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一縷殘血,淡在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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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圍住圍住,會喘氣的一個也不能放走…”

九百錦衣衛團團圍住了一所大大的門風樸素的宅子,這所宅院裡住的都是長安含光門街知名的工匠,打鐵粉牆納鞋都是個個的好手,鄉裡鄉親的十足一個平常人,看不出一和尋常人不同的風騷,都是優秀的龍套路人甲。

圍住三所宅院的每個錦衣衛都鞘藏寒氣凜凜的橫刀,肩膀上也披著一件直到腳後跟的黑色披風,加上裡面的紅色薄錦長袍,拉風又煞氣,含光門大街上原本接到朝廷詔令正在往家趕的百姓一見這到架勢,不需要吆喝,人性隱藏的趨利避害本能立刻讓他們果斷的遠離這幫煞神,嚇得四散奔逃,哪有人敢過來看圍觀看熱鬧。

所有錦衣衛都擺著一張酷酷的面癱臉,這是他們第一次大規模在光天化日下耀武揚威,能擺十分威風,絕對要強撐到十一分,只可惜路上的行人稍微少了,要是能圍觀個千八百萬人看著,估計以後就這身拉風的袍子都能讓自己翹著二郎腿挑媳婦。

如今圍著這座不大的府邸,待會兒進去了,只要有人敢瞪眼吹鬍子,他們就準備拔刀砍人,第一次亮相不帶血,那橫刀都不好意思收回去,不少人興奮的摩拳擦掌,交頭接耳的都指望著今天能來幾場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火拼才舒服。

沈賢看了看天色,從身邊錦衣衛手上接過名單,仔細瞅了數遍,方才冷笑了一聲:“這名單上有七十七家要抄呢,大家動作快,不分男女全部鎖了,有敢反抗動刀全砍了,年輕的都給我老實,那是要全部賣去教坊司的……這裡是三家,還有七十四家,都聽好了麼?”

桂子沉著的道:“沈大人放心了,那七十四家,雜家也都派有密探看得牢牢的,保證一隻耗子都跑不了,雜家今天倒要看看有誰敢早咱陛下的反,非把他熊心豹子膽掏出來不可。”桂子眼神怨毒的很,看得出是很不滿這些鬧得李治不得安寧也讓他整夜陪著一站到天明的孫子,心裡也真是把李治當自己娃了,誰敢挖李治牆角,性子護犢子的暴戾陰毒之氣就再也隱藏不住,哪怕當著李治的面都忍不住想大開殺戒。

沈賢頭,手一揮,喝道:“周大人,你帶著兄弟們進去,男人反抗的全部殺了,女人能不下手的就不下手了,陛下可是換的銀錢都給部下們沽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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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輕候面部表情的厲喝一聲:“所有人,跟我上。敢還手的全殺了。”他沒有帶那根鐵棍,雙手成蝴蝶掌,一式“排山倒海”,猛地震出,厚重的大門頓時被震飛了,也不喊兄弟們先上,自己很意氣的一馬當先的衝了進去。

沒想到外表普通,內裡卻甚大,頗似四合院的裡面,此刻竟有數十人之多,一看見周輕候單槍匹馬闖入,幾個街頭混口飯吃的工匠模樣的人就鬼叫著衝了出來,大聲的呵斥著,可是周輕候也懶得聽他們的解釋,雙掌穿花亂蝶般擊出,掌影翻飛,很得詠春寸拳出手迅捷如風的個三味,但聽“咔嚓”數聲,幾個人的脖子就猛地耷拉了下來,周輕候披風一甩,幾人就神奇的倒飛回遠處,自然的滾落在地,滑出老遠,再沒有爬起來。

後面錦衣衛歡呼一聲,拔出橫刀龍騰虎躍破門衝了進來,沈賢兩腳矗立在兩塊被踏裂的木板上,粗粗的向裡面掃了掃,看到四合院已有人拔出各種兵器在和聲勢如火的錦衣衛廝殺,不由輕輕的問了一句:“桂公公,你覺得這些人為何要叛亂?”

