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番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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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磊特想知道一點, 那就是,媽媽也鼓勵,或者說,贊成自己這麼做嗎?

因為媽媽的工作特殊, 盛磊幾乎從來沒給媽媽打過電話。

當然, 因為媽媽的工作特殊,奶奶向來報喜不報憂, 幾乎從來不說盛磊在家裡的情況。

不過原來, 盛磊和球球之間的戰爭也沒有這麼白熱化的, 相對上過嘛。

“喂,二哥……”

“媽媽……媽媽, 我沒打擾到你吧?”盛磊立刻坐了起來。

“磊磊, 想媽媽啦?”媽媽的聲音真的好溫柔啊。

“媽媽你還好嗎, 我聽說你住院啦。”盛磊的語氣裡都帶著哭了呀。

超生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針頭,眉頭也皺起來了。能把一顆靈力充沛的小人參都給累壞了,就可見她最近的工作壓力。

畢竟奧運會,大概百年才能遇到一次, 因為這個,她已經半個月沒有回過家了。

每當想兒子的時候, 她都開勉自己:百年一遇的大事, 這時候,國家的形象比兒子更重要。

“媽媽呢,確實累倒啦,白天要工作, 晚上在醫院輸液體,但是媽媽還是健康的喲,補充點能量,完成了工作,就回放一個長長的假,陪磊磊一起玩兒,好不好?”她儘量語氣甜甜的,保持著歡快的語調說。

“我和隔壁的球球打架啦,媽媽。”盛磊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真話講給了媽媽聽。

“怎麼就打架了呢,你奶奶不是說,你在家裡過的挺好的嗎?”媽媽的聲音,還是那麼的溫柔。

盛磊吧,其實特懂事兒,因為媽媽工作忙,而且用大家的話說,工作壓力大,而他呢,可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哦,所以說,有很多事情,不給媽媽增添麻煩的,他都不會跟媽媽說。

在幼兒園給別的孩子欺負了,別的孩子轉身就會找媽媽,但在盛磊這兒,多大事兒啊,這也值當跟媽媽講?

所以,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凡事兒,只要自己能扛的,盛磊都扛。

今天是徹底扛不住了,才會給媽媽打電話的呀。

他現在究竟還沒搞明白,舅舅們是個啥想法呢,以及,他要真的打了人,就算外公和爺爺,爸爸,三位一體來兇他,他都能頂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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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怕一點,就是怕媽媽傷心。

“是他先惹的你嗎?我記得磊磊是個一般不惹事的孩子呀。”媽媽這句,差點就讓盛磊哭了呀。

還是媽媽最瞭解他,他確實不是個惹人的孩子喲。

“唔,他太過分啦,罵了你喲。你是我媽媽,誰也不能罵。”盛磊攥緊了電話,在被窩裡悄悄跟媽媽說。

兒子聽起來在哭啊,其實超生可想回家了,但是,工作情況確實不允許,因為她睡到凌晨四點起來,還有個活動呢。

而兒子長到六歲半,第一次跟人對上,打架,在超生這兒,這問題她該怎麼解決?

“只要不是你的錯,是別人挑釁你,你就必須迎難而上,不要傷到他的身體就好,該打還是要打。”超生現在可是個媽媽,從語氣裡就有她的堅強。

“真的嗎媽媽,可是球球說,他會告訴小學老師噠,告訴老師,我怕喔。”盛磊頓了一下,把自己的最後一個擔憂拋出來了。

他不是怕老師,怕的是,老師要找家長,找到媽媽,說他的壞話。

孩子可是要面子的,盛磊可不希望老師在媽媽面前說他的壞話。

所以,小學老師,才是球球想要嚇唬他,屢試不爽的法寶。

“磊磊,是這樣的,現在你還沒上小學呢,等你上了小學,老師肯定會經常請家長,但是,媽媽要你記得一點,只要你沒錯,哪怕你打傷了別人家的孩子,媽媽最先要做的,也是保護你,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說你錯啦。”

“喔!”盛磊嘟著小嘴巴,望著天空,認真的聽著。

“雖然媽媽說了你不可以用拳頭,但就算用了,也不需要太怕,因為媽媽肯定會查清楚原因,我相信我家磊磊不會隨便亂打人的,只要有媽媽在,即使老師,磊磊也不用太怕啊。”媽媽又說。

