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天以後。

距離那期《以理服人》的播出，已經過去將近一週。請他去講敏感話題的節目組仍然很多。

想要找夏昊的製作人們，都是打算借夏昊的嘴，說出一些驚世駭俗的觀點，好讓節目增加話題度。絲毫不考慮對夏昊會造成什麼影響。

就在剛剛，夏昊還接到了一個邀約，讓他去節目裡說中醫和西醫這個大問題。那節目的製作人擺明了就是要拿夏昊做噱頭，邀約的時候就直接告訴他，有專門的人給他寫臺本。他只要背得滾瓜爛熟，再在節目中講出來就可以。

那種明擺是要坑人的工作，夏昊當然不會接了，果斷拒絕。

夏昊早不抱有幻想，說哪個製作人會突然善心大發，丟來一個《一日三餐》那樣只要賣萌就能刷人氣的工作。能在電視臺中混到中高層的那批人，不可能是利他主義者。他們只有覺得自己能得到相當的好處時，才會向夏昊伸出橄欖枝。

夏昊只能自己創造合適的機會，去嘗試想象中的另類捷徑。就在他這樣想時，讓他得以去上《以理服人》的那位女藝人，也終於發來的訊息。她說，有位主持人想見一見夏昊，週六下午四點能不能在一家咖啡館見面。

夏昊大喜，連忙答應赴約。聯絡他的那主持人，一定是看了他鬥敗季柏時的表現，想利用他去攻擊某個人。無所謂，只要能帶給他合適的機會，他會食其祿、忠其事的。

……

週六。夏昊準時去了咖啡館。

女藝人沒有到場，好在她介紹的那位主持人倒是很顯眼，夏昊一眼就看到了。

主持人是三十多歲的男性，頭髮梳得油亮，穿著很騷包的白色西裝，卻戴著墨鏡和口罩，也不知道是想低調還是想高調。

“你好，我是夏昊。”夏昊走上去道。

那人站起來，和夏昊握手：“我是蘇陽洲，在城市頻道的主持一檔節目，叫做《談天說地》。”

“江省城市頻道”和江省衛視同屬江省廣播電視集團。相比用衛星傳輸訊號的江省衛視，城市頻道的訊號在地面用線纜傳播，只有省內觀眾才能收看得到。

由於先天限制，這類頻道的節目無法將影響力擴充套件到全國的範圍，資源相對一般。但偶爾會有省內時段收視率超過20%的王牌節目。

“我去買咖啡，您喝什麼？”夏昊道。問清了要買什麼後，他就去了吧檯。趁著排隊的時候，他趕緊用手機查了下《談天說地》的資料。

透過百科網站，夏昊得知那是一檔談話節目。主持人提出一個主題，然後嘉賓開始圍繞話題聊天。其中的明星人物是個叫做“馬巍”的人，是節目的常駐嘉賓。

夏昊還發現一個小細節，百科可能很久沒有更新了，上面顯示的主持人是位女性，和約夏昊到這裡來的蘇陽洲不是一個人。

網上關於這節目的訊息很少，最近的一則新聞居然是五年前的。講說由於一個叫做“馬巍”的嘉賓發揮太過出色，讓《談天說地》在江省收視率登頂，超過了2010年最火的一檔歌曲比賽節目。

夏昊有了個粗略的瞭解。曾經的王牌節目，近期內換了主持人。

他端著一杯咖啡和一杯牛奶回去，把咖啡遞給蘇陽洲。現在已經是下午了，夏昊只能喝牛奶，否則晚上睡不著。重生以後，他的咖啡因耐受降回到了正常水平，不能像以前那樣沒事往嘴裡灌一杯。

蘇陽洲眼睛看著咖啡，似乎在顧忌著什麼，沒有立刻開口。

夏昊於是主動打破沉默道：“你能來找我，說明你知道我的能力。我在電視臺中沒有人脈，沒有圈子。這是我的劣勢，但某種程度上，也是我的優勢。讓我不受掣肘，可以去做別人不能做的事情。”

蘇陽洲點點頭，仍在沉思著。

夏昊於是把他參加《以理服人》的經歷說了一遍，接著道：“如果你想針對什麼人，卻又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可以來找我。我不怕被人記恨，敢做出格的事情。《以理服人》你看到了，為了駁季柏的面子，我寧願站在那種敏感的立場上，承受播出以後被人罵的代價。”

夏昊參加《以理服人》其實利大於弊，罵他的人是多，但他的人氣反而增加了。他選擇性地說了半截，弄得好像損失慘重一樣。好讓蘇陽洲相信，他為了上節目，多大的代價都願意付出。

“我看過那節目了。你講得很精彩。但太小兒科。”蘇陽洲用藏在墨鏡後面的眼睛看著夏昊，道：“你知道馬巍嗎？我如果讓你上我主持的節目，你能不能逼他說出一句不應該說的話？”