身邊的墨藍色長袍頭戴烏紗很有明時宦官打扮的桂子狠狠的獰笑著,不屑的衝著沈賢道:“以前陛下跟隨孔穎達老祭酒讀史的時候,當讀道秦末時,孔穎達老祭酒之所以秦那麼快亡皆因君主暴戾無道,民不聊生,才使奮六世之餘烈的暴秦頃刻傾覆,陛下雖年幼但已心志成熟,雖沒有當場反駁孔祭酒,但回來曾憤憤不平的對娘娘、雜家和一刀,所謂暴秦一,不過當時反秦勢力的一家之詞,陳勝的‘天下苦秦久矣’之嘆,也不過是二世即位後所為,伐無道誅暴秦就其實質而言,無疑是個政治權謀,志在復辟的前朝餘孽利用百姓愚昧以稱頌與勸進的方式,從而形成天下共討‘暴秦’的聲勢。所以對於復辟,陛下是深惡痛絕的,除了禍害沒有一別的作用,這次剷除前朝餘孽也是陛下基於史實,必須以最激烈的應對方式爆出來,這些復辟者早已經被仇恨和愚昧糊塗了腦袋,勸降的甚麼早沒了意義,只有殺,把這些復辟者殺個乾淨,天下老百姓才能安居樂業了,就是再來一百個陳勝吳廣,一千個項羽也掀不起大浪。”

“沈大人,這些逆黨都是自尋死路的傢伙。他們附逆,反抗我們陛下那就是該死。他們的兒女子孫也自然全部該死,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陛下雖然平時玩鬧了,但大事上可從不糊塗,沈大人看著吧,有些人有些事,陛下現在等待著,但總有一天,沈大人會像今天一樣再來抄家的,那時候就是哪些平日裡威風凜凜的大人身異處之時了。”道這兒,桂子不再了,這也是看在沈賢卻是為李治的心腹,否則該的不該的,桂子絕不會廢那個力氣插嘴的,沈賢是個人才。

沈賢面上紋絲不動,但是心裡卻有震驚的,這個不大怎麼瞧得起的區區一個宦官竟有這份認識,雖是引自皇帝的話,但能記住明這個大內總管太監是真的記住了,深以為然,但最後話語透出的殺氣也隱隱可以預測今天的殺戮怕才是哥開始,再靠著自己這麼多年掌控情報的嗅覺,聯想那日陛下打出“除***”的旗號,沈賢微微的皺了皺眉頭,大唐天下怕又要風生水起了。

此時一個眉須白的糟老頭兒狼狽的被推搡倒在地上,他倒是沒敢反抗,但臉上還是被甩了紅紅黑黑的巴掌印,不少錦衣衛都在搜刮值錢的物事,抄家這個行當歷來就是利潤頗豐的,都快感到上後世的拆遷辦了,真的弄餘財也不無不可,馬不夜草不肥,替天行道的宋江還受不扎手的賄賂呢,更何況李治承諾了,多少都是錦衣衛們的,算作錦衣衛歷史上第一次彪悍登場的出場費了,所以來的時候沈賢、歸海一刀都有吩咐,一錢都別放過,聚沙成塔海納百川可都是咱漢人的美德。

有錦衣衛正在將屋內的幾個女人往屋外趕,一邊趕一邊上上下下掏幾把,嘴裡還含糊的對旁邊的同伴驚呼著:“娘的,這胸真大,屁股也夠圓夠肥,回頭跟頭兒,能不能先享用了,保證弄不壞,反正都要送到教坊司給哪些大官糟蹋,還不如先便宜兄弟們一下。”

佔了老大便宜的同伴低聲叱道:“狗日要去你自己去,為了一個女人還要去找頭兒,我寧願花錢去光顧她們,給頭的印象不好啊。”

“的也是,回頭我們倆弄錢去喝花酒去。”

“同去啊。”同伴也是高興,立馬應承著。

兩人一陣嬉笑。

老頭兒滾落在地,猛地撲上前一下子抱住其一人的大腿,嘴裡淒厲無比的嚎叫著:“你們放過我媳婦和丫頭吧,家裡的東西你們全拿去。”