“喔喔……”小家夥一隻手緊緊攥著被窩的一隻角:“我怕老師要兇媽媽呢。”

“那你就更不用怕啦,媽媽要是被人欺負了,你所有的舅舅們都會幫媽媽的,媽媽可不怕老師哦,只要咱們磊磊是有理的,就算在公安面前,奧特曼面前,小怪獸面前,媽媽都會為磊磊據理力爭噠。”媽媽認認真真,一字一頓的說。

“哇喔!”盛磊捧著手機,慢慢躺到了床上:“媽媽真棒,小怪獸都不怕!”

“所以快點睡覺吧,媽媽忙完這兩天就會回來噠,帶你去坐玩具小飛船,好不好呀?”媽媽的聲音,越來越甜了。

盛磊的眼皮子已經蓋上啦,輕輕嗯了一聲,手機從手裡,就那麼滑落出去啦。

當媽媽願意放手,盛磊明天,要給球球一個大大顏色看看。

第二天一早,賀炮奉倆哥哥之命,就去給老師送禮了。

女老師姓梁,據說是個畢業兩三年的女研究生,農村姑娘上學晚,畢業的也晚,至少在檔案欄裡,填的是未婚。

三炮跟女孩子,向來不太擅長交際,要不是為了磊磊和童童,誰也別想讓他打電話給一個女孩子。

就這,他都結結巴巴,張不開嘴。

“孩子的家長?”對方冷冷的問。

三炮又張了一下嘴巴,那個錢字還沒說出口,對方又說:“小學門口,半個小時候等著我。”

聽著手機裡嘟嘟的聲音,三炮又摸了一下腦袋,畢竟他是個軍人,行動能力超快,揣著五千塊,五分鐘後,已經到小學門口了。

表掐的那叫一個準,25分鐘後,一個看起來大概二十五六歲的女孩子疾步走來了,走到三炮面前就伸出了手:“錢呢?”

這女孩子不高不低,不胖不瘦,粗一看只覺得她很親和,但仔細看,五官非常漂亮,流海加馬尾辮兒,文文靜靜的,乍一眼看過去,叫人覺得特別舒服。

在看到這個女孩子的那一刻,三炮心裡咯蹬一下,他突然發現,自己一直不肯結婚,是因為他從來沒遇上,心裡覺得對的女孩子。

而在這個女孩子走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內心突然湧出一個想法:要說他願意跟誰結婚,那必定就是眼前這個女孩子這樣兒的女人無疑了。

但是,三炮心裡暗暗罵了聲牛逼斯基,心說,現在這老師了不得,連句客氣都不會說,只會要錢?

三炮看著對方,比小時候在學校裡見了老師還要緊張,本身就穿著軍裝,還給人家刷的敬了一個禮,然後,恭恭敬敬掏出了錢,雙手遞給了這個女同志:“梁……梁老師,這是5000塊。”

這位姓梁的女同志接過錢,在手裡掂了掂。

三炮覺得她特別好看,目光一直粘在她身上,都挪不開眼睛,她問家裡孩子的姓名,他就老實回答,問他是孩子的什麼,他也老老實實的回答。

就跟小時候怯怯兒的,去跟班主任交作業一樣,人家轉身走,她也跟著走。

進了學校,三炮的心理很複雜,一邊,他覺得這個女孩子實在太漂亮,太乾淨了,她擁有一些他媽媽陳月牙的物質,又像他妹妹超生一樣讓他覺得舒服。但又覺得特別可惜,這才多大呀,就堂而皇之,光明正大收家長們的錢,這種行為,讓他覺得,她配不上她的工作。

那種惋惜和遺憾填滿著三炮的胸膛,如塊壘一般,叫他說不出來,又極其難過。

進了教師辦公室,梁老師梁靜在自己的桌子前面坐下,拿鑰匙開啟了課桌,然後從中掏出一個大鐵盒子來,裡面滿滿當當,全是紅包,她在上面寫了賀炮倆字兒,然後說:“賀炮同志,我給你講個故事吧,關於為什麼我28歲才能研究生畢業的故事,好嗎?”

