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謙衛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望著前方那飄忽不定的無頭鬼,饒是他膽大包天,此刻也生出絲絲寒意。
眼看那鬼東飄西去,卻未舞劍,陳謙衛忖道:“吳捕頭說無頭鬼會舞劍,可今日卻沒有。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看來無頭鬼怕我看出端倪。”想到此處,斷定那不是什麼鬼魂,心中稍定,揚聲道:“什麼人裝神弄鬼!”拔劍刺去。
無頭鬼似乎受了驚,向竹林深處疾掠而去。林子裡昏暗得很,陳謙衛怕失了蹤跡,不管趴在地上的空韜,奮力追去。
陳謙衛身法已提到極致,按理說,便是駿馬也早該趕上,而那無頭鬼一直飄飄蕩蕩,看似悠閒,離陳謙衛卻始終有幾十步距離。再過片刻,已經追到了國旭留字的山壁前。林中更是黑暗,陳謙衛猛然驚覺,無頭鬼的蹤影已不見了,心頭奇怪,正要四下查探,忽覺腳下一軟,險些陷入泥潭中,這才想起前方就是沼澤。想起吳捕頭曾說,所有惡鬼都藏在沼澤下方,不由忖道:“當世焉有人能無聲無息消失在我眼前?除非是鑽進了沼澤地裡。莫非,那無頭鬼真是住在地底地獄?嘿嘿,若是如此,我豈不是連鬼魂都能嚇退?”
正自嘲間,遠方卻傳來了女子的呼救聲:“救命啊……快救我啊……”陳謙衛聽得耳熟,循聲過去,兜了幾個圈子,青竹茂密,月光不透,已經伸手不見五指,陳謙衛划著了火摺子,竟發現月穎半身陷在沼澤中,不能自拔。他慌忙趕去,雖說沼澤邊緣大多極淺,最多沒及腰部,但眼看月穎如此惶急,哪敢大意,步步穩紮穩打,確定自己踩在實地上,離月穎近了,一手舉著火摺子,一手便伸過去拉她上來。
雙手接觸,月穎溫柔的臉蛋陡然變作了猙獰!陳謙衛只覺掌上傳來一股絕強吸力,似要把自己渾身精血都吸去。他本毫無防備,此刻措手不及,已入彀中,一身武功無處施展,身子漸漸無力,整個人也向前方沼澤潭陷去,心中暗暗叫道:“想不到月穎內力竟不在我之下,還會邪門武功,我可著了道了!”眼看月穎嘴角竟伸出獠牙,向自己頸部咬過來,不知從哪生出的氣力,拼死掙扎,便在此刻,掌中傳來的吸力一輕,陳謙衛收手不住,直飛出去,摔倒在地。
待得陳謙衛翻身而起,沼澤中的月穎已消失了。陳謙衛哪還顧得月穎是否已被泥潭吞噬,狂奔回去,想要帶空韜一起逃離此間。先前一幕讓陳謙衛心有餘悸,什麼鬧鬼案,再無心查下去了。
可這竹林雖然不大,但黑暗中道路竟十分難找,陳謙衛只覺不論何處,四周景物都是一般模樣,不多久竟迷路了。陰森森的樹林裡,似乎有人窺伺,直教陳謙衛毛骨悚然。
走得越遠,那股有人跟蹤的感覺越發強烈,猛一回頭,先前的無頭鬼赫然漂浮在竹林頂端!陳謙衛大駭,拔劍出鞘,鬼影卻眨眼不見了。陳謙衛心道:“無頭鬼比先前快得多了,難道是回老巢休息一番的原因?”越想越害怕,轉身就跑。又跑了不遠,回頭一望,無頭鬼還是緊緊跟著!
陳謙衛面色大變,正要挺劍疾刺,鬼影又消失了。忽覺頸後滴滴答答,似乎有粘稠事物滴落,手中覺出輕輕震動,一回頭,居然和無頭鬼面面相對!
