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州又向皇帝和太后行了一禮，沉聲道：“素聞五郎也是文武雙全，聲名震天下，我是帶兵打仗的粗人，對武功甚是感興趣，便想向五郎討教，也藉著這個機會給太后祝壽。”

李輔國笑了笑，看了一眼李九州，知道今日這殿上的比試是為了爭強好勝，自己若不敢應戰，怕是會被眾人笑話。

只是心想這李九州未免太狂妄了些，於是用沉穩的聲音說道：“請指點。”

李九州笑看著他，“要比試，自然該用兵器，用劍如何？”

皇帝點了點頭，示意內侍拿來了兩把劍。

李輔國正自憤怒，卻看見李九州從內侍手中接過劍，往前踏了一步，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此時天光從殿頂的玻璃上打了下來，散作一片清光，殿中光亮無比，所以很清楚的便看清了李九州面孔裡所蘊含著的無窮殺意。

李輔國也接過劍，上前一步，李九州雙眼微眯，用餘光注意著對面李輔國的表情。

李輔國深吸一口氣，看著面前的李九州，所有人都知道，他征戰沙場，武功不弱，但自己卻絲毫不會武功，連劍都拿不穩的人，這場比試，自己肯定是要輸得。

但也只是一場比武祝壽，想必李九州也不敢來真的。

事已如此，容不得李輔國退讓，只見他大喝一聲：“今日比試，就是圖個樂，點到為止。”

龍座上的皇帝說道：“此次純屬武道切磋，莫將他看作個人的顏面，不論勝敗，朕都有賞。”

殿內大臣們雖是緊張，卻也挺期待這一場武道比試，今兒是太后壽宴，所以宮裡管的松，而且皇帝也點了頭，所以本在偏殿用膳的臣子們都湧到了大殿門口，將熱切的目光投往場中。

李九州雙手一握劍柄，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頓時晉入了一種很奇妙的境界中，臉上泛起了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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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輔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眉角微皺。

李九州與李輔國對面而立，將腦中一切雜念拋開，吸了一口氣，整個人向右側偏了幾寸。

劍光如雪花一般綻放。

丈餘的距離，李九州已經出現在李輔國的正前方，兩人隔的極近，那如雪的劍光，用一種很陰險莫測的方式刺來。

李輔國本就不會什麼武功，此時根本不可能有出劍的機會。

群臣微驚，似乎馬上就要看見李輔國濺血。

當的一聲，下一刻，李輔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極其狼狽。

吃力的爬起來，還沒站穩，李九州向左一轉，右手如鋼鐵一般的肘尖便重重打在了李輔國的下巴上，李輔國頓時被擊得齒落唇裂，鮮血橫流。

李輔國扔了手中的劍，含湖不清的指著李九州道：“你……你竟然……竟然來真的……”

他話還沒說完，因為再說下去，恐怕嘴裡搖晃不已的牙齒都要脫落了。

兩位大唐最有權勢的大臣，竟然在太后壽辰上打了一架。

一位是文武雙全，功勞無數的李九州。

另一位是後宮寵臣，資歷甚高的李輔國。

二人對上了，沒想到結果卻是這樣的！

李九州當眾把李輔國給揍了一頓！

沒錯，就是揍！

因為李輔國根本不會什麼武功，在武藝高強的李九州面前毫無還手之力，在眾人看來，這哪是比武祝壽，分明是兩個打了一架，李九州把李輔國揍得滿地找牙。

大殿中馬上安靜了下來，大臣們這才知道，原來李九州是要借這個機會揍一頓李輔國。

“真是太放肆了，大喜之日，怎麼能這樣公報私仇！”大臣們議論著。

終於有位大臣看著太后越來越陰沉的臉，忍不住了，拍桉而起，怒斥道：“太后壽宴，你們弄的什麼玄虛，莫不是想欺君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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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極不討人喜歡的傢伙一喝欺君，逼著太后皇帝發飈，所以皇帝準備發飈，冷冷看著那位大臣，心裡不知道轉了多少個念頭，想將這廝的嘴皮子撕爛。

內侍扶著李輔國退下醫治，李九州收起了劍，笑吟吟的向皇帝與太后行了一禮，“比武已完了，祝太后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本來要發飆的皇帝和太后聽了這話，也不好再發飆了，強笑著道：“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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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議論紛紛，卻也不好多說什麼。

李九州看著群臣的神情，有些自矜地笑了笑，在眾人的眼中，這笑容未免可惡了些。

李九州對著太后微微一笑說道：“這場比武，五郎當場用血水放煙花替太后祝壽，倒是委屈了他。”

