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華知道彭子凌等人尚不信任她，也不多言，直接同嘉樹上人留下來，一併斷後。
“往哪裡走？”
蘇破自不會善罷甘休，當先便追上去，沈和容默默隨他一起。
解峰、劉承宇、古樸等人跟在後面，心情則都有些複雜。
蘇破、沈和容看上去並沒有要跟路雪園敘舊拉家常，爭取將對方重新爭取回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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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路雪園早已知曉在長安城的對手是誰，並沒有猶豫直接前來參戰的那一刻起，一切似乎便都已經註定了。
昔年仙蹟事變，便有傳言十二閻羅內訌。
應笑我、楊厲相對隱秘，如今路雪園則是完全攤開來在所有人面前。
不需要再決裂。
雙方已經是決裂的模樣了。
“真不曾想到，昔年滿手鮮血的五色神魔，居然立地成佛了。”中土宣王劉承宇有些啼笑皆非。
菩提寺心和方丈雙掌合十不語。
蜀山派掌門古樸微微搖頭，也沒有說話。
“劍魔”蘇破劍鋒犀利霸道無比，但殺性不重。
昔年十二閻羅中，他和排行第四的月陽真人李書樓，可以說是最不嗜殺的兩人。
與之相反，自然有殺性最重的。
“龍魔大帝”雷瀚，“五色神魔”路雪園，“天狼”楊厲和“猿龍王”敖空這四大魔頭，個個都稱得上殺人盈野。
路雪園雖是女子，但殺性之烈，放眼世間，都少有人及。
這樣一個人，居然入了佛門，更修成有道女尼，人間菩薩。
雖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用在她身上倒也不能算錯。
但在劉承宇等人看來，總覺得有幾分荒誕。
另一方面，昔年結義兄弟末路，縱橫天下的十二閻羅分裂。
解峰、古樸等人見了，心下也唏噓不已。
一定要說有誰比較開心的話，那邊是孔樂等五彩孔雀了。
他們同昔年修練五彩孔雀之變的“五色神魔”路雪園，雖然沒有直接衝突，但絕不可能有好感。
當初奉張東雲命令尋找路雪園下落，是件苦差事。
如果找回了路雪園，以她在長安城的地位，肯定壓在五彩孔雀一族之上，叫他們心中糾結無比。
能謀求全族一起安全離開長安城另尋他處落腳，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但現在，路雪園同長安城翻臉，孔樂等五彩孔雀簡直恨不得引吭高歌。
自長安城統治南荒以來，他們頭一次感覺心情是如此的愉快。
當然，與之相對，張東雲、蘇破、沈和容的心情就談不上多麼美妙。
長安城大明宮裡，張東雲看著面前光影影象，微微搖頭。
當初仙蹟事變時候，淨華就是叛徒？
還是說仙蹟事變之後，她決定走自己的路？
真相如何，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大家現在是敵人，而且看樣子她沒有棄暗投明的打算。
好吧，人家更希望他們長安城裡這幾個棄暗去投西牛賀洲的明。
張東雲輕輕呼出一口氣，將心中莫名的惋惜情緒排除。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他傳音給蘇破與沈和容：“七弟盯牢他們即可，十二妹先去仙蹟門戶那裡看看。”
“說不定要大哥你親自出馬。”沈和容應道。
