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

杜構將三國手稿揣進懷中，走向杜小妹。

杜小妹來了很久了，是跟著鬼鬼一起來的，她不知道藏獒的存在，所以一開始還被嚇了一跳，之後在鬼鬼和鐵蛋的“開解”下，才慢慢克服了恐懼，現在她已經不怕藏獒了，甚至還覺得這傻大個有些可愛。而藏獒不知為何，也不排斥杜小妹，或者說，在鬼鬼和鐵蛋的影響下，藏獒已經完全收齊了兇性，現在杜府的人只要不主動招惹他，藏獒連理都不會理，現在它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睡覺。

杜小妹看著鬼鬼和鐵蛋一直在發呆，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聲音，身子猛地一顫，不用回頭她就知道誰在說話，那聲音太熟了。

杜小妹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然後迅速換上一副淡漠的表情，滿臉的生人勿進。

“你......你怎麼來了？”

杜小妹頭都沒回，或者說，有些矛盾。

杜構感覺到有些怪，猜到杜小妹應該是有心事了。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容，然後來到杜小妹身邊，挨著杜小妹的小板凳，直接席地而坐。

杜小妹本來還有些矜持，但一看杜構坐在了地上，直接變了臉色，再也無法保持淡漠。

“你.....怎麼坐地上了？快起來。”

說著，杜小妹就要起身把杜構拉起來，卻被杜構拉著重新坐了下去。

“呵呵，沒事，我在山上和那幫老兵痞子天天在泥土裡打滾，這都是小事。”

“可是......山上是上山，這是府裡，你現在這樣子讓別人看到，會...會說你閒話的。”

杜構不在意的笑了笑。“沒事，我早就吩咐這個院子裡暫時不能進人。而會有人發現的，而且，就算有人發現也沒關係，我倒希望他們說些閒言碎語，我正愁沒藉口調教他們呢。”

杜小妹看著杜構微微發愣，然後突然把屁股下的小板凳抽出，扔到別處，居然和杜狗一樣，席地而坐。

杜構眼中驚詫，卻沒攔著，反而笑的更歡。“哈哈，這樣更好，你我兄妹二人，席地而坐，天為穹廬地為床，上迎月光，下接地氣，再這小院之中，說些體己話，不亦快哉啊。”

杜小妹臉色一紅，道：“呸，誰要和你說體己話。”然後頓了頓，看著杜構，似是有些感慨。“堂哥，你變了。”

杜構眼神微變，乾笑道：“小妹，這是你第一次叫我堂哥吧？”

杜小妹臉色更紅，有些羞怒道：“哪裡是第一次？好多次了，只是你...不曾聽到。”

“有嗎？”杜構有些詫異，似乎真沒印象，旋即看到杜小妹的臉色，急忙乾咳一聲。“咳咳，那個，你接著說。”

杜小妹雙腿彎曲至胸前，雙臂抱膝，下巴杵在在手臂上，眼睛目視遠方，沒有焦距，臉上洋溢著笑容，笑容裡有追憶，也有茫然。

“我記得，你小的時候，很悶，也很倔。小的時候我很討厭你，因為別人都圍著我轉，只有你，對我不假顏色，甚至連笑臉都沒給過我一個，所以，從一次見面以後，我就在也沒對你笑過。”

“哈？”杜構摸摸鼻子，有些尷尬，他還真不知道，自己居然有這樣的光輝歷史。

杜小妹白了杜構一眼，繼續道：“不過，不知為什麼，從那以後，我特別想找你玩，即使咱倆每次見面都是冷言冷語，互相嘲諷，但是我卻一點都不生氣。直到後來，長安城變了，人也變了，爹爹變了，大伯也變了。小時候的跟屁蟲小荷越來越肆無忌憚，無法無天。你也變得越來越沉默，大伯變得越來越嚴肅，整個杜府都沒了以前的歡笑，我找你的次數也就越來越少。後來，大伯突然病危，我被嚇壞了，那天，其實我一直在找你，當我看到你渾身是血走進來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傻掉了，之後你大伯的臥房裡大發神威，我其實一直在外面偷看，心裡還驚詫，你真是大膽，連陛下和眾位相公叔伯你都敢呵斥。但不得不說，我當時在外面看的很過癮。”

或許是想到當時杜構瘋狂的樣子，杜小妹傻傻地笑了。

杜構卻沉默了，因為，他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甚至不敢面對的沉重。

杜小妹似是沒看到杜構的變化，而是接著訴說：“你暈倒之後，我很擔心。但是卻被爹爹強制帶回了家，我曾經多次想留出來看你，但是都沒成功，直到那天爹爹說你沒事了，我便迫不及待的去找你。不過，不知為何，那次再次見到你，仿若隔世。在那個小院裡，我突然感覺你好陌生，卻又感覺很熟悉。那天，你和我拌嘴，出奇的贏了我，我當時很驚訝，很迷惘，也很心疼。因為之前你和我拌嘴，從來就沒贏過，從來都是被我氣得臉紅，然後跑回屋裡生悶氣。但是那次，你特別的強勢，我本應該生氣，但不知為何，我感覺你比之前更在乎我，卻也更疏遠我了。我當時沒想太多，只是為你高興，因為我喜歡看到強勢的你，強勢的你雖然欺負我，但不會被別人欺負。”

杜小妹笑的越來越開心，但是漸漸地，笑容裡多了些苦澀。“一開始，我真的很開心，為你的變化而開心，但漸漸地，我開心不起來了，你為你的身邊，慢慢多了很多人。一開始是小小，小小很懂事，很聰明，性格也很好，她能把你照顧的無微不至，所以，我欣然的接受了她的存在。後來，你帶回了核桃，核桃也很好，天真無邪，心思單純，我也喜歡她。直到後來，長樂公主突然出現，我慌了，不知為何，突然感覺到了極大的危險，好像自己的心愛之物要被搶走，我當時心很亂，也變得越來越沉默。直到現在，我發現我迷茫了。”

杜小妹突然看像杜構，明亮的眸子裡多了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你身邊的女人越來越多，小小是你的貼身侍女，將你照顧的無微不至，甚至還能幫你做許多其他的事情。核桃雖然心智不全，卻有一身神力，無攻擊強，也能保護你的安全。公主就不用說了，她天生高貴，又是被皇后親自教導出來的，不僅讀過很多書，而且還擅長琴棋書畫，性格又很好，有能力，有身份，有地位，和她比，我簡直一無是處。甚至於，就連夭夭，都有一身的醫術，而我呢？我有什麼用？我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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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妹最後一句話，近乎聲嘶力竭，似乎想盡情的發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