那被抱住大腿的同伴神色一冷,難得的正經道:“自作孽不可活,天下承平,百業興旺,這個時候還造反,豈不蠢笨到家了?又怪得了誰來著。”完一腳把老人踢的在地上亂滾,後面的***鏈一套,綁了。

院此時已被人肅清,幾十具屍體橫躺,鮮血濺的到處都是,血腥氣沖天,沈賢身後跟過來的桂子不住的冷笑:“媳婦丫頭?父債子長,公公我這輩子最討厭就是那些不顧孩子的父親了,你們造反的時候怎麼就不想想萬一失敗了會連累孩子,可憐的孩子,公公我看的都心有不忍啊。”

一個不過十二三歲的姑娘掙扎著從後屋衝出來,她背後的衣服已經被撕扯了下來,姑娘長相水靈,周圍一些錦衣衛看的是怦然心動,直直的盯著姑娘因為跑動而上下震動的籠包,姑娘猛地撲倒在了那白老頭身上,嘴裡嗚咽啼哭著:“爺爺,這到底是怎麼了,他們是誰啊,他們把爹爹和伯伯都殺死了,娘用頭釵戳破他們的手臂,也被一刀殺了,弟弟也被殺了,我們到底犯了甚麼罪啊嗎,為什麼官府的人都不管我們。”

老頭面對孫女近乎質問的疑問,哆哆嗦嗦的硬是沒出一句話,只是腦子一直迴響著剛才那錦衣衛的“自作孽不可活”,竟是一口鮮血噴了姑娘一臉的。

一個錦衣衛嘿嘿笑著衝了上去,嘴裡怪叫著:“我的心肝兒,到哥哥這來,你爹爹伯伯他們勾結前朝餘孽,想要謀反,敗了這大好的年景,陛下仁慈放你們條活路,也不斬草除根的,哈哈哈,心肝過來吧,讓爺好好的心疼心疼你……嘖嘖,這皮肉細嫩水白的,能賣不少銀錢呢。”

老頭慘叫著,爬起來猛地衝了過去,怒吼道:“你們這群沒有天良的,造反是老夫主張的,你們幹嗎要禍害我的家人,她一個孩子能懂甚麼。”

桂子心頭怒氣,上前一腳就把老頭飛老遠,從旁邊的錦衣衛腰間抽出橫刀,一刀削了老頭的花白頭顱,鮮血濺了一臉的也不在乎,急促的喘息道:“公公平生最討厭這種不顧孩子的雜種,孩子不懂,你不懂厲害嗎?死了活該。走,下一家,這兒派人盯著,銀錢的事,走了逆賊,雜家要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沈賢冷冰冰的喝道:“你們不是街頭地痞流氓,不要把使那種下三濫的東西,陛下怎麼的,反抗的殺了,女的送到教坊司賣了,抄家殺人也要有個樣子,你們是錦衣衛,今天就算了,要再出現這種事,就要夜監衛請你們喝茶去。”著沈賢猛的大吼一聲:“屋裡的傢什都派人看著,等爺們兒辦完事兒,弟兄們拾摞拾摞還分贓,要殺的人也不要手軟,但如果再有敢沒事硬找女人茬的,老子現在就把他廢了。”

一就把那嚇得呆滯的錦衣衛拽了過來,沈賢冷冰冰的看著他,道:“抄家滅族的,殺人抄家任你來,不代表你有權力去玩人家女人,要不改天老子和兄弟們也抄你家,到時候你八十歲老孃都不放過,你滋味如何?”

