聞星時望向陶秋捏住他袖口的手，眼眸低垂著，看不清情緒。

硬要算起來，他與陶秋相處的時間僅僅只有一天一夜。

前段日子陶秋天天給他送食物先不提，他明知有危險，還非要留在自己身邊不肯走，說不動容是假的。

而他也一再地妥協，從最初收下那條烤魚的時候就開始了。

聞星時抬起另一只手，似乎想碰一碰陶秋的側臉，半路又退了回去：“我們以前見過嗎？”

陶秋眨了下眼，遲疑道：“可……可能見過。”

他沒了所有的記憶，或許他們以前認識。

不對，如果認識的話，聞星時又怎麼會問這個問題？

聞星時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了答案，他微微頷首：“好，一起去。”

陶秋放下心來，終於鬆開聞星時的袖子，去角落拿自己的揹包。

兩人出了藏身的房子，先去小溪邊打水。

陶秋運氣不錯，在溪邊的樹下發現了一個淺坑，裡面遊著幾條魚。

魚很小，不過半個巴掌長，陶秋一口氣全抓了，用岸邊不知名的寬葉子包住。

聞星時正在割野菜，原本用來解決喪屍的短刀淪為廚具，挑選著最嫩的葉子。

如果沒有陶秋，他多半每天用晶核或是簡單的乾糧維持基本體力即可，根本不會花心思在這些上面。

陶秋捧著魚過來，拿給他看：“夠嗎？”

“夠了。”聞星時應道。

陶秋放下魚，拿出匕首打算把魚剝了。

聞星時看見他的動作，出聲制止：“我來。”

“嗯？”陶秋猶豫，但聞星時很堅持，他只好把魚遞過去。

聞星時放好野菜，開始動手處理這幾條魚。

他的動作並不是特別嫻熟，但勝在幹淨利落，魚頭魚尾全部去掉，內臟和魚鱗颳得乾乾淨淨。

陶秋蹲在旁邊認真看了一會兒，去周圍拾些乾燥的樹枝樹葉回來。

剩下的也都由聞星時一個人來，他將樹枝颳去外皮串上魚，用火慢慢烤。

中途聞星時從揹包裡拿出幾個橙色的果子，切開後抹在魚身上。

果子十分眼熟，陶秋仔細一看，是他之前讓辣椒送給聞星時的。

放了這麼多天，果子有點縮水，但還能用。

魚很小，很快烤好一條，聞星時先拿給陶秋。

魚肉上還纏著一些野菜葉子，沒有合適的工具只能這樣一起烤，陶秋寶貝似的接過來，吹散熱氣咬了一口。

聞星時默默等待著，見他頭也不抬只顧著吃魚，才開始烤下一條。

這魚的確比陶秋自己烤的好吃多了，魚肉也更嫩，而且還是聞星時親自烤給他的。

陶秋心滿意足，突然發現聞星時都沒吃多少，大部分魚都進了他的肚子。

他不好意思地放下手：“我再去找找，還有沒有……”

“不用。”聞星時熄了地上的火堆，動了動唇。

他想說以後像烤肉這種事都讓他來，顧及到陶秋的情緒，還是沒說出口。

要是讓陶秋知道自己嫌他烤的難吃，多半會失落……

陶秋乖乖應下，準備和他一起離開這裡。

聞星時原本一路朝南前進，憑著方向逐漸深入安順區，他沒有具體的目的地，只為在途中解決遇上的所有喪屍。

他獨自一人的時候，哪裡危險就往哪裡去。

現在帶上陶秋，就多了一份顧及。

“啪嗒——”

一隻高階喪屍應聲倒地，陶秋上前撬出晶核，暫時收好。

聞星時抬頭看了看天色，提議道：“休息一會兒？”

陶秋望著他：“你累了嗎？”

聞星時沉默片刻：“不累。”

他怎麼給忘了，之前的那段時間，陶秋都遠遠跟在他後面。

“那……”聞星時正要再說些什麼，話音一頓，偏頭看向另一邊。

黑霧迅速潛過去，街道盡頭傳來有人驚慌失措的叫聲。

聞星時握緊短刀，站在陶秋身前，厲聲道：“誰？”

“我們沒有惡意！”有人喊了一聲。

聲音很耳熟，陶秋“咦”一聲，從聞星時背後冒出頭。

連紀從拐角處邁出來，身後是他的三個同伴。

“我們也是剛剛過來。”他忌憚黑霧，慢慢把背後的包取下，舉起雙手。

其餘三人也像他這樣，示意自己沒有任何別的想法。

陶秋扯了扯聞星時的袖子，小聲道：“我認識。”

連紀接觸到陶秋的視線，展顏一笑：“真巧，又見面了。”

時隔兩日，他們看上去很是狼狽，衣物上沾著不少泥土，只有宋念念稍微好一些。

聞星時目光冷冷地掃向幾人，隨後收起黑霧。

連紀松了口氣，但仍不敢上前，就這麼站在原地，向聞星時介紹自己。

“我們是重華基地的，剛進來不久，”他面上帶笑，態度友好，“我還見過你幾回，不過你可能不記得了。”