陳謙衛驚呼一聲,見那無頭鬼渾身泥漿,顯然剛從沼澤中爬出來,更是相信鬼神之說,拼死奔跑,哪敢回頭望一眼。只聽後頭不時傳出泥水落地的聲音,知道無頭鬼還緊跟不放,腿都有些軟了,幾乎要躺倒在地,任憑宰割。
就當此時,正看見前方伏著空韜。他知道出路就在不遠,興奮莫名,一把提起空韜,幾個起落,躍出竹林。
陳謙衛只覺渾身脫力,彷彿經歷了一場劇鬥,回頭望去,無頭鬼已經無影無蹤,心神一鬆。看空韜昏迷不醒,陳謙衛心中驚訝,把脈之下,卻是真氣枯竭,真元損耗導致暈迷,想來歇息幾日便能恢復。陳謙衛心事都放下,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手中緊緊握著的,竟是把斷劍,想起面對無頭鬼時曾經覺出手中震動,多半長劍是當時斷的,心中大為後怕,抓著空韜遠遠離開竹林,也無力再回刑部密探,心力交瘁,倒在地上睡著了。
耳畔傳來田海旺的呼聲,陳謙衛驚醒,只見天已大亮,四周都是刑部密探,田海旺站在一旁,看著躺倒在地兩人,面容頗為古怪。
陳謙衛苦笑,支撐著想要站起,卻覺渾身痠軟,掙扎幾下才勉強起身。田海旺看他疲乏模樣,奇道:“你昨晚和人交手了?”陳謙衛搖頭:“沒有,我一路狂奔出來,耗費不少體力。”田海旺替他把了一脈,笑道:“怎麼可能?你體內真氣大耗,必然昨夜有一番苦鬥,難道受驚過度,嚇忘了?”
陳謙衛默查內息,確實真元耗損不小,如此丹田空空之感,只有曠日大戰後才會有,可昨夜哪有什麼打鬥?反覆思量,似乎這精疲力竭之感自從在月穎手上逃脫後便有,難道拉扯幾下,竟耗費了如此多的真氣?
心念及此,陳謙衛沉聲道:“我要見月穎。”田海旺正要詢問他夜中所見,沒想到來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奇道:“見月穎幹什麼?”陳謙衛道:“竹林鬧鬼案,要著落在月穎身上,我見了她,便可告訴你真相。”
田海旺莫名其妙,見空韜兀自昏迷不醒,只得命人將他背起,一行人回別院再作打算。
入別院門口,月穎見陳謙衛平安歸來,喜道:“陳大哥,你沒事吧?”陳謙衛看月穎歡喜顏色不似作偽,再想起當日和她地底遇難,她命懸一線,便是定力再強,也絕不可能在生死關頭不顯露半分武功,心中又生疑慮,當下溫言道:“你昨晚在這裡嗎?看見誰了沒有?”他這話卻是暗暗查探月穎行蹤,有無證人。
月穎道:“我聽說你進了那片林子,心裡很擔心,昨天睡得不好,半夜起來,卻找不到田大哥,便在院子裡坐了一會,又回房睡了。”王操“嗯”了一聲,道:“我起夜方便時看見了月穎姑娘,她還問我田海旺在哪,我說在白日的靈堂,領人過去時候,田海旺卻把靈堂門鎖上了,我就回房睡了。”
陳謙衛魂不守舍,一步步向屋裡走去,腦中不斷回憶著昨晚遇鬼情景,忽然腳下一絆,險些跌倒,月穎忙伸手來扶。
兩手相握,陳謙衛眼睛一亮,猛然跳開,沉聲道:“原來真不是。”田海旺疑道:“怎麼了?”陳謙衛臉色變了變,拉著田海旺到一旁,低聲道:“事情有異,或許世上真有鬼神。”田海旺訝道:“你也信這些胡話?你看到了什麼?”
