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一曲採蓮心歸何處,彼岸花開妖嬈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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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完美的愛情,傷心又傷身,身為混天下的皇帝,沒那個閒工夫,況且美滿的愛情能使最純的爺們緊繃的心情鬆懈下來,但偶爾享受一下,也無不可。

冷月如鉤,空氣絲絲清冷,清爽恬淡的雲淡風清。

李治揹著武麗娘孤獨的走在空曠的朱雀大街上,周圍安靜的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心跳聲,還有皮膚的微涼,兩人都沒有話,武麗娘靠在李治的背上,靜靜的,目光空洞沒有焦距望著遠方,一臉疲憊,思緒卻飄向當年那個夏天……

在武麗娘飛舞的時光碎片裡,最深濃的記憶,莫過於盛夏採蓮了。

那是個豔陽高照的午後,暖風襲人,武府的後花園裡平靜的荷塘上波光粼粼的,一片紅豔,田田的荷葉,亭亭玉立,碩大渾圓,蓬蓬勃勃。風起時,展枝弄舞,生出一片柔情,一塘荷香隨風散溢,醉了人心,也醉了麗娘的童年。

女孩瞞著母親和姐姐,瞞著侍女們,偷偷的像條從龍門竄回人間的紅鯉魚扎進水裡,在兩米水深的荷塘裡,赤身游水的去採蓮。女孩很厲害,那些單直挺挺的刺杆,密麻如針,脾氣怪異,就是看上一眼,也會怕的要命,又有縱橫交錯荊棘一樣的刺梗暗在潛水,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怒不可遏,猛咬女孩一口。

水塘裡的夏蓮,像胖娃娃似地在荷葉間閃爍,微露的籽兒,齊整整地排列著,甜甜的如古代的少女,隱居深閨,不肯拋頭露面,不過女孩一看就是老手了,在她面前,卻由不得它們威。

女孩匍伏在水面,左分右擋,像青蛙一樣爬過去,像驚了魂的游魚般在水竄來竄去,在深水塘裡採得一棵棵夏蓮,那那可掬的姿態,不想個大戶家的女孩,但美的讓人心裡直癢癢,女孩在水裡剝開自己勞動半天的果實,也許是愛蓮的飽滿,或者是蓮子的甘潤讓女孩美的眼睛都月牙彎彎了。

女孩愜意的享受完自己趣味和斬獲的時候,手握大把蓮蓬,就待迴游,但是七歲的女孩體力太弱,迴游時被蓮杆劃了一下,絲絲作痛,女孩頓時泫然若泣起來,粉淚滾落臉頰,滴進水,楚楚可憐的讓人也忍不住陪著一同落淚。

這個時候一個一身錦衣,趾高氣揚清秀飄逸的男孩走進了花園,在走廊上看到了池塘水裡正咽咽哭泣的女孩,男孩神氣活現的叫了一聲,“美女,本王來救你了。”

被打斷哭泣的女孩抬頭望了一眼正跑過來的男孩,眨巴眨巴眼睛沒有話,繼續流淚,淚眼朦朧的她在想,這個男孩是誰家的。

然後女孩就徹底震驚了。

那個傻傻跑過來的男孩,二話不就一躍跳進了荷塘,以一種很狼狽一都不華麗的姿勢跳進來,略微聽到撲通一聲,水花濺起一大片。

男孩貌似剛剛學會游泳,在水裡漂啊漂的,浮浮沉沉地一邊喝水,一邊奮力的刨著,還一邊賣力嚷著,“美女,本王這就來了,來救你了。”嘴一張,又是一大口塘水,焉得男孩翻起了死魚眼,卻還在奮力的狗刨著。

女孩歪著頭睜開淚眼,也不哭了,好奇的看著男孩,男孩依然在奮力的狗刨,咬牙切齒的向前,卻總是在原地旋轉,像是自娛自樂,男孩乾脆潛泳,但不知為何,男孩永猛子紮下去的地方,冒出頭依舊是在原地,刨得再賣力也改變不了這個令女孩感覺奇怪的現實。

