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夜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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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得累了,二人便坐在樹下休息,李玉真遠遠望見湖的那畔,樹林深處隱隱有一抹紅雲,好奇問道:“你看那是什麼?”

郭正也看不出個所以然,起身道:“過去瞧瞧便知道了。”二人遂沿著湖岸往前行,一路上除了腳步聲,其餘音息全無,十分幽靜。

正行間,忽聞得一股淡淡香味,二人大疑,對視一眼,再走得幾步,香味愈濃,這才辨出這是烤魚的氣味,遂大喜過望,郭正笑道:“想不到如此偏僻之地還有人家,這下不會辜負肚子了。”正要循香而往,忽又停下腳來,道:“不對不對,這裡斷然不會有人家,這定是那群惡鬼擺弄的陷阱,讓我們自投羅網。”

李玉真道:“不如我們悄悄過去,看個究竟?”畢竟香氣誘人,二人腹中空空,難以自抑。

二人往前走著,不久便看見了火光,遂悄聲靠近,遠遠的只見湖畔有三個人坐在樹下垂釣,皆蓑衣戴笠,一身漁家穿著,因隔得遠,又有斗笠遮掩,看不清他們的面目。

郭正道:“大美人,你留在這裡,我過去瞧瞧,若他們真是幽冥社的人,你也不用顧上我,趕緊逃命去吧。”

李玉真低聲道:“臭乞丐,你也別去了,我們快走吧。”郭正笑道:“大美人,你不用為我擔心。”李玉真嗔道:“誰為你擔心了?你這臭乞丐死了才乾脆呢。”郭正一笑,從樹後走出來,大步行到近處,叫道:“我來了。”一聲驚得那三人齊轉頭驚愕的看著他。

這三人轉過頭來,郭正這才看清他們的面貌,只見當中一人年過古稀,鬚眉俱白,臉上飽經滄桑,十分的和氣;右首亦是個老者,過天命之年,臉瘦而長,一根鬍鬚也無,顯得很是幹淨利索;左首則是個中年漢子,黑麵闊口,濃眉大眼,一臉胡茬,像個常年在風浪裡過活的人。

三人瞧見郭正腰間的麻袋,對視一眼,當中老翁“呵呵”一笑,道:“兄弟,你怎麼會來到這裡?”

郭正道:“問這麼多做什麼?你們不是要殺我麼?”

老翁奇道:“我等與你素昧平生,無怨無仇,為何要取你性命?”

郭正聽到這,才明白他們並非是幽冥社之人,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地,大喜笑道:“原來你們果真不是那些人,老伯,你們是從哪裡來的?怎麼會在這裡釣魚?”他放眼四周,並未見到屋舍之類。

右首老者道:“兄弟,你又是從哪裡來的?”

郭正笑道:“在下是因迷了路,誤打誤撞才來到這裡的。”

當中老翁收起釣竿,起身笑道:“原來如此,我等都是避世之人,隱居山中,閒暇時便來湖中垂釣,今日能與兄弟相遇,也算是一場機緣。”

郭正一笑,瞧見他腳下有一簍魚,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道:“老伯,在下想向你買幾尾魚,不知你肯不肯?”

老翁“哈哈”笑道:“兄弟必是腹中空也,我等世外之人,要這銀錢何用?兄弟只管自便是了。”

郭正大喜,道:“多謝老伯,那在下可就不客氣了。”忽想起林子裡的李玉真,暗道:“若是我真死了,不知這臭婆娘會怎樣?”有心捉弄她,忽按著胸口慘叫一聲,倒在地上,老翁三人大驚,正要上前施救,又見他連使眼色,分明是無事,皆疑惑不解。

便在這時,就見一個女子手持長劍,從林中疾奔過來,叫道:“臭乞丐,你可別真死了。”

郭正聽得叫聲,心下很是歡喜,暗道:“想不到這臭婆娘倒有良心。”猛地跳起來,眉開眼笑,道:“大美人,你可又上了我的當。”

李玉真大為驚愕,臉面一紅,先喜而後怒,罵道:“臭乞丐,我殺了你,叫你真個做鬼。”揮劍上來就砍,郭正連忙閃避,二人便在湖邊追鬧起來。

老翁三人見狀“哈哈”大笑,也不管他們,自去火堆處烤魚了,等得魚香撲鼻,郭正李玉真也趕了過來,聲“叨擾”,便拿起魚吃起來。

郭正吃得鮮香四溢,大呼“痛快”,又從腰間解下麻袋,遞給老翁道:“老伯可會喝酒?”