陳謙衛道:“我昨夜在竹林裡先是見了個無頭鬼,然後在沼澤裡遇見了月穎……”田海旺大驚道:“你花眼了?月穎好端端在刑部別院!”陳謙衛截口道:“長相分明就是月穎,可那人武功極高,掌心還會發出奇異的吸力,我和她糾纏片刻就真氣大耗,筋疲力盡。不過我敢肯定此人不是月穎,我剛才握了月穎的手掌,纖細瘦小,和昨夜感覺大有不同,絕非一人。”說話間,陳謙衛心中轉了幾個念頭,泛起徹骨寒意:“不是月穎是誰?長相一般模樣,難道是……袁可馨?”
想到此節,似乎所有事情都明白了。袁可馨天山一役後喪命,七月七鬼門開,袁可馨魂魄重返人間,要將自己拉入地獄。不錯,若非惡鬼,有誰能讓自己如此狼狽?即便不是袁可馨,也是牛頭馬面幻化成袁可馨模樣,便如畫皮那故事一般。
田海旺見陳謙衛臉色煞白,沒有半點血色,顯然驚恐至極,莫名道:“你又想到什麼了?”陳謙衛想到自己曾被鬼魂拉往地獄,臉色極不自然,只是苦笑道:“此事莫談,我真的相信竹林有鬼……”田海旺哭笑不得:“你到底看見什麼了?”
陳謙衛道:“你若不信,便只能如此解釋:一個武功不在谷烈之下的人,每天晚上躲在竹林裡裝鬼,殺了無數武功平庸的過路人,昨晚還戲弄了我一場。”田海旺皺眉道:“哪有這樣的高人?即便有,又怎麼會幹這些無聊事?”
陳謙衛抽出半截劍,澀聲道:“無頭鬼怎麼弄斷我劍的,我一點也不知道,回想起來,只是手中輕輕一震動,青鋼劍就只剩半截了。”田海旺駭然道:“你自己都不知道劍是怎麼斷的?那豈不是要有數十年交修的內力和絕頂的輕功?”陳謙衛道:“所以我才說這是一個修為接近谷烈的高手。而且那個無頭鬼瞻之在前,忽焉在後,我甚至看不清他如何邁步,如何移動。”田海旺聽了這番話,也沒了言語,只喃喃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陳謙衛想到昨夜一幕,至今仍是背後直冒冷氣,不願再談,便問道:“白日的事,有眉目了嗎?”田海旺眼中殺氣閃過,冷然道:“有眉目了。我在白日房中找到了一張嶺南地圖,上面做了不少標記,據說他去過嶺南。”陳謙衛道:“然後呢?”
田海旺吸了一口氣,寒聲道:“白日去嶺南,本意是查訪王雯琴的下落,但卻意外找到了嶺南劍王李銘聖。我在白日筆記上發現了這麼一頁,”說著從懷中拿出一本書冊,翻了幾頁,陳謙衛見上面寫著:“李,國旭。”心頭大震,忙叫道:“與國旭有關!是了,李銘聖曾與國旭激戰一場,他是目擊證人!”田海旺點頭道:“看來李銘聖一定告訴了白日什麼秘密。”陳謙衛贊同道:“無怪李銘聖從此銷聲匿跡,原來是為了躲避追殺。不用多說,陷害國旭的定是陰魔,他擔心東窗事發才殺死白日。”
田海旺抬眼望天,緩緩道:“還是有疑點。白日既然知道了這麼個驚天秘密,就不該到處流連,更不應該到鬧鬼的林子裡去,給陰魔可乘之機。白日性子穩重,辦事最是細心,絕不會有這麼大的疏漏,其中定有隱情。我看,白日未必是死於武學高手,可能是熟人。”陳謙衛沉吟道:“白日沒有妻兒,也沒什麼其他朋友,能讓他徹底放下戒心,除非同是刑部密探。我早就斷言刑部密探中有內鬼,如今看來不會錯了。”