荷塘裡縱橫交錯的荊棘刺得男孩啊嗚啊嗚的叫喚著,一邊叫喚一邊繼續狗刨著,不知不覺間男孩痛的流淚了,珍珠大的淚水也滴進水裡了,男孩這下是陪著女孩一起哭了。

女孩在水裡卻沒心沒肺的拍著掌歡樂的叫著,“哥哥,你叫喚的真好聽,像唱歌一樣。”

男孩呆了一下,然後現女孩在水裡遊曳轉悠,像條空靈的美人魚,男孩一邊繼續狗刨,一邊後悔自己的莽撞,卻倔強的道:“誰本王哭了,本王眼睛裡是水而已。”

“明明就是哭了,還死不承認,羞羞羞。”女孩食指刮著臉,杏目圓瞪,對這個撒謊的男孩很不滿。

男孩又被刺了幾下,那一身的神氣機靈都消失無蹤了,雖然咬著牙,但淚水還是奪眶而出,像個女孩,煞是可愛,“本王沒有哭你再汙衊,信不信本王打你。”

“打我?我先打你。”女孩怒氣衝衝的一個猛子扎進水裡。

男孩睜眼一看,水面波平如鏡,哪還有女孩的身影。

女孩人呢?

男孩正想著呢,腳底似乎被甚麼纏住,一下子將他拖了下去,男孩本來就水性不佳,只會個永遠刨不遠的狗刨,立即遭殃。

男孩害怕了,難道是水鬼?男孩死命的撲騰,嗆了很多口水,耳朵、鼻子、嘴、眼睛都在進水、冒水,喉嚨間都是水,男孩正感覺自己快喘不過氣來了,然後突然呼吸一暢,好不容易掙扎上來,看到身邊多了一個一臉古靈精怪促狹的美人魚。

男孩很想揍這個女孩,可惜男孩兩手兩腳都要撲騰,只能佯怒嚇唬道:“別玩了,再這樣,本王真的奏你了。”

女孩猛地皺緊了眉毛,瞬間消失在水面。

男孩又被拉下去,又吃了很多口水。

在水,男孩被美人魚整慘了。

男孩等女孩浮出水面,立馬賣力狗刨向迴路遊去。

女孩饒有興致地在男孩身邊游來游去,真的像條現了新人類的美人魚,好奇的大量著男孩。

男孩心驚膽顫欲哭無淚的狗刨著,癲狂的無以復加,男孩感覺彼岸是那麼遙遠,自己的手腳是那麼想抽筋。

加油,加油,堅持就是勝利,祖國老母和黨都會保佑我的

離岸還有幾米的距離,男孩使勁的給自己打氣

“譁”一下,女孩又不見了,男孩又被女孩拉下水面,這一回特別的悽慘,女孩又把男孩拉到了水央。

男孩繼續不屑的狗刨著,然後再被女孩拉回來,再刨,再拉,最後一次男孩大口喘氣著,暴走道:“姑奶奶,你就饒了滴一條生路吧”

女孩依然停留在水,悠閒遊蕩,不以為然,偏執的把男孩又拉了回來。

終於女孩玩夠了,她噙著燦爛地微笑看著男孩繼續堅持不懈的狗刨,將手裡才來的蓮花蓮子扔進水裡,露出一絲可惡的笑容,女孩遊上前在男孩悲哀痛苦哀嚎的眼神,出乎意料的捏住男孩的臉頰,左扯扯,右拉拉。

她湊近一瞧,現對面那個滿頭汗水的傢伙的一臉熱淚,呆呆的味道,這讓寂寞了很久的女孩忍不住上前在男孩臉上狠狠的親了一口,“喊姐姐。”

“姐姐。”男孩沒出息的立馬喊道,然後烏黑的眼珠子一轉,“姐姐叫甚麼,還沒告訴王名字呢。”

“憑什麼告訴你,想告訴我孃親嗎,壞蛋”女孩使勁的扭著男孩的臉蛋,別提多開心了,還嘗了嘗淚流滿面的男孩臉上的淚,“淚都是鹹的啊。”女孩嘀咕道。

“無理取鬧啊,你的名字是女人”男孩隨口感嘆,似乎是自肺腑。

女孩沒有再扭男孩,不知不覺,在男孩身邊,注視著他,直到男孩遊了老半天遊到岸邊,也沒有在拉他了。

男孩爬到岸邊,像見鬼一樣爬上岸,再不肯下水了,然後坐在岸上掀起自己的綢褲,白白嫩嫩的腿上滿是荷杆留下的血痕,絲絲的在往外滲血。

女孩看了總算有良心現,看男孩臉色有難看,游過去柔聲道:“怎麼了?痛嗎?”