研究生畢業的時候28歲,那她現在應該是30歲,三炮從臉上,可完全看不出她已經30歲了。

“那是我14歲的時候,在農村上初中,老師要求每個孩子必須交一塊五的學雜費,說是學雜費,但其實,我們那個地方特別窮,在我們小的時候,吃不起肉,由校長帶頭,老師們想買一隻羊回來,吃一頓羊肉泡漠,全校學生總共100人,加起來就是150元,正好能買一隻羊,而我們家呢,特別窮,我媽借遍全村,沒有借到這一塊五,又不知道回來該怎麼面對我,就跳河了,然後我休了三年的學,直到三年後,上面有了助學政策,我才能回學校繼續讀書。”梁靜老師頓了很久,又說:“農村的老師強迫孩子們交學雜費,和現在的老師理所當然,接受家長的好處,本質是一樣的。對於家長們來說,家裡就那麼一個孩子,這麼點錢,給了就給了,買個心安。你們家家庭條件是不錯,出得起,但萬一,有窮的出不起的孩子呢?而且,家長們總覺得,這是一種普遍的社會現象,罵兩句就完了,該給還是得給,但是,為什麼沒有一個家長寫信到教育局,教育局反應這個事情?”

三炮給梁老師說懵圈兒了,低頭看著她。

“回去就寫封信到教育局,教育部反應這件事情,讓教育部出臺相關的制度約束老師,這才是制標又制本的辦法。不要覺得,你在社會上只是一個個體,你的聲音沒人聽見,一隻蚊子的聲音或者沒人聽見,但要有一千只,一萬只,十萬只蚊子同時叫,總會有人聽見的。去吧,寫完信,我就把這筆錢還你。”梁靜老師又說。

三炮跟著梁靜,簡直感覺自己是在坐雲霄飛車啊,一會兒跟著她入了地,一會兒又上了天,愣了好久,他才反應過來:“那你收了紅包,我的工作豈不要丟?”

梁靜突然揚頭笑了笑,從包裡掏出一隻錄音筆:“放心吧,咱們的對話我全程錄音了,上面有人查我,我會把咱們的對話,全程公佈的。”

當行賄受賄成為一種社會的共識,當大家都覺得這種制度既該死,又懶得反抗時,這個社會就完蛋了。

但是這個社會之所以沒有完蛋,而且越走越好,就是因為,總還是會有那麼些人,在滿世哀吟裡,發出能振臂一呼的口號,帶著人們走上正途。

可三炮從來沒想過,那個願意站出來振臂一呼的,會是這麼一個看起來不太高,外表完全沒有鋒芒,文文靜靜的女孩子。

“那個,你結婚了嗎?”三炮結結巴巴的,居然問了這麼一句。

梁靜愣了很久才說:“我都沒物件,怎麼可能會結婚?”

三炮站在那兒,整張臉一直在抽摔,兩隻拳頭緊攥在一起,突然之間,從眼眶裡湧了兩大滴眼淚出來:“我今年35歲,從來沒談過物件,也沒結婚……”

他的嗓門是那麼的大,聲音是那麼的洪亮,但話一點也不結巴,而且站在梁靜的面前,哭的像個孩子一樣。

“同志,你別哭,你冷靜一下,給教育局寫封信,不算難事兒。”梁靜老師給嚇壞了,連忙抽了衛生紙遞給了三炮。

“我就是想問,你看我合適嗎,你覺得咱倆能結婚嗎?”三炮可坦率了。

……

在倆人結婚之後,三炮曾問過樑靜,當時她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怎麼她會那麼痛快的,在完全沒有瞭解過他的情況下,就會答應跟他結婚。

梁靜回憶,大概就是,她從來沒見過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會在自己面前哭的那麼可憐,然後,她給嚇傻了,就答應跟他交往了吧。

