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浴火王朝第一百六十二章 城內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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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施瓦伯爵夫人望著城下被篝火映照得通紅的街道和遠處看不到邊際的散落火把,她的心情低沉得就好像這個陰沉的夜晚般,一片暗淡。

在之前派人送給薩拉丁的信件中,伯爵夫人義憤填膺的指責埃及蘇丹背信棄義,在信中,她為自己的丈夫相信這樣一個人感到懊惱,更為自己居然不能像個男人似的和敵人戰鬥感到羞恥。在信中她斥責薩拉丁侮辱了蘇丹的名號,同時也侮辱了當初曾經信任過的他的所有人。

這封信寫的是那麼言辭犀利,以至當信使送出去之後伯爵夫人才開始感到害怕,她擔心逞一時口舌之快會給自己這些人招來殺身大禍,可是已經離開內堡走進敵人營地的信使卻是怎麼也叫不回來了。

於是,不論是伯爵夫人還是聞訊而來的貴族騎士們都膽戰心驚的等待著那位蘇丹的震怒,和之後發起的可怕進攻。

但是出乎他們意料的是,信使帶回來的信件裡卻只有蘇丹誠懇的歉意和詞句婉轉,絲毫不傷害敵人顏面的勸降之辭。

“尊敬的夫人,對於您的指控我只能以道歉和相應的賠償做為補償,我會補償您因此遭受到的損失。您城堡裡所有的人都可以安全的離開,不論是的黎波里還是任何地方,你們都可以自由的來去。至於提比利斯城堡,我希望您能放棄,儘管我們都知道如果堅守您和您的騎士必將失敗,但是對於一位如此勇敢的夫人,我還是表示無比的敬意。所以我希望看到你們能平安的走出城堡,成為我的客人。”

這樣一封信立刻讓提心吊膽的貴族騎士們緩了口氣,他們低聲的相互叨咕著,有的人已經開始琢磨著該帶什麼東西離開這座骯髒潮溼的內堡了。

可是並不是所有人都感激薩拉丁表現出的大度,至少當埃施瓦夫人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就好像徹底陷入了冰冷的陷阱般,全身打顫。

她知道自己已經落入了薩拉丁的圈套,而這個圈套就是在她給丈夫寫下求援信的時候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薩拉丁是想引誘伯爵,”埃施瓦夫人終於痛苦的想到了這個其實並不很難想到的原因,不過她也知道即使想到,那封求援信也肯定是要寫的,至少那些內堡裡的貴族們就很少有人想到要和這座城堡共存亡。

他們最終會在逼迫她寫信求援和向薩拉丁投降這兩條路上選擇一個,而求援顯然能保住他們的面子。

“也許伯爵現在正在路上吧。”伯爵夫人站在城牆上看著外面,這個時候整座提比利斯已經完全被撒拉森軍隊佔領,遠處最後看到還有十字旗飄揚的一座稜堡上已經樹起了一面新月旗,而那些守衛稜堡的十字軍戰士的人頭已經被用長繩穿起,掛在高高的旗杆上樹立在內堡牆邊,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

“這麼做有些過份了,”阿迪勒對用布巾緊緊包裹著頭臉的王子無奈的說“蘇丹從不認為殺害俘虜是彰顯權威的好方法。”

“可是我卻認為這樣最有效,”王子用力捂著鼻子躲避著沖天的臭氣“我相信那些人一定已經嚇得不輕,只要再稍微對他們殘酷些,他們就會自己走出城堡,安拉的勇氣只賜予他的僕人,這些異教徒是不會擁有勇氣這種寶貴的財富的。”

“但願如您所說,殿下。”阿迪勒屏住呼吸看著士兵們把一具具可怕的屍體抬到城牆下,,伴著大片黑乎乎嗡嗡飛舞的蒼蠅,血肉模糊,開腸破肚的屍體已經逐漸堆成了一座可怕的小丘。

“到了明天他們就會投降,”王子自信的微笑著,他終於屏不住呼吸,喘了口氣,可立刻一陣難抑的噁心就讓他的喉嚨裡發出一陣乾咳“就這樣吧,我先回去了。”

