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預備雙手迎敵,都未撐傘,在暴雨中走了一圈,衣衫、鞋襪已經溼透。陳謙衛道:“這外頭漆黑一片,實在看不見什麼,我們回去吧。”文辛雨兀自有些不甘心:“他娘的,都出來了,該溼也溼了,打退堂鼓幹什麼?”
樂曉晨一直沉默不言,此刻忽然道:“你們聽見了嗎?”陳謙衛問道:“聽見什麼?”樂曉晨沉聲道:“腳步聲。”兩人愣了愣,隨即噤聲,側耳傾聽。果然,淅瀝雨聲中夾雜傳來了踢踏之聲。樂曉晨畢竟內功深厚,先一步聽到。
陳謙衛變色道:“是大廳那邊。快回去!”四人急惶惶地往大廳趕回。
文辛雨趕在最前頭,樂曉晨緊隨其後,幾個起落已隱隱可見火光。陳謙衛攙著月穎,走得也不慢。走得越近,踢踏之聲越響,幾乎已要蓋過雨聲。文辛雨當先走入大廳,頓時駭極而呼道:“你爺爺的!”立即縮了回來。外頭月穎聽到文辛雨的驚叫聲,嚇得渾身一哆嗦。
陳謙衛笑道:“文辛雨你小子越來越不長進了,裡面有什麼東西?”拉著月穎便要進去。月穎扯了扯陳謙衛的衣袖,低聲道:“別進去,好嗎?”陳謙衛安慰道:“沒事的,進去看看。有我們在,沒人傷得了你。”
陳謙衛拉著月穎,同樂曉晨走了進去。儘管有了心理準備,陳謙衛還是被嚇了一跳。
只見滿屋子的人都變作了殭屍,一個個抬起手臂,不彎膝蓋,在屋中蹦跳。先前聽到的踢踏聲,顯然就是這縱躍的聲音。
陳謙衛神情凝重:“文辛雨,你去檢查屋子裡有沒有什麼陷阱。樂曉晨,我們兩個一起把這裡的人按住。”正說著話,忽覺火光一閃,滿屋殭屍居然陸續躺倒在地。
陳謙衛只覺背後汗毛豎起,一陣陣的冷汗直冒,心中不斷有警兆,但始終不知危險在哪。文辛雨也回來道:“四周我都看了,應該沒有什麼陷阱。”
陳謙衛點點頭,但是心中總是有一絲不安。樂曉晨坐在篝火對面,火光讓他的臉龐微微扭曲,顯得格外詭異。陳謙衛本想開個玩笑緩解氣氛,但背後一陣陣的發涼,叫他張了嘴,卻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罷了,大家先坐下,歇息一會再說。”
幾人默然無言,席地而坐。火光一明一暗,叫人隨之陣陣心驚肉跳。“啪啪”雨聲中含著狂風呼嘯之聲,猶如鬼哭狼嚎,甚是恐怖。門栓不知何時壞了,兩扇大門被風吹得時不時開關,砰砰作響,雨滴冷風隨之湧入,寒風一股股刮進來,眾人身上都是溼透,忍不住發抖。
樂曉晨純陽功發動,將衣衫漸漸蒸乾。文辛雨、陳謙衛也都各自運功。陳謙衛將月穎手掌握住,以內力助她抵禦寒氣。
眼角一瞥,陳謙衛見那火光忽明忽暗,顏色竟變作碧綠,頓時驚道:“不好,火裡有問題,快滅火。”樂曉晨猶疑道:“沒了火,這裡豈不是一片黑暗?”文辛雨終究是在江湖上混久了的,一看這碧綠火焰,知道必定有毒,掌力一吐將火撲滅,隨即沉聲道:“快運功,看是不是已經中毒了。”
陳謙衛內力較淺,率先感到不妙:“我渾身無力,真氣提不上來。”片刻功夫,文辛雨也道:“壞了,咱們果然中毒了。樂曉晨,你怎麼樣。”樂曉晨“唔”了一聲,道:“不成,這毒怪得很,我抵不住。”
月穎一時手足無措:“我身上也沒什麼勁。怎麼辦?”樂曉晨寒聲道:“田海旺當真卑鄙,不敢明刀明槍,就知道用毒。”月穎聽了“田海旺”三個字,反倒舒了一口氣。陳謙衛低聲道:“留神,別說話,儘快運功逼毒,別暴露自己。田海旺不知深淺,不敢貿然進來動手。”
三人竭力與毒性相抗,也不知過了多久。月穎身子無力,軟軟躺在地上,不知時日,心中又擔憂,當真難熬。只覺陳謙衛身子陣陣發熱,汗如雨下,她不知是內力催發到極致所致,還以為陳謙衛受了風寒,想為他擦汗,可手臂也抬不起來。
許久,仍是一片安靜。月穎等得焦急,等得害怕,心中默默禱告,希望田海旺快些來,可又怕外頭真的有鬼。漸漸睏意襲來,月穎雖然心事重重,也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間,只覺陳謙衛身子一顫,月穎陡然驚醒。然而門口竟似乎多了一人。月穎看不見,但是那感覺卻是真真切切,不會錯。她心中忍不住發抖,嘴唇也哆嗦了起來。接著聽到陳謙衛嘆了一口氣。
陳謙衛低聲道:“你們成了嗎?”但沒人回答。他苦笑一聲,嘆道:“終究還是敗了。”抬高聲音道:“門口的朋友,進來吧。”他知道今日大禍臨頭,示弱徒惹一世之羞,還不如死得硬氣一些。
衣襟帶風之聲颯颯作響。月穎驚呼聲傳出。陳謙衛見那人直奔月穎,必定是田海旺無疑,便笑道:“田老弟,別來無恙?”
門口不知何時又進來一人,點燃了火把。昏暗光線下,陳謙衛認出,門口的就是空韜。田海旺抱著月穎,站在裡頭。文辛雨、樂曉晨二人頭頂蒸氣騰騰,顯然還在竭力運功逼毒。
陳謙衛看著盡數躺倒在地的鏢手,問道:“田老弟,你這是什麼手段,能叫這些活人變作殭屍?”田海旺微笑道:“人有多少個穴道?”陳謙衛道:“一百零八個。”
田海旺道:“不錯。醫書上是這麼說的。但是其實醫學博大精深,人體穴位也極為繁雜。我近年研究,發現人體其實有若干隱脈暗穴,一共有穴道三百六十個。我就是以銀針挑斷若干無人發覺的經脈,便可有殭屍之變。而你把脈時,只知那一百零八穴位,還道這些人經脈一切如常,因此大惑不解,對否?”
陳謙衛大笑道:“今日真是大開眼界了。想不到田老弟醫術居然如此了得。先前文辛雨替一人輸真氣,卻叫他嘔血而死,只是因為你壞了他的暗脈,導致經受不住真氣。原來如此!”
空韜見兩人喋喋不休,催促道:“田海旺,動手吧。別耽誤時間了。你的三十多個兄弟都在雨中等你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