當然,交往了之後,梁靜才發現,國家把這個男人給她培養的有多好。

洗衣做飯,收拾家務,樣樣都通,只要她回家,拿拖鞋,遞茶水,捶背捏腳揉肩膀,簡直二十四孝。

而三炮呢,在作戰單位幹到40歲之後,就回到機關上班,每天都可以正常上下班了,一個老師,一個軍人,這倆夫妻和美著呢。

且不說三炮因為行賄,不但出了錢,還把自己整個人都搭進去的事兒。

再說盛磊這兒。

第二天陽光明媚,又是新的一天啦。

今天,他的八舅舅從家裡,給盛磊帶來一個大寶貝,什麼寶貝呢,這是原來那條柴犬生的崽崽,一隻可愛又溫和的小柴犬。

因為有了盛磊和童童,小柴犬才被送到了八舅舅家。

“聽說你今天終於可以自己出門了,舅舅得去當志願者啦,不過呢,以後出門記得帶著它,它比你更認得回家的路,還可以幫你壯膽兒,好不好?”老八說著,伸出拳頭,跟盛磊碰了一下拳頭。

“好噠,八舅舅再見。”盛磊牽著狗,揮著手說。

這個舅舅走了,還有仨舅舅呢,不過仨舅舅一副任憑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樣子,全然不管他呢。

而二斌舅舅呢,勾了勾手,把盛磊勾了過去,搖著自己的手機說:“挺不錯的呀小夥子,你偷我手機,我完全沒發覺呢?今天,我會把手機一直貼身裝在我的褲兜裡,你要能再偷走,我獎你一個合金和奧特曼。”

“我不要奧特曼,我要一個巴斯光年,可以發光的那種,我爸爸給了我一個小型飛型器的遙控中樞,我會把它們組合在一起,讓巴斯光年真正飛起來。”盛磊摟著二斌,突然之間,揚起手,給二斌看著自己手裡,斌舅舅的手機:“好啦,給我買吧?”

二斌完全沒發現,這小家夥居然把他的手機摸走,又還給他了?

看盛磊牽著狗繩子出門去了,二斌回頭跟小帥說:“這小子原來還是管的太嚴,我看他啊,真正放開,不比誰家的孩子差。”

盛磊自己,今天也信心巨增,既然對門對面的住著,球球老欺負他,這事兒也該有個解決方案。

其實吧,他的本意,是想今天來跟球球談個和,倆人從今往後和平共處,也想跟球球說說,讓他不要把自己昨天舉起他的事兒告訴小學裡的老師。

可是,盛磊剛一門,就看見球球的媽媽馬豔娟穿著一雙拖鞋,咪咪都要露在外面的睡衣,牽著一條好大的狗,跟球球倆在外頭站著。

這狗嘴巴特大,樣子特兇,但應該是條鄉里來的土狗,因為盛磊回清水縣的時候,見過土狗,就長這樣。

馬豔娟腳上途著猩紅色的指甲油,睡眼迷濛的,手裡端著兩根剛從油條店買來的油條,抬頭就問盛磊:“你家大人呢,你咋一個人跑出來了?”

“我出來玩呀,阿姨你好。”盛磊說。

馬豔娟看人的時候,向來都不是正眼,更何況,她也不知道,一直沒挪過窩兒,住在四合院裡,出門連保鏢都不僱一個的盛成和陳月牙,雖然沒上什麼福布斯排行榜,但是,在整個東南亞的資產,在國內算鉅富的呀。

所以,她一貫的還是翻著三白眼,回頭就對著盛家的門口喊了一聲:“蘇大媽,您啊,把您家的孫子看著些兒,這狗新買來的,兇著呢,咬了人我可不管啊。”

狗繩子都不牽,就那麼任由狗在路上走著,她還有理了她?

蘇愛華呢,陳月牙怕她大驚小怪,要插手盛磊的事兒,昨天就讓盛成給哄到別地兒去了,現在盛家只有個保姆,再沒別人。

而保姆那兒呢,陳月牙也交待過,馬豔娟不論說啥,做啥,一概不用管,幾個舅舅就在家裡看著,什麼事兒,放開了讓盛磊自己解決,要真的解決不了了,再讓舅舅們出手。

所以,保姆啥也沒說,只陪著聊了幾句,說自家主人不在就完了。

馬豔娟勾了一下唇:“是嗎,你們家最近把盛磊放的挺寬的呀,這樣可小心他要吃虧。”

當然,她不會說,這虧,很可能就是她自己設的小陷阱呢。

盛磊頭一回帶著狗一起出來於兒,小柴犬叫老八溜慣了,確實對這條深深的衚衕,比他更熟悉。

這兒有住的老居民,也有新搬來的新住戶,而除了住戶,還有的院子開成了旗袍館,有的則是博物館,還有裡面則是一個單位,住戶也有,大多數也還是老面孔,而進衚衕旅遊的人也挺多的。