看著王子匆忙離開的背影,阿迪勒緊緊皺起雙眉,雖然對這位王子的殘酷早有耳聞,但是他還是覺得這個人絲毫沒有其父的風範,甚至在阿迪勒的內心裡,蘇丹所有的兒子都顯得頗為讓人失望,甚至有幾個身上根本就找不到絲毫蘇丹那些被人敬仰的優點的影子。

“這樣的人怎麼能成為蘇丹?”阿迪勒想著不久前這位王子毫不謙虛的自認是蘇丹繼承人時的傲慢和無知,再看著那座堆砌起來的屍丘,他不禁發出憤懣的低沉自語。

艾克蘭‧納德維王子逃跑似的離開了那堆散發著可怕氣味的屍體,並不愚蠢的他知道自己這些舉動並不為父親喜歡,甚至可能還會有些厭惡,但是一想到其他那些一直在父親面前試圖表現的兄弟,他就不得不期望即使是用殘忍的方法,也要儘快奪下這座城堡,那樣他才好在父親的面前展示出自己的才華和能力。

“我一定會成為蘇丹的,”王子在夜色中一邊拍馬前進一邊不停的這樣告訴自己,他知道只有成為蘇丹他的後半身才會真正的安全,就如同他心底裡暗自做出的決定一樣,他知道自己那些兄弟也肯定打著一旦成為蘇丹就要徹底除掉其他兄弟的念頭“所以我絕對不能讓別人得逞。”

當走出提比利斯城時,看著城外的軍營,艾克蘭‧納德維不住叮囑著自己應該如何面對父親。

也許在其他人眼裡的蘇丹是位寬宏大量的君主,但是做為他的兒子,納德維十分清楚在那位睿智老者的內心裡隱藏著怎樣的一頭猛獅,這讓他每次見到父親時都從內心裡感到畏懼。

一片通明的燈火從遠處的御帳裡洩出來,透過吊掛著的帳簾灑到地上。納德維看到幾條長長的影子在帳篷裡晃動,這讓他不由開始猜測,除了自己,究竟還有誰會在這麼晚的時候來打擾蘇丹的休息。

納德維輕巧的走進了帳篷,不過出他意外的是,站在父親面前不遠處的並不是他想象中的某位王公將軍或者是他的某個兄弟,而是一個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士兵。

這個士兵看上去年齡已經不小,一縷已經泛著灰白的頭髮從他的包頭巾邊露了出來,他身上簡單的盔甲顯得破破爛爛,不過一雙看上去頗為名貴的靴子十分顯眼。

不過他臉上那種暴躁憤懣的表情更讓人注意,甚至當納德維看到他那種氣急敗壞的時候,開始為這個人離父親站的那麼近感到擔心了。

“那麼說你認為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對待,是嗎?”

薩拉丁一邊平靜的看著手裡的一份檔案一邊隨口問著那個士兵。

“對,安拉作證,就和我腳上穿的這雙靴子一樣,那幾個俘虜是我抓到的。而且我已經向所有人宣佈最漂亮的那個女俘虜將是我的女僕,可是那個拉赫曼部落的謝宰(當時阿拉伯軍隊中的一種軍職,相當於一個百人隊長),他強奪走了我的所有戰利品,甚至還搶走了我的那個女奴,要知道我寧可失去所有的戰利品也不想失去她。所以那些財物我都可以不要,可是我必須得回她來!”