那錦衣衛嚇得哆嗦著,趕忙求饒道:“大人,人不敢了,只是一時得意,平時從來不這樣的。”本來聽到夜監衛就已經膽寒了,沈賢也知道,要不也不會如此威脅。

夜監衛是錦衣衛六大衛之一,那裡面有很多都是刑獄世家裡調.教出來的惡棍,血液裡流得都是冰啊,誰到了他們手裡,都要脫下三層皮,皮不夠怎麼辦,養著,等養好了再剝,也不知道陛下是怎麼想的,對錦衣衛犯錯之人處罰尤其重,當然獎勵也相當的重,大獎大罰,頒佈給錦衣衛行事的第一條準則就是“不仁大仁,大仁不仁”,完全就是按法家那套打理錦衣衛。

桂子此時也冷笑道:“雜家也就是哥太監,要不然恨不得脫了褲子用鞭子抽死你們,這麼的孩子你們也忍心,再給雜家看到你們欺負孩子,雜家把你們洗乾淨送宮裡淨身去。”

桂子這話比甚麼都有力,連沈賢都忍不住下面一涼,菊花一緊,那出自桂子嘴裡頗有自嘲意味的冷笑話也笑不出來了。

不少得意忘形的錦衣衛不管是不是內心有愧,都倉惶的跪倒在了地上,連連求饒不已,聲聲誓著:“指揮使大人,卑職等絕不敢違背國法和衛所‘八行八止’……”

倏忽間一個半時辰的功夫,七十七家全部被抄滅,男子基本上沒有留活口,女人之,,錦衣衛們都綁了帶走,準備送給教坊司當**,其一家竟是長安鉅富,家不少無辜侍女,沈賢跟桂子商量,桂子則無所謂,最後沈賢決定把這些人放了,自己掏錢出來墊付,反而被看在眼裡的桂子拒絕了,蠻不講理的拿出賣身契,全部在侍女家僕們感激的眼神撕了,放走了。

一個多時辰之間,七十七個家族飛灰煙滅,一縷殘血,淡在風,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的,特別是當面對國家暴力機器時,這些很有聲望也頗有武力之人,柔弱的隨隨便便一腳能碾死一大群,這其必有無辜之人,錦衣衛力量再大也查不出每個人的詳細罪跡,也不上公與不公,有的時候,天降橫禍,不幸者只能自憐齒冷,但橫禍卻也無辜,它也只是順勢而為,要怪只能怪降禍的老天了。

而此時在悅來客棧,受到李治秘密囑咐的歸海一刀帶人裡裡外外幾乎把整個悅來客棧翻了個遍,竟是一個人都沒有,店家、寡婦、二都沒了人影,倒是帶來的大狗二狗三狗很興奮,他們聞到了母狗的氣息,向南而去了,歸海一刀心一動,匆匆吩咐錦衣衛幾句,傳信給李治,就一人帶著大狗三狗狗追了出去,把二狗留下,錦衣衛則信鴿密報李治,一時間情況驟然出現一絲意外。

這個傍晚,長安楊毅塵的勢力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清洗,一輪血腥的屠殺,毫無預兆的降臨在這些平日裡和一般人無二,甚至數年都接不到任務,自己有時都忘記了自己是誰,抑或自己也不知道服務誰的人!

長安風雨,但在未央宮的李治卻始終風輕雲淡波瀾不驚的,一切都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摘了一朵荷花,一身長袍飄逸,翩翩風騷的裝著那些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古人,就差把上官青衣找來弈棋來表達自己現在很淡定以及蛋定,正在喝茶品茗玩荷花,這時,一名內侍突然跑上前來,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奉上一封頗有味的飛鴿傳書,有錦衣衛密報的獨特印記——長著吸血鬼牙齒雞屁股的霸王龍,天下獨一份,形象而又深動,畫龍最重睛一筆,外人很難想象。

李治故作悠閒的開啟,只看了一眼,一口水卻險此噴出來,臉色頓時大變。

內侍心在一旁問道:“陛下,出事了?”

李治苦著臉,幾乎要落下淚來:”俺大舅爺跑了,一刀去追了,問朕是不是先等著。”

顯然有不習慣了李治和歸海一刀這對臣子無厘頭的相處方式,內侍一時無言,沉默著。

“娘的,追,要是讓你跑了,這長安地界朕十幾年也白混了,以後也沒臉待了。”李治意氣風的站了起來,該俺出場了。

可惜沒有掌聲鼓勵,李治心暗怒,難怪你當不了總管太監,沒個機靈勁,那個內侍此刻眼神呆滯,心還在想著陛下會不會追呢,自己該有啥表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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