盛磊頭一回自個兒逛衚衕,不是他溜狗,而是狗溜他,覺得可新奇,可好玩兒了。

但是才剛走了幾步,突然就聽後面汪汪一陣狗叫聲,回頭一看,球球帶著他家沒拴璉子的狗已經衝過來了。

“咬他,就他,咬了我就給你骨頭吃。”球球喊說。

不過,剛來的大狗大概不聽球球指揮,沒咬盛磊,反而是去咬小柴犬了。

小柴犬才多大一點,但是氣勢完完全不輸,跟土狗對叫著。

還甭說,狗雖小,那嗓門兒跟老八的一樣大,汪汪幾聲大叫,就把土狗給逼回去。

“你家的狗欺負我家的狗啦,盛磊,你賠我。”說著,球球一拳頭就搡到盛磊的胸膛上了。

盛磊這回可沒想著他的打,抓起球球一根手指頭,把球球掄了個轉兒:“誰家的狗大,誰家的狗小,是你家的咬了我家的,你還先動手打我。”

“我才沒打人呢,是你先動的手。”球球說著,又一隻手,直接來扣盛磊的眼珠子。

盛磊再掰過他這隻手,轉而譁的一把,其實只是一丁點兒的力,把他掄到了另一邊。

捶人,掐人,扣眼珠子,這都沒奏效,球球就不得不使狠手了。

“盛磊打人啦,盛磊打人啦。”他嘴巴裡說著,一頭整個兒撞了過去,準備撞到盛磊身上。

這其實,全是他從他媽那兒學來的,鄉下潑婦們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假把式。

這要撞到盛磊胸膛上,揪他耳朵,戳他鼻孔,還要扣他的眼珠子,嘴裡再喊一喊,誰都覺得,是盛磊打的人。

但盛磊這回會上當嗎,當然不會啊,他轉身一躲,特別靈的,就躲開了李球球:“沒撞著!”

李球球再撞:“你打我,我要告老師。”

“又沒撞著。”盛磊再躲。

李球球覺得,自己差點就撞著了,怎麼就給盛磊躲了呢,於是,頂著腦袋再撞。

“快點啊,差一點就要撞到了。”盛磊往衚衕裡跑著,回頭,還招呼球球跟上。

衚衕往裡走大概幾百米,巧了,正好一隊遊客叫導演帶著,扛著□□短炮的相機,錄相機,正在天上地下的四處拍攝著。

球球撞啊撞,總是差那麼一點。盛磊跑啊跑,也只是差那麼一點,這倆孩子,一半一瘦,一白一黑,一俊一醜。

瘦的那個身形極快,但又跑的慢,臉蛋兒賊圓,眼睛賊大,一口京片子嘴裡溜著。

胖的那個又黑,眼睛又小,還兇,惡巴巴的跟著撞。

“盛磊不是個好孩子,打幼兒園的同學,我要告老師。”球球用他一慣的嫁禍方式,邊跑,邊撞邊喊。

盛磊就跟逗狗一樣,邊往前跑邊叫:“我可沒打過你,碰都沒碰過,但是你想撞我,那就來撞呀,看誰跑的快。”跑一會兒,他就得喘口氣:“哎呀好累,我要被李球球撞到啦,撞到啦。”

“喲,這倆靚仔真有趣,這才是衚衕的靈魂啦。”一個遊客停了下來,端著他的dv機拍著說。

另一個女遊客笑著說:“狗狗也可愛,跑的真快。”

李球球是真追不動了,扶著一顆樹停下來直喘氣兒,畢竟他胖嘛。

“土狗,快點啊,去咬盛磊。”他踢著那條土狗說。

盛磊今天終於給放開,連踹帶跑:“來啊來啊,讓你家的狗來咬我呀。”

土狗給小柴犬堵著,不肯上前,簡直是賊有趣的一幕啊,一條惡狠狠的大土狗,給一隻萌萌噠小柴犬堵著,柴犬的嗓門兒簡直亮的跟小喇叭一樣。

“有趣有趣,多少年沒見過孩子打架了。”又有個遊客說。

好幾幫子遊客全湊到一起,觀戰!

