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爺爺！”

聽到孫女絕望地呼喊，老人掙扎著緩緩醒來。

“爺爺，你終於醒了，嗚嗚嗚嗚！”孫女直接撲到老人懷裡大哭。

小女娃此時已經清洗乾淨，粉凋玉琢，就是皮膚因為天天在外流浪，風吹日曬，微黑，但卻很細膩。

那掩蓋相貌的汙泥似乎是特別配置，有另外的效果。

輕輕拍打孫女後背，泥菩薩細心打量周圍，手指不知不覺又開始盤算。

“你醒了。”

斷浪進門，負手而立，嵴背筆直，英姿偉岸。

“你是？”老人眼睛渾濁，嘶啞著聲音問道。

“斷浪，天下會於家村駐地的管事！”

“哎！”老人緩緩搖頭，長長嘆息。

斷浪好奇，禮貌問道：“老家夥，你搖什麼頭？”

“我搖頭原因有二：第一：泥菩薩終究還是逃不過那既定的命運。第二：根據冥冥中氣運和命運交織的指引，我帶著孫女來到這窮鄉僻壤，結果沒想到小小的於家村竟然有你這樣一位高手。

失算，失算啊！”

“高手？”斷浪皺眉

除非用出全力，一般強者氣息內斂，這老東西是怎麼看出自己的虛實？

而且。

“你就是泥菩薩？”斷浪有些好奇。

把這老頭交上去，他是不是立即就能飛黃騰達，甚至壓步驚雲一頭？

老頭：......

“你不知道我是泥菩薩，你抓我回來做什麼？”老頭無奈問道。

這事也太離譜了，看這情況，本來他竟然真的有生還的機會。

“哦，我看你這孫女不錯，乖巧可愛，很會伺候小動物，再加上我看你也要死了，留下一個小丫頭孤苦伶仃也不好。

我就想著等你涼了，就讓你孫女來伺候我家樂爺。”斷浪坦然道。

“喵～”小黃貓很是滿意。

【這一屆鏟屎官不錯！】

泥菩薩：???

難道他堂堂算盡天機的泥菩薩竟然還不如自家這個什麼都不懂事的孫女？

等等。

泥菩薩這一會才注意到斷浪肩膀上的小黃貓，渾濁的眼睛陡然清明，瞪大。

黃命加身？原來是這個黃！

此時再看這天地，他終於清楚明白，為什麼這小小的於家村既無山水龍脈，也不是水系交織之地，反而短短時間就成為天地命運、氣運之所在。

神物自晦！

這小黃貓才是此時此刻，這片天地，天命氣運匯聚之所在。

但不合理啊！

二十年前他曾經為雄霸算過命：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如今那雄霸正是春秋鼎盛，氣運升騰之時。

為什麼天命不在雄霸那，反而在這？

而且這小黃貓為什麼會選擇斷浪？

這人他一眼看去，面相就不太好，命如其名，其一生都在浪。

浪就是波濤海浪，跌宕起伏，漂泊不定。關鍵大浪升起一直到巔峰最多就片刻剎那，轉瞬即逝，就又會跌入低谷，波瀾不起。

再加上他命中還有一個斷字，那就更慘，可能每次剛剛春風得意，馬上就被風雲所制，砸向水底。

那為什麼這貓還選了他，這合理嗎？

沉吟片刻，泥菩薩苦笑一聲。

所有的這一切和他有什麼關係呢？

自己因為洩露天機過多，天毒加身，早已經命懸一線。若不是自家孫女機緣巧合之下救下火猴，能吸天毒，自己早就毒發身亡。

“斷大俠，泥菩薩命不久矣，既然您剛才說想要收留我家孫女，還望你能信守承諾。

而且，天下會人多眼雜，此時說不定有人已經在趕來的路上。我希望你能為小敏的身份保密。

作為回報，只要將你將我帶去天下會，那雄霸必然會信守承諾。

榮華富貴，權勢地位，你想要的，都有。”

斷浪倒是無所謂。

這個天下，自身的力量才是唯一，其他無非是附帶品。未來的某一天，他想要這些，唾手可得。

“現在讓我感興趣的是，為什麼雄霸一定非要找你。”