重華離寧九區不遠，幾乎沒有人不認識聞星時。

聞星時沒接話，果然是不記得他。

連紀的視線在他與陶秋之間轉換，似乎下定決心，說道：“是這樣的，我們想請……兩位幫個忙。”

實際上，他是來找陶秋的，估摸著他沒走遠，應該還在這片區域。

現在人是找到了，卻沒想到陶秋和聞星時這尊煞神在一起。

早在之前，連紀就聽人說聞星時也來了安順，這人自從離開寧九區，就四處遊蕩居無定所，他到這來，多半只為了多殺幾隻喪屍。

如果他願意幫忙，絕對是件好事，至於他的異能……他們機靈點，保持距離就是了。

聞星時下意識想拒絕，他已經很久沒有和這些人打交道了。

他卻沒出聲，把目光投向陶秋，似在詢問他的意見。

連紀看在眼裡，猜測著兩人的關係。

陶秋想了想，問連紀：“什麼忙？”

他對這幾個人，是有一點點好感的。

連紀聞言，臉上露出苦笑：“就是……想邀請兩位與我們同行。”

他知道聞星時的習慣和情況，又趕緊補充：“不用離得太近，我們可以遠遠跟在後面。”

這辦法和陶秋以前用的一模一樣，他好奇道：“為什麼？”

連紀嘆了口氣，就地坐在後方的臺階上：“因為光靠我們，沒辦法走太遠。”

簡單的說，他們要進內圈拿到很重要的東西。

原本連紀很自信，他一個s階，帶著兩個a階以上的異能者，還有一個特殊系，根本不擔心有去無回，但他低估了這裡的變異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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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時間內，變異植物進化得太快了，之前那只食人花就讓他們吃了點苦頭。

後來他們途徑一片樹林，本來想著悄悄地路過，不驚動任何植物就好，結果被一隻會放幻境的牽牛花耍得團團轉。

要是繞路，不知道得耗費多少時間。

無奈之下，連紀想到了陶秋。

那天陶秋能讓暴動的食人花安靜下來，他說不定有什麼特殊的能力在身。

所以他才折返回來，打算碰碰運氣，希望能找到陶秋，能見到聞星時算是個意外。

連紀很誠懇：“兩位完全可以拒絕，我們都能理解，就算中途隨時離開，也是可以的。”

他還承諾，路上收集到的所有晶核，全部交給陶秋兩人。

為表誠意，連紀拿出了他們現在身上所有的晶核，作為見面禮。

他們這一路過來收穫不少，大大小小的晶核閃閃發亮，堆在地上，大概有二三十顆。

陶秋看見晶核，就心動了。

他現在不僅自己要用晶核，還得喂三隻變異植物，日子過得十分節約。

陶秋扭頭看向聞星時，發現聞星時也在看他。

“變異植物？”聞星時輕聲道。

他聽出連紀話中的意思，是覺得陶秋有對付變異植物的方法，才會來尋求幫助。

陶秋以為自己的小秘密被發現了，礙於連紀他們還在場，他壓低聲音：“我晚點再告訴你。”

他又問道：“我們要去嗎？”

聞星時默不作聲，他看得出來，連紀主要是求陶秋幫忙，他去不去無所謂。

他回想起陶秋今早拉著自己袖子不放的模樣，出聲道：“你想去？”

陶秋不好意思說他想要晶核，點點頭：“嗯……有一點點想。”

聞星時很快答應：“那就去。”

假如連紀幾人有別的歪心思，他不會手下留情。

雙方順利達成共識，連紀笑容滿面，讓彭二把晶核送過去。

聞星時對這些晶核不敢興趣，全部都被陶秋收了起來。

連紀詳細說了要去的方向和路線，兩隊人依次出發，他們走在前方，陶秋和聞星時跟在後面，用這樣的方式前進。

夜裡停下休整時，連紀果然讓彭二送來白天收集到的晶核，交給陶秋。

他們的住所也隔了一段距離，既怕聞星時異能失控，也怕打擾到兩人。

等彭二走了，陶秋開啟自己的揹包，神神秘秘地對聞星時說道：“你看。”

聞星時低頭，揹包拉鍊邊緣冒出一片菜葉子。

一隻綠油油的小白菜爬了出來，略顯羞澀地靠著陶秋。

陶秋說：“我養的。”

不待聞星時有所反應，又一隻辣椒跳出來，坐在揹包上方晃著枝葉。

陶秋指指它：“也是我養的。”

聞星時看向小白菜和辣椒，又見陶秋在揹包裡翻找，拿出一隻發著淡光的小蘑菇：“還有這個，也是我養的。”

“它們吃的不多，很好養。”

陶秋捧著小蘑菇，眼神十分忐忑，像偷偷養了寵物，再來徵求大人意見的小孩子。

他不希望聞星時排斥這些變異植物，它們都是他的同伴。

聞星時看了陶秋一會兒，沒忍住，抬手輕輕捏了一下他的臉頰：“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