“盛磊,我要告老師,說你打我。”李球球給大家一看,愈發得意忘形了,而且,覺得這麼多人看著,自己輸了就是丟人嘛,一拳頭就又捶過去了。

盛磊這回不接招兒了,刷的就是一躲:“不可能,老師又不是瞎的,明明是你打我。”

“我爸請校長吃過飯,我還見過咱的班主任,她肯定信我不信你。”李球球又把他媽搬出來了。

“你爸是誰啊,這麼厲害,校長都怕?明明是你打我,怎麼就成我打你啦?”盛磊突然往前逼了一步,反問。

球球一拳頭又揮出來了:“我爸叫李有才,是我們山西有名的煤老板,他有好多好多錢,誰都怕他,這兒好多當官的都怕他,因為我爸給他們送了好些錢。”

這是個資訊化,信息化的社會,而圍觀的人帶著攝相機,dv機,照相機,什麼都能拍得下來。

而坑爹一詞,也是從現在開始流傳出去的。

盛磊掰了掰拳頭,回頭,雙手給後面圍觀的人群做了個揖,這個架式,在遠遠看著的,他外婆的眼裡,恰就似他賀帥舅舅小時候的樣子。

但是,他又跟賀帥還不太一樣,畢竟是從小到大,北京衚衕裡長大的孩子,那一板一眼兒,都有個章程。

“各位大爺大媽,大叔大嬸兒,姑姑姐姐,老少爺兒們,我和李球球在幼兒園一直是同學,我從來沒打過他,但是,他就是嘴巴有理兒,嘴裡一邊喊著別人打他了,然後一邊打人,在老師跟前,這一招兒可屢試不爽,現在馬上要上小學,他爸還請了小學的校長吃飯,還跟我們老師認識,但是我不怕,因為我覺得,只要我好好學習,老師肯定也會喜歡我,老師最喜歡的,是學習好的孩子。大家看見了吧,他一直想打我,我現在要還他一拳,大家沒意見吧?”盛磊口齒可清亮了,這一長串,說的麻兒溜。

“沒意見,打吧小夥子,哥們兒看好你。”有個小夥子說。

好些旅遊的人也說:“就怕你太瘦,打不過他。”

看起來瘦瘦的盛磊,怎麼可能打得過李球球嘛。

盛磊捏拳頭的時候,大家還在笑呢,好幾個人都擔心他打不過。

而小柴犬呢,憑一已之力,居然把那條惡狠狠的大土狗給嚇跑了。

盛磊憑空出了一拳,李球球雖然沒給打著,但是,整個孩子都給激怒了,砒牙裂嘴,又踢又咬,比他帶來的那條土狗還瘋的,就往盛磊的身上撲。

“你真想找打?”

“有種揍我一拳,我讓我爸把你送進監獄,我爸可認識派出的所長……”

說時遲,那時快,哐的一聲,盛磊一拳頭搗了過去,拳頭從李球球的耳邊擦過,後面是一顆結了滿滿的青石榴的大樹,隨著他這一拳頭,樹上的石榴紛紛落了下來。

人盛磊早有準備,把小柴犬一拳,轉身就躲。

從樹上落下來的,拳頭大的石榴,咣咣咣的往李球球的頭上砸著。

李球球吃了幾石榴,頭都給砸腫了,又追了過來,還想咬,還想撕打。

這一回,盛磊深吸一口氣,等球球的拳頭捶到自己胸膛前的時候,一個反折,就把球球的胳膊反折到了身後,隨著球球自己一個猛撞,盛磊鬆手,閃身,球球整個人,撞到了旗袍店門前一輛小汽車上。

只聽轟隆一聲,他撞的太猛,把那汽車給撞了個坑不說,抬起頭時,頭破血流。

什麼叫作死的最高境界,那必須是現在啊。

盛磊牽著小柴犬,轉身就走。而李球球呢,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的無助,又丟了多大的人,咧開嘴巴想哭又沒哭出聲來,哇的一聲,坐在地上,開始撒潑打滾兒了。

保姆和馬豔娟,為了在土狗咬完盛磊之後,自己能推卸責任,也躲在家裡沒出來。

而土狗呢,本來就才來了一個晚上,家門都不認識,早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慣壞了的熊孩子,這下沒人慣著了,哭了一會兒,居然爬起來,乖乖的走了。