田海旺一臉憤慨,恨聲道:“之前我們一致認定,內鬼是被東廠收買,可如今我已加入東廠,這人為什麼還要為非作歹?”陳謙衛也知此事牽連甚廣,但他更在乎的是王雯琴、國旭的下落,不再多言,徑自去白日房中,看有無發現。
白日房中頗為雜亂,許多雜物堆積,看來很少整理。陳謙衛尋覓良久,雖找出不少白日留下的筆記,但大多字跡混亂,加上只有隻言片語,實在不知所云。
牆上貼著一紙地圖,上面做了太多標記,已經面目全非,陳謙衛將臉湊近,花了不少功夫,才辨認出這是一張京城地圖。只見某處用硃筆打了個大叉,旁邊批了幾個蠅頭小字:陳之託,疑。邊上還畫了個奇怪的八卦圖案。陳謙衛忖道:“陳之託,莫非就指的是我託他尋找王雯琴?難道王雯琴就在這裡?”可費多少工夫,也看不出這裡原本畫的是什麼了。
陳謙衛又拿了張京城地圖,與白日房中的照對,這才發現,這個批註是京城外的多佛寶塔,心中不解:“王雯琴跑到這裡來做什麼?”把這發現告訴了田海旺,田海旺卻毫不在乎,認定這是白日隨手亂畫,叫陳謙衛不要放在心上。
忙了一上午,兩人在院中擺桌吃飯,陳謙衛對多佛寶塔念念不忘,田海旺卻對此不以為然,只是一杯又一杯的為他斟酒,直喝到黃昏時分,兩人都半醉了。
眼看天色漸黑,田海旺拉著陳謙衛,一臉神秘,向外奔去。陳謙衛問道:“你帶我去哪?”田海旺死死拽著他,並不回答,只向前走。不過百丈距離,陳謙衛見前方是座宏偉大樓,田海旺便徑自進去。
陳謙衛抬起頭,看著上面牌匾寫著“宜華園”,一下酒醒了八分,猛然跳起:“現在這個節骨眼,你居然來妓院?”田海旺酒勁上湧,路都走不直了,扶著陳謙衛,大喝道:“把最好的姑娘送上來!”陳謙衛見他醉酒耍瘋,再看那打扮得像妖怪般得老鴇一扭一扭走過來,撒嬌道:“唉喲,田大爺今天還帶了個人來,奴家真是太感謝了!”陳謙衛見她說話間臉上肥肉直抖,連帶著許多麵粉似的東西灑落下來,再聽到那句“奴家”,險些把喝下去的酒全都嘔了出來,沒想到田海旺居然應道:“姑娘呢?老子今天不搞他娘的一百個姑娘,老子就把名字倒過來讀,叫做旺海田!”那老鴇也故作嬌羞道:“奴家是伺候過魏忠賢大人的,今天就陪田大爺一晚吧。”
陳謙衛看十幾位醜的怕人的姑娘圍攻過來,頭皮發麻,只覺昨夜竹林之遇也沒現在恐怖,一指重重點在田海旺期門穴上,將他扔在地上,自己飛也似地逃走了。在外頭轉了轉,陳謙衛想來想去,終究還是去了多佛寶塔。
說起多佛寶塔,倒有一段歷史故事。明成化年間,襄陽隆中有一“雲居禪寺”,由於這裡風水好,襄陽王妃子杜氏死後,襄陽王便將雲居禪寺僧人趕出,將寺內的塔院寶塔拆除,改做地宮、寶頂葬妃於內。雲居寺主持道園率眾出走他鄉。憲宗皇帝接到奏章,見事已至此,於是降旨禮部,命襄陽王出資,在京城附近再建同等規模的廟宇,並賜寺額。改“雲居禪寺”為“廣德寺”,意為皇帝對佛門廣施功德。後來廣德寺破敗,其中佛塔卻是保留下來,便是如今的多佛寶塔。