泥菩薩一怔，隨後瞭然。

天命所歸之人，自然不會對雄霸有什麼尊敬。而且想想也知道，這斷浪能有如此命格，天賦自然也不會差。

結果還被派到於家村這個只有鳥拉屎的破地方，自然和雄霸有一些齷齪。

好！

“嘿嘿～”泥菩薩得意一笑：“我是相師，又這麼醜，那雄霸找我自然只會有一件事：算命。

二十年前我年輕氣盛，最愛的就是洩露天機，然後欣賞那些人明知命運，卻無可奈何的模樣。

當時我就受雄霸之邀，為他算了未來二十年的命運，十四個字：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如今二十年之期已到，他自然想知道後半生的命。”

“一遇風雲便化龍？聶風，步驚雲！”斷浪咬牙切齒，終於明白一件事。

二十年，他整整做了二十年的雜役，一直想不通，為什麼自己的天賦才情相貌都不在聶風、秦霜、步驚雲之下，雄霸卻沒有收他為親傳弟子。

原來是自己名字不帶風雲？

太離譜了！

原來有的人竟然從出生起就贏了！為什麼當年爹不給自己起個名字叫：斷風雲？這樣自己是不是就不會吃二十年的苦？

而且，自己到時候是堂主，那步驚雲是雜役，自然是不是可以一見到那張死人臉就上去踹他一腳？

“雄霸後半生的命運是什麼？”斷浪鬱悶一會，還是好奇道。

作為一個不忘本的君子，他可不會忘記雄霸這些年對他的所有所作所為。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不知道！”泥菩薩搖頭：“命運不定，特別是如今天命交織，劫氣四溢之時。我只有再次見到雄霸之時，才能用我這一門的神器：乾坤挪移五行大寶盒，測算出來。”

斷浪沉思片刻：“看你的意思是想去天下會赴死，但你不是相師嗎？難道就沒有算到這一切？”

泥菩薩苦笑：“人算不如天算！”

他是相師，更信命，當一個人被上天都厭棄的時候，他不管做什麼，都不會逃脫那個既定的結局。

斷浪有些猶豫。

他其實不想將泥菩薩送給雄霸，原因當然是因為只要讓雄霸不舒服，他就開心。

但就像泥菩薩說的，人性難測。

他那些所謂忠誠的手下難道就不會為了榮華富貴，將自己帶了一個老頭還有一隻猴子的訊息到駐地的事情，上報上去？

升官發財的機會，只要有萬一的可能，都會有許多人蜂擁而上。

人性，也是最不值得考驗的東西！

若是雄霸知道自己放走泥菩薩，那肯定毫不手軟，以現在天下會的勢力，那結果只有一個可能：樂爺成為天下公敵！

小黃貓：？？？

“哎！行，那你就珍惜一下最後和孫女團聚的日子吧，等明天我就親自帶你去天下會總部覆命。”

斷浪最終還是嘆息一聲做出選擇。

人生中有太多讓人為難的選擇。

相比於樂爺，他最終還是決定忍受良心的譴責和痛苦，放棄這個孤苦伶仃的老人家。

甚至他更加明白，根據雄霸的約定。若是獻上泥菩薩，他要忍辱負重，在這個大仇人的手下做一個小小的堂主。

到時候手底下也就幾千人，獎勵的一萬兩白銀估計也就能買個大院子，幾十個丫鬟，從小到大，都有。

但相比於這些，他卻要失去最珍貴的自由、尊嚴、甚至是良心。

太痛苦了！

出門。

“哎！”

面對樂爺的關心，斷浪猶豫片刻，還是問道：“樂爺，你說等我當上堂主了，咱們買二十個侍女，還是三十個呢？聽說東瀛那邊特別培訓得不錯。

而且還有一個特殊的品種。

人家的純潔女孩據說每日都會淋上一些蜂蜜和百合花瓣，甜膩純白，與細膩光滑的小腳交相呼應，黏黏甜甜地綻放在舌尖味蕾。

非常美味！”

小黃貓湛藍的大眼睛一亮。

屋內正在安慰孫女的泥菩薩：？？？

他還在呢，耳朵也不聾！

這兩個傢伙，禮貌嗎？

……

岷江，青山環繞，白雲悠悠，碧波盪漾的水面上，一艘小船正在快速行駛。

離奇的是這艘小船並沒有人划槳。

“漬～”斷浪抿一口茶，望著周圍的青山綠水，神情舒適。

當清楚明白知道自己在一步步接近成功之時，這每一天似乎都和以前過得不一樣。

泥菩薩坐在小桌對面，百思不得其解。

“斷大俠，你這小船沒人划槳如何行進的？”