當然,不論球球還是盛磊,都不會知道,這段影片將會被發到網上,並且,成為新一代坑爹的代名詞。

而且,對於煤老板和政府官員之間扯不斷,理還亂的關係,也會因此而產生劇烈的討論。

總之,社會有各種各樣的,五花八門的現狀,球球和盛磊的戰爭,只不過是其中一個小小的事件而已。

但是,這樣的事件累積多了,到了一個頂點,它總會產生質的變化,成為社會改革的關鍵。

總之,盛磊今天可開心可開心了。

牽著小柴犬,那叫一個揚眉吐氣,他李球球想給老師告狀?

告呀,他在衚衕裡,可是有很多人能作證的,大不了,盛磊到時候找人給自己做證。

而他打落石榴的事情,等很多人反應過來,除了覺得不可思議,誰也想不到,這瘦巴巴的小男孩子,會懷著天生的巨大的力量啊。

走了不多遠,盛磊突然看前面,不是眼花了,他分分明明看見幾個舅舅在那兒眼睜睜的瞅著他,而他外公,正在扒拉著帥舅舅的肩膀,是想看清楚他。

也就一個拐彎的距離,外婆手裡還拿著望遠鏡兒。

幾個舅舅,手裡不是相機就是手機的,也在衝著他拍。

但是,就在他從人群中走出來的那一刻,他們一股腦兒的,跟那觸了電似的,全跑啦!

這麼說,剛才一直,舅舅們都是在看著他的吧?

看大舅都來不及收回去的那笑容,顯然,也覺得他是做的對的吧?

真是遺憾啊,媽媽沒看到,他把壞蛋球球給收拾了呢。

不過,沒關係啦,轉念一想盛磊就釋然了。

不論有任何事情,他都是一個男子漢,不應該讓媽媽為自己操心的呀。

這不,他剛停了一會兒,就發現,外婆和外公倆,從拐彎的地方悄悄探出腦袋,顯然還是在悄悄的偷看他。

有那麼多有愛的目光關注著,盛磊突然就不想回家了,轉身牽起小柴犬,他高聲說:“走啊小柴犬,帶我去逛衚衕兒!”

這個衚衕,在盛磊可以自由行動的那一天,突然就變的,比曾經更加好玩,魅力無窮了都。

經過還坐在地上哭的,李球球身邊時,盛磊看見馬豔娟已經趕來了,正在替兒子擦頭上的血,邊擦還邊打著電話。

因為兩隻手忙嘛,電話放的擴音,放在地上。

“喂,老李,你兒子被人欺負了,頭都打破了,你管不管?”

“能不能不要煩我?”

“你他媽又在那個妖精的床上,小心我找到你,撕了那個小妖精。”

“馬豔娟,老子煤礦透水,下面埋了三十來個人,現在山西所有的領導都在我面前,你他媽想下半輩子有飯吃就不要再給我打電話!”

嘟的一聲,電話結束通話了。

當李有才窮的時候,那幾座礦山只是耕不出田的鹽鹼地,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富到流油。當然,當他富的流油的時候,也從來沒想過,三十條人命,要救不出來,自己的財富會在傾刻間灰飛煙滅,他還得把牢底坐穿。

但是,陳月牙和賀譯民想過。

在他們窮的時候,他們就堅信,自己絕對不會永遠窮下去,所以一直在努力奮鬥,從來不曾停止過腳步。

而當他們富有的時候,他們也深深的認可一個真理,財富不會永遠停留在某個地方,所以,守樸,守拙,守篤,守誠,低調而又內斂的活著,大概才是,能夠走的更久的,唯一真理。

倆口子一起跟在小外孫的身後,緊走慢走。

“沒發現啊,這兒的大雜院重新貼了磚,十幾戶人家能湊一個花色貼磚,不容易啊。”賀譯民看著一個院子說。

陳月牙指著對面的院子說:“這兒原來是個老住戶啊,看樣子重新裝修了,喲,真闊氣。”

倆人遠遠兒的跟著孩子,沒敢打動正在努力探索世界的小夥子。

但是,只要他回頭,就會發現,他們一直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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