男孩搖搖頭,擠出個笑臉道:“一痛而已。”

女孩猶豫了一下,將手裡的蓮蓬丟給男孩:“都給你了。”

男孩咧開嘴,笑道:“不用,沒那麼脆弱,再要是拿了你的蓮蓬,你又把我拉下去怎麼辦,兩隻腳現在快抽筋了,再來一次,我就真的爬不上來了。”

女孩被逗樂了,笑容綻放的像陽光下搖曳的水蓮花,男孩看呆了,伸出手摸了摸女孩的嫩嫩的臉蛋,臉上佈滿紅霞的女孩沒有怒,趴在岸上,任由陌生的男孩摸著自己水靈靈的芙蓉臉。

不要只因一次挫敗,就放棄原來決心想達到的目的,男孩突然覺得這樣也不錯,除了痛累。

女孩爬上了岸,男孩並沒有欺負女孩,而是突然站了起來,在女孩詫異的目光,道:“你在這裡等著。”

男孩踮著腳,忍著痛,找到靠在荷塘岸邊一條船,登上去搖搖擺擺的晃到了荷塘央,採了七八朵碩大的荷花,又滿頭大汗的向回搖。

女孩坐在岸邊抱著膝看著男孩奮力的樣子,嫣然一笑。

捧著一捧蓮荷花,男孩捧到女孩身前,莊重的做了一個紳士禮,然後捧著粉紅色的嬌嫩荷花,帶著隨風飄零的濃郁的清香,一都不在乎的呵呵笑道:“第一次見面,尤其是漂亮女孩子,我都要送上禮物的,給你。”

女孩看著滿頭大汗的男孩,接過那芬芳的粉紅色荷花,深深的嗅了嗅,“還痛嗎?”女孩問道。

“沒有了,身體倍棒,吃嘛嘛香,問題。”男孩揚了揚手臂,微笑著搖搖頭,凝視著這個美人魚。

“我該回去了,我是瞞著母親偷偷溜出來的。”女孩子紅著臉的穿上岸上的襪子和繡鞋,丟下自己的手絹,拿著荷花轉身跑開了,跑出一段距離後朝男孩又是一笑,男孩眼一直,未來十年不走樣,一定是九十分以上的氣質美女。

晚上,男孩和女孩又見面了,這回男孩沒有喊女孩姐姐抑或美女,但女孩的母親卻要女孩喊男孩二姐夫,那時候,女孩當場就笑了,男孩也撓著頭哈哈大笑,女孩突然覺得這個男孩笑起來很好看,乾淨的臉羞澀而又帥氣。

之後,男孩和女孩的二姐一起睡一起吃,但和女孩卻天天玩在一起,直到有一天女孩的二姐告訴女孩,男孩受傷了,很重,都要死了。

七歲女孩的心就像紙片一樣被撕碎了,女孩跑到男孩的房前,卻不敢進去,只是爬在門檻上呆呆的看著進出如風的大夫爺爺們,他們都是家鄉最著名的神醫,每個人都陰沉著臉,汗水滴滴答答的也不去擦,這些一貫八風不動的大夫怒吼著支配著來來往往的府侍女家丁。

女孩閉著眼睛不敢看,她爬在那一下午,也閉著眼睛一下午,卻一直沒進去,也一直沒離開。

男孩在養病,有女孩的大姐二姐陪著,女孩的心又孤單了,她也不知道怎麼了,不想去看傷病的男孩,但那顆稚嫩的心卻彷彿永遠都在想著男孩。

突然有一天,母親告訴女孩男孩要走了,毫無預兆的,女孩帶著迷茫、孤獨、恐懼和決心衝了出去,追到了男孩的車仗,但只是背影,女孩依稀看見男孩最後躺在女孩二姐的懷裡朝自己揮舞手絹,那手絹是女孩丟給男孩的,男孩一直帶在身邊。