走到塔前,只見周遭無人,葉草叢生,一片荒涼景象。陳謙衛繞塔行了幾圈,確定安全後,悄悄溜入。
多佛寶塔有七層,算是座高塔,陳謙衛一路檢視,費了不少時間才走到塔頂,卻是一無所獲。他不敢疏忽,在頂層仔細檢視,不斷用指節敲擊,看有無空心夾層。
直查到某處,忽然聽出聲音有異,陳謙衛眼睛一亮,連敲幾下,掌心用力,“啪”一聲,木板洞穿。
巴掌大的地方,月光恰好照不進去,裡頭黑洞洞的,陳謙衛劃亮火摺子,只見裡面是幾塊奇形怪狀的鐵板。陳謙衛探手進去,撥弄幾下,鐵板移動來回,卻毫無動靜。陳謙衛憶起白日地圖上的八卦圖案,恍然大悟,依圖移動,不多時便拼成了個八卦形狀。
“吱呀”聲響,不遠處一座牆壁竟然旋轉開來,露出扇大鐵門。陳謙衛臉露喜色,快步上去,這鐵門居然無鎖,只有一個拉環,看來根本不是用鑰匙,而是用手拉開。陳謙衛心道:“好設計。再厲害的鎖也難不住好偷兒,但千斤鐵門,能拉動的人便不多了,看來設計者防人偷入,可費了不少功夫。可惜,撬鎖能難住我,用蠻力我可不怕了。”這鐵門上拉環只能一人用,四周滑溜溜的,當然不可能多人用力,一齊開門,不過陳謙衛相信,若是自己都拉不動,還有誰能?
陳謙衛深吸一口氣,奮力拉環。憑他的內功,居然費力不小,手臂關節隱隱有脫臼之感,足見鐵門之沉重。
鐵門離地數尺,陳謙衛勉強托住,見背面也有拉環,安了心,斜身進入,“轟”一聲響,沉重的鐵門復又關閉。
陳謙衛只覺雙臂陣陣痠軟,心中為之駭然,只怕前方有敵,休息片刻,抽出換過了的青鋼劍,躡手躡腳往前探去。
月華清輝下,陳謙衛瞧得清楚,一襲輕紗隔斷了前方,手邊衣架上,懸掛著數件女子衣衫,想不到竟有女子在此沐浴!
隔著簾紗,陳謙衛看見了一個大浴盆的影子,只是未見那女子身形,看來是在水下。陳謙衛不敢擅動,靜靜等待,可過了許久,居然還不見那女子探出頭來,心中奇道:“難道裡面沒人?若是如此,那個女人豈不是沒穿衣服就跑了?又難道,裡面竟然是個內功精湛的女子,氣息悠長,能在水中待如此之久?又或者,這裡是個女鬼?”想到前夜與袁可馨模樣的惡鬼一番糾纏,心中恐懼萬分,不敢前進,也不敢後退,只怕一回頭,便看見了一個血淋淋的鬼魂。
也不知過了多久,陳謙衛伏地不動,始終聽不見半點聲息,忍不住斜眼向後瞟了一眼,見背後什麼也沒有,心中定了定,一咬牙,出劍挑開紗簾,飛身躍入,長劍挽了個劍花,只怕遭偷襲。
依然安靜得可怕,陳謙衛不見異樣,大著膽子向木盆裡看了一眼,原來其中水位甚低,一名女子靠在壁上,似乎睡著了,水面上飄著一片片花瓣,遮住了女子的胴體,還未靠近,一股幽香便撲鼻而來。
深夜,佛塔密室,沐浴的女人,實在是一副詭異畫面。藉著月光看去,那女子翹鼻粉唇,看來是個美女,再看一眼,陳謙衛大驚失色,幾乎叫出聲來:“王雯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