“不應該說的話？什麼話？”夏昊沒聽懂對方的要求。

蘇陽洲不知為何，該解釋和不該解釋的都打算告訴夏昊：“只要是從馬巍嘴裡說出來，任何一句不應該說的話都可以。我已經做好了準備，等節目播出，就把他所說之話的片段放到網上，請人頂起來。打個比方，你可以逼得他不得不對你說髒話，我叫人把馬巍說髒話的片段剪出來發上網，說電視明星怎麼能那麼沒素質之類的。”

“我明白了。”夏昊理解了蘇陽洲的意思。蘇陽洲大概接手《談天說地》後，和那叫做馬巍的嘉賓處不好關係，於是打算陰馬巍一把。夏昊將成為蘇陽洲的起手式，蘇陽洲之後還有後續的大招。只有起手式打中了，大招才能放出去。

夏昊不打算管蘇陽洲和馬巍的恩怨，也不願計較誰對誰錯。既然是蘇陽洲來找的他，那他就站在蘇陽洲的一方。

“馬巍很難對付。你可以看看他的表現。”蘇陽洲掏出手機，給夏昊播放影片：“我最近為了等他說錯話，都喊助理錄下節目的過程。”

夏昊看著手機，確實是在偷拍錄影棚。影片沒有剪輯，所有人都拍了進去。只見一個微胖的六十歲男子，始終在滔滔不絕，看樣子，那就是馬巍了。

影片裡，蘇陽洲幾次想把說話的機會交給其他嘉賓，但馬巍卻有本事把蘇陽洲給晾到一邊，繼續把故事說下去。弄得蘇陽洲又尷尬又憤怒。

最後，蘇陽洲乾脆用諷刺的語氣打斷馬巍，結果馬巍反唇相譏，兩句話竟然搶回了話語權，無視蘇陽洲和其他嘉賓，繼續高談闊論。蘇陽洲的臉漲的通紅，應該是氣得不輕。

“為什麼他要這樣搞？”夏昊不禁奇怪地問。他倒不是想八卦那裡面的破事，就是想弄清楚馬巍做臺霸的動機。

蘇陽洲解釋道：“我半年前成為節目的新主持人，一開始和馬巍關係還行。後來我請我朋友做嘉賓時，只和製作人說的，沒有參考他的意見。讓他不舒服了。”

夏昊不打算再問了。這裡面的事情可能多著呢，各種雞毛蒜皮的矛盾攪合再一起，可能也只有拿把快刀劈開才能了事。夏昊在心裡考慮著蘇陽洲的要求，有些為難道：“讓他說出一句不應該說的話……好像不太容易啊。”

只看影片裡馬巍說話的邏輯和語氣，就知道那人反應靈敏，極其精於語言表達。除非被激怒到失去理智，否則不可能說出任何一句不合時宜的話。夏昊感覺難度很高，比單純地辯倒對方要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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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一個著力點，後續就沒有文章可以做就。你明白嗎？你想象力可以豐富一些，不管馬巍說的是什麼，只要足以點燃網友怒火的話，都可以。接下來我就好辦了。”蘇陽洲道。

夏昊陷入考慮之中。他沒有道德上的負擔，只是怕做不到蘇陽洲的要求，到頭來搞砸了自己的計劃。還沒徹底建立“**”的牌匾，就撞到南牆了。

實在不行，學羅老師玩“插嘴戰術”？可到時候夏昊在節目中就沒有形象可言了。用那種無賴法子，即使激怒馬巍，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蘇陽洲這時道：“你可以做得過分一些。我們這節目放完就算，資源不會上傳到網上。所以，除了看過首播和重播的觀眾，誰也不知道馬巍到底在什麼情況下說了不應該說的話。你的形象應該還是能保持住的。”

夏昊聽了，有些猶豫。江省城市頻道只有省內觀眾能看到。加上夏昊要求李語華不去宣傳那檔節目，看到節目的粉絲應該不多，但肯定還會有一些。夏昊讓他們失望真的好嗎？

蘇陽洲知道夏昊還在顧忌形象問題，也知道夏昊想要的是上節目的機會，道：“我可以用我和製作人的關係，讓你上一期節目。要是不成功，我也不會要你賠什麼，就當今天的談話沒發生過。只要你成功了，我就幫你推薦給其他人。你看怎麼樣？”

夏昊想了想後，一橫心，答應道：“好！”

不管了。他為節目好好準備，爭取用正常的方法試試看。如果用盡一切辦法還是不行，再用插嘴戰術就是。

但最好還是用嘴炮說急馬巍，讓其口不擇言。所以夏昊要嘗試爭取更多的主動權，增加有利於自己的元素。他道：“我能不能提個要求，我上的那期節目，主題由我來定？”

“由你來定？”蘇陽洲有些猶豫。讓夏昊上節目好辦，但讓製作人願意接受別人提出的節目主題就不容易了。

“你給我的任務，不是單純的勝利或者失敗，而是更複雜的目標。在這樣的情況下，陌生的主題我很難發揮出色。但如果由我來定主題，我會挑選出對我來說最有優勢的主題，增加成功率。你覺得如何？”夏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