“這是,”薩拉丁把手裡的檔案湊近燈光仔細看了看,然後他抬起頭笑了笑“你的謝宰和很多人都在你的這份申訴書上籤了名,甚至還有部落裡的一位長老,他也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我說的當然是真的!安拉可以作證!”士兵用頂撞的口氣粗魯的回答著,他不耐煩的把馬鞭在手心上拍打著,嘴裡還不住的催促著埃及蘇丹“能不能快些給我回覆,要知道我還要回去呢。要知道我的隊伍就要開拔了,如果掉隊,謝宰會抽我鞭子的。”

“好吧,我會給你個滿意的答覆。”對士兵的惡劣並不以為意的薩拉丁指了指老兵身邊的一個銅瓶“我想你的確是受到委屈了,能把墨水遞給我嗎,我給你寫個回覆,我想那個人應該把他從你那裡搶來的東西還給你。”

“你自己幹嘛不拿呢?”老兵粗聲粗氣的瞥了一眼身邊的墨水“我是個戰士不是你的僕人,我的手也是拿刀的,墨水可不是我應該拿的東西。”

“放肆!”納德維嘴裡發出一聲大喊,幾乎同時,守在門外的衛兵已經聞訊衝了進來,閃亮的彎刀立刻對準了那個老兵。

“你們要幹什麼?”薩拉丁看著兒子,然後他在納德維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從氈毯向前挪了挪身子,探手拿起了士兵身邊的那個墨水瓶。

“你說的對我的朋友,戰士就應該拿刀,筆墨這種東西只有我這種拿不動武器的人才會使用吧。”薩拉丁自嘲般的輕笑著,然後他低頭飛快的在那封申訴書上寫下了一行字跡“拿去吧,你會得回你應得的一切。快些走也許不會被抽鞭子呢。”

“是嗎……”士兵有些怔怔的接過檔案,稍一發愣後一言不發的轉身向帳外奔去。

“父親,您居然就這麼放了這個放肆的人?”納德維不解的看著還在晃動的帳簾“他居然對您那麼說話,甚至對您連最簡單的尊敬的都沒有!”

“艾克蘭我的兒子,你知道你最不象我的地方在哪嗎?”薩拉丁平靜的盯視著兒子。他的這種眼神讓納德維感到一陣不舒服。

“我怎麼可能和您比呢,您是偉大的埃及蘇丹。”納德維誠惶誠恐的低下頭,對父親的瞭解讓他知道,這個時候的蘇丹已經生氣了。

薩拉丁向帳外走去,在錯過納德維身邊時,他輕輕拍著兒子的肩膀低聲說:“我的兒子,你最不象我的並不是膽略和指揮軍隊的手段,而是你缺少一顆能讓自己平靜的心。”

說完,薩拉丁已經在衛士的陪伴下緩步走出帳篷,只剩下納德維一個愣愣的站在御帳中出神發呆。

當薩拉丁走出帳篷的時候,他看到了早以等待在門口的伊本.艾西爾的身影,看著這位似乎永遠陪伴在自己身邊的書記官,薩拉丁寬厚的阻止了他向自己行禮。

然後稍打了個手勢,在艾西爾的陪同下,向著滿營閃爍的篝火光亮中走去。

“蘇丹,您在擔心什麼嗎?”

一直沉默的陪著薩拉丁的艾西爾在走出好長一段路後終於忍不住開口了,藉著跳動的火光,他能看到蘇丹臉上陰晴不定的神色,也能聽到從他嘴裡發出的輕微嘆息聲。

“我們就要完成多年的心願了,聖地就在那個地方等著我們。”薩拉丁指著黑暗中的東方“可是為什麼我卻高興不起來呢,艾西爾告訴我。光復聖地是我們多少代人期盼的夢想不是嗎?”

“我的蘇丹,我想一切都是因為您太公正,太仁慈了。”伊本.艾西爾微微嘆了口氣“也許您認為對雷蒙的失約是不可饒恕的,即使他是個異教徒和敵人。”

“對任何人失約都是不可饒恕的,這和信仰無關。”薩拉丁斬釘截鐵的拒絕了書記官為自己開脫的說辭“當我聽說艾克蘭殺掉了俘虜而且用他們的頭顱威脅那些法蘭克人的時候,我覺得這種不可饒恕更加可憎了。我的兒子應該學的東西還很多,他可以殘忍的屠殺敵人,但是侮辱他人是我絕對不想看到的。”