斷浪呵呵一笑。

“划船還需用槳，不是全靠浪嗎？泥菩薩，你忘了我的名字了，浪裡個浪，浪裡個浪！哈哈哈～”

少年現在心情相當不錯，顯然想到了什麼愉快之事。

不過泥菩薩心情就不怎麼好了。畢竟別人的快樂是建立在出賣自己的份上，雖然這也是他自願的。

人都是要死的，與其痛苦地活著，晚死還不如早死。

仔細觀察小舟的行進方式，泥菩薩終於才看清楚，應該是水裡有一巨物正在拖拽著他們前進，巨魚、大龜、龍鱷？

明白是明白，但讓他不懂的是，這種龐然大物，水中生靈，在水裡幾乎就是無敵的存在，怎麼會聽一個普通人的話？

“啪～”

茶桌上的杯子突然歪倒，破碎。

斷浪一怔，十分鬱悶。

輕舟、綠水、煮茶、釣魚，這些可是他花費大價錢買來的。這杯子還說是皇家瓷器，怎麼直接就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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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菩薩掐指一算，皺眉。

“斷大俠，想死還是想活？”

呵呵！

斷浪冷笑一聲，不屑一顧。

這些所謂的相師幾乎都是如出一轍，一見面不是什麼有血光之災，就是天靈有一道靈氣冒出來，與他有緣。

開玩笑，當他是嚇大的啊？

“想活！”斷浪堅定道。

泥菩薩：......

沉默片刻，老頭才快速道：“等一會會有一位蓋世強者，踏水而來，其人實力深不可測，你若是想活就按我說的做。”

“長者吩咐，不可推辭。您說，小子保證萬無一失。”斷浪連忙道。

泥菩薩又被噎住。

遊歷江湖三十餘載，他見過太多形形色色之人，但那些人不管本質如何，對自己都是客氣有加。

如此不要臉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關鍵是這種人為什麼會被那瑞獸選中呢？總不會是那只貓也這麼不要臉，然後惺惺相惜吧？

不可能！

……

月色朦朧，江水清澈。

一葉輕舟獨自漂流在夜晚的江面上，兩岸的景物都被拉入了虛無之中，彷彿是另外一個世界。

泥菩薩身體不適，早早就睡去，身上披著樂爺找於家村附近山君借來的虎皮，很暖。

斷浪仰躺在小舟之上，隨波盪漾，靜靜欣賞漫天星辰，一輪殘月。

有多久沒有抬頭看過天空了？

上一次好像是小時候，那天爹打贏了一個成名高手，連夜揹著自己回家，一路上開心至極，仔細分析他和那名高手的出招，以及自己多麼優秀厲害。

那一天，他就靜靜聽著爹爽朗的笑聲，望著天上繁星。只感覺那麼多星星聚在一起，就好像一條星辰大河，五彩繽紛。

真美啊！

自從到了天下會，從堂堂公子變成一個卑微地受人鄙視的雜役，只用了一天！從那以後，每一天他都在苦練武學，思考怎麼向上爬。

怎麼完成爹的遺願：重振斷家聲威！

星星？連吃飯都奢望的人怎麼會有時間看星星。

“譁～”

忽然，遠處水汽蒸騰，竟然有一黑衣蒙面之人，腳踩浪花急速往這邊衝來。

斷浪神情一緊。

“鏘～”

拔劍！

“蝕日劍法！”

一出手就是家傳絕學，全力一擊。

黑衣人不言不語，抬手一伸，瞬間在水中凝聚出一個元氣小球。

“嗡～”

出手。

轉瞬間，一招擊在斷浪的劍罡之中。

“啊！”

一個照面，斷浪噴出一口鮮血，倒飛數十丈遠，噗通一聲跌入水中。

......

兩個時辰後，少年悄悄浮出水面，微微松一口氣。

安全了！

按照估算，他的戰鬥力只有八千，而那個黑衣人威勢驚人，睥睨天下，至少有一萬，的確不可力敵。

咕嚕嚕。

水裡漂上來一隻小黃貓，正騎著一隻一丈多長，通體金黃的鯉魚。

一人一貓，爬上小舟，沉思片刻，斷浪這才想清楚一件事。

他堂主沒了？

“喵？”小黃貓傻眼。

【妹妹也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