老翁凝視著麻袋,一笑,道:“兄弟真是有心思,竟用此物裝酒。”接過來喝了一大口,讚道:“真是好酒。”又遞與了老者。

郭正笑道:“此物乃是在下與一老乞丐斗酒,贏過來的。”趁著興頭,便將當日帶衣橋之事娓娓道來,老翁聽罷,道:“這麼來兄弟並非是丐幫中人。”

郭正道:“正是,在下是鐵鷹門的,這位大美人是霹靂堂的,我二人原是要去不滅山,誰知稀裡糊塗到了這裡。”

李玉真道:“這都要怪你這臭乞丐,老伯,你們可知不滅山在哪裡麼?”

中年漢子沉聲問道:“你們去不滅山做什麼?”

李玉真道:“自然是去剷除魔教,維護江湖正道。”

中年漢子冷冷“哼”了一聲,低著頭不話,老翁笑道:“原來如此,我等世外之人,不知何為正道,只知山那頭的林子裡,近日確是來了不少人。”李玉真大喜,道:“那裡一定就是不滅山,走了這許多日,終於到頭了。”

吃過魚,喝過酒,她急著催促郭正趕路,郭正卻擺弄著魚竿,十分悠閒的道:“你的老相好也不理會你,急著去做什麼?”

李玉真揪住他的耳朵,罵道:“臭乞丐,又在胡八道。”

郭正一笑,開啟她的手,道:“走便走,不用動手動腳。”起身去向老翁三人道別,老翁道:“兄弟此去攻打魔教,十分兇險,老朽曾去泡影寺求過兩道保命符,就送與你和這位姑娘吧。”著便從腰間摸出兩道符來,黑底紅字,繪有火焰形狀,以黃線穿系,和一般的符咒大為不同,他又道:“兩位將此符佩在胸前,必可逢凶化吉,遇難呈祥。”郭正接過符來,疾奔這時,他們就聽,來的?“了?你這臭乞丐死不死河稱謝一番,轉身就走。

“色鬼老哥,這女人的胭脂香氣果然逃不過你的鼻子。”林子裡突然有三個黑衣人走了出來,左首一人如此道。

右首者道:“不錯,我酒鬼常以鼻子自負,可今日卻不得不甘拜下風了。”三人一齊大笑,笑聲淒厲。

此等模樣,此等笑聲,這三人必是幽冥社者無疑,郭正李玉真大驚失色。這時那中年漢子走上前來,喝道:“三位是什麼人?”三鬼笑聲不止,毫不將他放在眼裡,賭鬼道:“這幾個人怎麼辦?”

色鬼上下瞟著李玉真,不斷的吞著口水,道:“除了這姑娘,其餘的自然格殺勿論,都送他們去見閻王。”

三人詭異的笑著,手握一柄形狀古怪的長刀,身法極為迅疾,殺奔過來。

郭正忙朝李玉真道:“我去引開這些惡鬼,你護著老伯他們先走。”言罷迎了上去,大喝道:“那日是我撞破了你們,有本事的便來殺我。”

色鬼叫道:“好極,臭子這幾日也風流夠了,就先送你歸西。”

郭正見他飛將過來,便施展“抹油腳”往南奔去,盼能將三鬼引來,讓李玉真四人脫身。誰知那色鬼追了一陣,自知身法不及,從懷中摸出一把長釘打了出去。湖岸樹木稀疏,郭正閃避不及,眼看就要被暗器釘死。

便在此時,忽地一道白光閃過,將長釘悉數打落,色鬼看去,原來是一條白色的魚,大驚失聲,道:“好功夫。”賭鬼看得真切,出手的乃是那中年漢子,不禁細細打量著他,問道:“你是什麼人?”

中年漢子也不理會他,只看著老翁,等他示下,老翁捋須而笑,道:“這兄弟和這位姑娘乃是老朽的朋友,不管三位與他們有什麼過節,看在老朽面上,都算了吧。”

酒鬼怒道:“老東西真不知天高地厚。”長刀起處,就往老翁頭劈落。那知天命之老者喝道:“放肆。”話音未落,那酒鬼便慘叫一聲,跌落出去,長刀也掉在了地上。眾人大驚,這老者身法之快,竟無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色鬼這才知遇上厲害角色,再不敢狂妄,目光中頗有懼意,朝賭鬼使個眼色,扶起酒鬼來,連兵器也顧不得,一聲不吭的往林子裡走去。

李玉真拍手大笑,道:“老伯,你們真是厲害。”

老翁一笑,拍拍蓑衣,徑往西邊行去,那中年漢子和老者提起釣竿和魚簍,跟隨在後。郭正一怔,不知他們為何突然要走,叫道:“老伯,敢問你們尊姓大名?”老翁笑聲朗朗,道:“虛名何足道哉?兄弟保重。”身影雖為紛紛落葉遮掩,餘音卻在山林之中迴盪不絕。郭正遠而望之,喟然嘆道:“真乃世外高人也。”瞧見地上的那柄長刀,拾撿起來,心想正好拿來防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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