男孩在後來離開了,沒有誰知道一貫柔弱卻從不哭泣的女孩哭了個稀里嘩啦,母親大姐怎麼勸都勸不住,自那時,女孩傻乎乎的童顏下,那顆逐漸成熟的心就再也忘不了男孩了,一輩子忘不了,刻在心,印在魂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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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回家了,回到自己的房間,把自己關在房裡,直到女孩現在自己床上的一張紙條,那是男孩留下的,紙條上只有一句話:“長成美女後來長安做我老婆,不美就不要來了。”

嫣然一笑的女孩笑了,她高高興興的告訴自己的母親,她有夫婿了,女孩越長越大,也越來越美,跟水做的精靈一樣,和女孩的哥哥相比,女孩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一樣,從到大,再不和一個男孩子玩,哪怕只是過家家,也是從那時起,女孩不做姐姐,做男孩子的妹妹了。

悠思的武麗娘回過神來,在李治脖間深深的吸了口氣,吻了吻,問道:“九哥哥,做你的媳婦有什麼好的嗎?”

“漂亮衣服、鞋子、珠寶飾,每個人都要喊你母親娘呢。”李治詫異的回道。

武麗娘“嗯”了一聲算作回答,沒再問,語氣沉沉淡淡的,若有若無。

天矇矇亮,黑夜正欲隱去,此時天已漸漸破曉,淡青色的天空鑲嵌著幾顆殘星,晨光慢慢喚醒長安的百姓,已經有商鋪開始大開鋪門了。

又走了一陣,李治突然停下來,似乎在回憶甚麼,然後偏著頭笑意盎然的道:“做朕的媳婦,每個夏天朕都給你摘荷花玩,怎麼樣?”

“嗯,好。”

武麗娘狠狠的回應者,多了一個“好”,但這次的聲音卻充滿了少女的歡樂,像是一條被救活的鯉魚,隨後又不放心的囑咐道:“男人話可是一諾千金重的,你是皇帝,更是要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放心,八馬都難追。”李治使勁頭,就差拍胸脯寫保證書了。

“可大姐男人的話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要不你給我寫保證書吧。”武麗娘嘟著嘴巴,靈動的眸子充滿依戀,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會這樣,別人跟前,她就是條迎風招搖的自憐的傲嬌荷花,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這樣啊。”李治頭痛的為難起來,哥是純爺們兒,保證書啥的是萬萬不能寫的,萬一做不到怎麼辦。

“你都不像時候喜歡麗娘了。”武麗娘泫然若泣的佯裝擦著眼淚,在李治耳邊吹著氣笑道。

“荷花的味道呢。”李治吸了口武麗娘的鼻息,愣了愣,道:“你先下來。”

武麗娘笑容璀璨的跳了下來,李治從懷裡摸索出一條粉紅色的手絹,臉一紅,錯了,那是武順的,又掏出一條,又錯了,那是青衣的,最後在武麗娘奇怪的眼神,李治掏出一條水綠色的手絹在武麗娘眼前晃了晃。

武麗娘咬緊了嘴唇,直接忽視了先前的那兩條一看就是其他人的手絹,在李治臉頰上親了一口,問道:“一直帶在身邊?”

李治狠狠的頭,武麗娘如精靈般的把李治撲倒在大街的青石街道上,不理早起店家驚世駭俗的牛眼大的眼神,坐在李治腹部,仰天歡樂的喊道:“九哥哥,我喜歡你,喜歡一輩子,我要為你生孩子,生你最喜歡的女兒。”

李治一聲冷汗,女人果然不具備笑傲情場的條件,一直帶在身邊怎麼可能,自己難得撒這麼爛的謊,不過這丫頭居然信了,但這一刻的丫頭真是可愛的要死掉了。

女人是被愛的,不是被瞭解的,這話一都沒錯,上帝也理解不透他的這根肋骨啊。

李治一眼望去,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還要媚的清澈眼睛勾人心絃,肌膚如雪,一頭黑披散下來,迎風吹起,晶瑩剔透的皮膚在晨光下透明的能看清細細絲絲的血管,鮮紅的嘴唇微微上揚,什麼時候,這丫頭竟長成了一個如此絕美的女子。

什麼時候?李治不知,只是茫然間慶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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