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傑沒想到的是，他這句話激怒了陸主任，他猛的一拍桌子，對著文傑怒斥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還騙你不成嗎？難道你認為我將你強留在這裡，耽誤你前程？”

文傑被嚇了一跳，辦公室裡的人也都詫異的看了過來。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們這邊來往的資料比較多，我只是擔心怕漏掉！”文傑趕緊解釋。

不知道陸主任是不是在家裡受氣了，他平時可沒這麼大火氣。

“別在那做白日夢了，我明確告訴你，你也別想著升調的事情了，若是嫌棄我們這裡廟小養不起你這尊大佛就辭職滾蛋！”

陸主任語氣越來越重，話也越說越難聽。

文傑仔細回想了下，自己似乎剛也沒說什麼得罪他的話，怎麼就突然發這麼大的脾氣，不滿道：“陸主任，你要是有什麼不痛快也不該帶到工作上，不該對我發脾氣吧！”

“那我該對誰發脾氣？事情都是你惹出來的，我不對你發脾氣對誰發脾氣？”陸主任連聲質問，弄的文傑莫名其妙。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陸主任喝了口茶水，說：“好，那今天我就把話說清楚。你現在自我感覺應該很好、很膨脹吧，覺得自己是名人了，有了名聲又受到了領導的褒獎，理應被調往更有前途的部門？”

“這不應該嗎？”

“應該？應該個屁！”

文傑被陸主任這個“屁”字噴了一臉的口水，唾沫星子飛粘到臉上，不自覺用手擦了擦。

陸主任胸膛起伏著，繼續說道：“那只是你自以為是而已，你沒發現我們街道辦這兩天來的人越來越多了嗎，有生活窮困潦倒希望得到救助的，還有家庭糾紛家暴的，甚至還有上訪檢舉的，這都是我們該幹的事嗎？本該找紅十字會，找派出所，去信訪局的現在都來我們這了，嚴重影響了我們的工作。”

“這都是因為你，因為你的自以為是，都是你給惹來的麻煩。”

陸主任越說越激動，文傑也不好回嘴，因為這都是事實。

最近，的確很多不該歸他們管的事情都找上門來，只因為他們街道辦在前陣子大出風頭，給人一種辦實事、能解決實事的感覺。

陸主任稍微平復下，指著文傑說：“我明確告訴你，升調的事情就不要妄想，因為高層找我談話了，對你很不滿，還把我臭罵了一頓，你惹出的事，黑鍋都由我來背了，你說我該不該對你發火？”

“這怎麼可能，領導還專門來對我進行了嘉獎啊？”文傑一頭霧水。

“嘉獎？那是出於輿論不得不做的。你的做法的確出了風頭，可嚴重影響了部門間協作，弄的好像只有我們街道辦才能辦事似的。最重要的是，上頭看出來你就是為了出風頭，對於這種喜歡出風頭的人，高層是最不喜歡的，因為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給惹出大事來！”

“所以，升調的事情就不用想了，除非等高層徹底忘了你出過風頭的事情！”

文傑愣在原地，完全懵掉了。

他沒想到結果是這樣子，事實和自己所想象的南轅北轍，他的小心思並沒給自己帶來好處，反而給領導留下了愛出風頭的不好印象。

“但是我出發點是好的，我也的確幫到了人啊！”文傑還是覺得委屈。是啊，原因可能並不在於出風頭，而是在於誰出風頭。

可這種委屈又有誰在乎呢？

就這樣，他滿腔熱血的時候又被冰涼的冰水從頭澆到腳，直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小人，只有一句話可以概括，想死的心。

真像陸主任所說，他恐怕以後都只能待在街道辦了。

這裡對於陸主任和陳姐這樣喜歡安逸的中年人倒是很適合，可並不適合年輕人的發展，會將人的稜角和壯志都消耗光。

每天都是無聊的瑣事，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而且薪資還低的可憐，每月到手只有不到三千元的工資，每個月都要節衣縮食地生活，也還好每個月給爸媽的錢，他們都不要，要不更慘。

別人都覺得他是公務員，是公家人，可裡面的苦只有他自己清楚。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文傑完全是渾渾噩噩的過去的，彷彿又回到了大學時候的那種狀態，上班成了混日子。

陳姐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又找到文傑聊天：“小文，你這樣子是不行的，暫不說影響工作，你自己會廢掉的。”

“你不像我們，年紀大了，工作但求安穩。你還年輕，未來的路還長著呢，若是從現在開始就混日子，你的一生都完了啊！”

文傑無奈道：“那我又能怎樣呢，費心的去努力做反而成了領導討厭的下屬，我能怎麼做？我還能做什麼？”

“唉！體制內有體制內的好，但是也有體制的約束和限制。高層有他們的考量，是我們所想不到的，畢竟身處的位置不一樣。你的確是努力了，但可能真用錯了方向。你也看到了，你的所為的確給我們部門帶來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所以，高層領導也並不是針對你！”

就在上午，一群低保戶來到街道辦鬧事，他們鬧事理由就是因為街道辦既然能幫助聾啞夫婦回家，也該解決他們生活上的困難，最後由警察出面才解決，這就是人性。

“要不辭職吧，跳出去也許過得更開心過的更好！”

這次，就連陳姐也勸文傑離開了。

“難道姐也厭煩我了？”文傑緊咬著嘴唇，控制著讓眼淚不流出來。

他在街道辦最親近的人就是陳姐，她也拿自己當弟弟一樣照顧，若是連她都討厭，那就證明自己真的太失敗了。

陳姐笑著說：“傻孩子，說什麼呢，姐只是覺得你繼續待下去是在浪費時間。我在你來的時候不就說過嗎，若是跳不出這裡就辭職。這裡不適合年輕人久留，是我們這些女人和老人混日子的地方，年輕人的世界在外面！”

陳姐笑的很溫柔，語氣也很輕柔，說話的同時，還輕撫文傑的頭，關愛的眼神透進文傑的心扉，讓文傑覺是，陳姐要是他的領導該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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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後，他琢磨再三，把優劣全部寫了出來，最後還是決定，辭職。

這一年半算是失敗的一年半，有遺憾但並不後悔，因為在這裡他再次得到了成長和歷練，但也再次見識到了現實的殘酷和無奈。

不過這又如何呢，再次啟程便是，再大的困難，也不應該消沉，而是去著手解決它。就像陳姐所說，他的世界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