“也許這樣也沒錯,”艾西爾不以為然的微微搖頭“這只不過是當初法蘭克人對我們的那些舉動的再現,他們做過的事到現在還是我們用來恐嚇孩子的藉口,而且他們也的確沒對我們仁慈過。”

“這並不能成為暴虐的理由,可我在艾克蘭身上看到的就是這種暴虐,”蘇丹轉身看著自己的書記官“我不能容忍那樣的事情在我眼前發生,更不能容忍這種事由我的兒子來做。”

說著,他認真的看著艾西爾:“我想他應該回到我的身邊,而不是單獨帶領軍隊,在他把事情搞得更糟之前必須約束住他。”

“這是您的決定嗎,蘇丹?”艾西爾終於明白過來的謹慎問著“那他的軍隊呢,由誰來指揮?”

“阿迪勒,”薩拉丁早有準備的順口說出了這個讓艾西爾心頭一跳的名字“我想我的兄弟阿迪勒完全有資格單獨指揮這樣一支軍隊。”

“可是蘇丹,這樣會不會太魯莽了,如果這樣阿迪勒的權力就會過大了。要知道拉赫曼那裡……”艾西爾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然後他忽然若有所悟的張了張嘴,在薩拉丁暗示般的點頭中,他拿出帶在身邊的羊皮紙簿飛快的在上面寫下了蘇丹的命令。

蘇丹的第四個兒子艾克蘭‧納德維被解除了左路統軍將軍的職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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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訊息立刻在全軍裡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儘管艾克蘭‧納德維能成為左路統軍將軍主要是因為他是蘇丹兒子這個原因,但是卻也沒有人否定他做為獨領一軍的將領應有的才能,甚至連他那些嫉妒得要命的兄弟也覺得蘇丹的這個決定過於草率。

至於那位接替納德維的阿迪勒,人們不知道是該羨慕還是嫉妒。

他們想不到這個原來只是蘇丹親軍統領的小部落酋長的兒子,怎麼會如此走運的得到蘇丹的青睞,甚至還把他稱為自己的兄弟委以重任。

而其中嫉妒的最厲害的就是那個古達麥。

做為曾經一起在蘇丹身邊效勞的侍從,古達麥自從那次襲擊奈裡茲失手後開始就看著阿迪勒交了好運般的得到蘇丹的賞識,而到了現在那個當初的夥伴已經成了蘇丹身邊的重臣,而他卻只成為了一個小小的諾蒲裡(一種沒有固定職責的遊擊將軍),這讓古達麥感到說不出的憤懣。

特別是,當那個人在提比利斯率領大軍攻城拔寨的時候,他卻帶領著一支並不太多的軍隊正在整個大軍的糧道線上無所事事的遊蕩,這讓古達麥覺得簡直是種懲罰。

他嘴裡叼著一根枯草刺在馬上慢慢的晃悠著,不時從遠處奔回來的斥候例行公事的向他報告著一切平安的訊息,這讓他覺得這樣的日子比頭頂正在沉下去的火辣辣的太陽更難以忍受。

古達麥為自己的際遇憤憤不平,當他看到又一個遠端斥候的身影出現在遠處沙丘頂上時,他不在意的伸手去拿鞍邊的水囊。

然後,他聽到了身邊騎兵發出的驚詫叫喊!

他立刻抬起頭,看到那個原本立馬站在沙丘上的斥候已經摔下馬來,象個破布袋子似的沿著斜坡滾了下來。

“有敵人!”

古達麥被抽一鞭似的發出淒厲喊聲,他飛快拔出彎刀如旋風般向沙丘上衝去。

當奔過那個斥候時,他看到那人血汙一片的後背上折斷的幾支箭桿!

伴著迅速掠上沙丘,一股難掩的惡臭立刻撲面而來!

就在沙丘頂上,一片殺戮後可怕情景映入古達麥眼瞼,在被掠獲一空的駝車邊,在倒斃的馬屍下,到處都是撒拉森士兵的屍體。

而真正讓他驚心的,是空地上一面紅底黑十字旗在如血夕陽下如展翅雄鷹獵獵飄揚。(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援作者,支援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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