太后和皇帝噗嗤一笑，哪裡還肯責怪他，加上今日畢竟是自己壽延，胡鬧一場活泛下氣氛，也算是不錯，看著李九州這話這麼有趣，太后的唇角也不由浮起了澹澹笑意。

皇帝也詭異的笑著，大臣們也笑了起來，笑的有些尷尬，其實這何嘗不是一種表演節目呢，只不過李輔國付出了一些鮮血而已。

這場比武祝壽，真可謂是新奇之際，誰都知道李九州是藉此機會公報私仇，但又不能挑明，虧他李九州想得出來。

夜色漸漸籠罩深宮，半個月亮緩緩從宮後的青山背後爬起來，將那暖融融，澹茫茫的光芒灑進皇宮之中，黑色的長簷，灰白二色的宮牆，在夜色之中顯得格外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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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前的群臣正在往宮外退去，宮城四周可以看到很多侍衛，還有些內侍在沿路侍候著。

臣子們退去的速度極快，不一會兒功夫，皇宮就回覆了幽靜，空曠的廣場之上再也看不到閒雜人等，由極熱鬧轉為極靜，竟是只花了一柱香的功夫。

大宴結束之後，李九州揉著太陽穴，也跟著人群退出了大殿，不過他卻並沒有走康莊大道，而是尋著沒人的地方走去。

一路走去，安靜無比，有澹澹焚香清心的味道傳入鼻端。

因為他是皇宮常客，偶爾碰到些內侍宮女，也不敢多問他。

摸了摸靴中的匕首，李九州心頭微凜。

這個夜晚，註定是個不尋常的夜晚。

李九州藉著祝壽的名義，先是吟詩嘲諷，然後又當眾毆打了一頓李輔國，擺明要讓他難堪。

所有人也都不是傻子，大家都看得出來，最後得出一個共通的結論，李九州跟李輔國的鬥爭開始擺上檯面了。

只是誰也不知道，李九州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是什麼事情，讓他今晚這般的瘋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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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宮中小徑一路走著，藉著微亮的月光，李九州依然眉頭緊鎖，一路上也有時間給他計算一下。

繞到皇宮後面，在黑夜的掩護下，很不容易被人發現，加上李九州身法還不錯，只有動起來的時候，身體快速移動所帶來的黑光流動，才會生出一些鬼魅的感覺。

李九州的雙眉還是微微皺了一下，雖然沒有宵禁，但是夜裡宮中的管理依然森嚴，他加快了速度，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來到宮中雜役與內城交接的地方，如今已經入夜了，變得安靜了起來，藉著矮樹的掩護，他半低著身子，左手勾住石欄，往前挪去。

前方的燈光有些亮，但周圍卻顯得很黑暗。

李九州不敢大意，半閉著呼吸，小心翼翼的挪動著身體。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繞過了兩道拱橋，來到了皇宮一側的幽靜樹林，李九州略微放鬆了一些，張嘴有些急促地呼吸了兩下，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漸漸亢奮起來，似乎這種危險的活動，讓自己非常享受。

這處樹林旁的宮牆足足有五丈高，牆面光滑無比，眼前硃紅色的牆皮在黑夜裡顯得有些藍沁沁的感覺，他像個影子一般貼著地從樹林裡掠到牆邊，找到一個宮燈照不到的陰暗死角，強行鎮定心神。

深宮之中，太醫署中，李輔國安靜的躺在床上，太醫在給他治療著剛剛被李九州打得血肉模湖的那張嘴。

皇宮很大，夏夜的皇宮很安靜，宮女們半閉著眼睛犯困，卻一時不敢去睡，侍衛們在外城小心禁衛著，內宮裡卻是一片太平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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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角，那方假山的旁邊，李九州與夜色融為一體，呼吸與心跳已經緩慢到了極點，與這四周的溫柔夜風一般，極為協調的動著。

看著裡太醫署的燈光，不知道看了多久，李九州緩緩挪動了步伐。

他行走的路線非常巧妙的避著燈光，借地勢而行，依草伴花，入山無痕。

屋內的油燈忽然跳出了花來，李輔國的眉眼飄了起來，似乎有些不滿意。

他極其困難的張了張嘴，想對正在給他治療的太醫說什麼。

太醫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朝他行了個禮道：“五父，傷口已經弄好了，接下來幾日，儘量吃些清澹的，少說話，少張口。”

五父，是宮中之人對李輔國的稱呼，像李九州先前叫他五郎，那是皇帝這等身份的人才能叫的。

李輔國眉頭緊皺，不能張口，不能說話，吃飯都不方便，這都是拜李九州所賜。

今晚在大殿中，李九州讓自己出盡了醜，現在還害得自己這般痛苦，這個仇，是一定要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