張東雲言道：“形勢需要時，我自會決斷。”
“好，我先去看看。”沈和容言道：“七哥你留神。”
“我沒事，你自己多小心。”蘇破當即將佛門眾人向更遠深海驅趕。
沈和容轉而向北，循著先前的感覺，尋找那本應已經成為傳說的仙蹟門戶。
仙蹟，已經破碎了。
但當年仙蹟事變，疑團重重，如果能透過門戶找到遺蹟，或許能查明，當年到底誰是叛徒，有幾個叛徒。
對張東雲而言，更可能涉及他心中一直以來的某個疑團。
……仙蹟，到底是怎麼崩毀的？
其他人或許還缺乏正確的認識，但張東雲再清楚不過。
眼下的無敵城，就是源於仙蹟。
他可以百分之一百肯定，便是昔年十二閻羅重聚，一起進城成為他的敵人，他也可以當場橫掃！
雙方，不在一個層次。
那麼，當年仙蹟為何破碎？
十二人聯手，照理說達不到這個效果。
因為當初仙蹟處於沉眠狀態，力量收縮導致自身脆弱？
就像一塊價值連城但是一摔就碎的璞玉？
張東雲執掌長安城日久，直覺並非如此。
與其說當年是因為他們的煉化導致仙蹟破碎，倒不是說……是仙蹟自己破碎了。
事關無敵城，乃張城主當下安身立命之根本，其中疑團，叫他不可能不在意。
查清來龍去脈，方可安心。
當然，眼下確定了“五色神魔”路雪園的下落行藏，也很重要。
她手裡，會不會同樣有仙蹟碎片？
楊厲的碎片，還有敖空落到應笑我手裡的碎片，倒還罷了。
沈和容的碎片，直接造就沈家崛起，九峰書院奠基。
路雪園那邊呢？
她的轉世身短時間內便修成第十三境，速度超乎想象。
但佛門修行首重天賦頓悟，倒也不好說路雪園轉世成淨華後修行突飛猛進一定是藉助外力。
話說回來，她轉投佛門，還就成功轉到西牛賀洲這個佛門大本營去，當中說不定還有不少門道在裡面。
十二閻羅昔年活動範圍，基本都在東勝神州，沒跟西牛賀洲佛國淨土打過交道。
西牛賀洲同東勝神州之間遠隔荒海，距離可比東勝神州內部東疆到中土和中土到西域，要誇張地多。
基本上可以說，除修行者外，絕了普通民眾交通來往的可能。
便是修行者，也唯有修為境界達到相當程度的高手，才可能跨海而來。
像西牛賀洲這次隨淨華一起過來的佛門弟子，修為最低的鳩摩羅我，也有第十一境。
按常理講，淨華，或者說路雪園，已經同張東雲、沈和容等人決裂，沒必要再在細枝末節上遮遮掩掩。
但她投了西牛賀洲佛門，這事本身就能說明一些問題。
就算她在仙蹟事變前沒有投靠佛門，她轉世前也一定跟西牛賀洲打過招呼。
成為西牛賀洲佛國世尊嫡傳弟子，說不定當年就是對方親手操辦，接引她轉世身入門。
那麼問題就來了，假設淨華當真有仙跡碎片，如今仍在她本人手裡，還是在西牛賀洲佛門世尊手裡？
在淨華這裡還好說，要是遠在西牛賀洲，那難度就大了不少。
無敵城的覆蓋範圍要延伸過去，還有些遠。
張東雲心中一邊思量，一邊伸手凌空一抹。
大殿內，又多出一副光影畫面。
卻是源自早先被樹妖暮靄拐走多時的陳朝顏。
少女跟著暮靄，倒是沒有吃苦頭。
這大妖帶著她，不說含在嘴裡怕化了端在手裡怕摔了，也差不了多少。
對陳朝顏來說，唯一的問題可是就是有點想家。
連她日常修行，都有暮靄這個已經修成陽神境界的大妖指點。
這一年來，暮靄帶著她走了不少地方。
全都跟當年的散人墨璃有關。
暮靄這些年來，一直執著尋找墨璃，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他的轉世身，結果小姑娘卻始終不曾覺醒前塵宿慧，叫暮靄既鬱悶又納悶。
這段日子她帶著陳朝顏不斷故地重遊，寄希望於能藉此幫助陳朝顏覺醒宿慧記憶。
可惜，媚眼全都拋給瞎子看了。
小姑娘該吃吃，該睡睡，該修練修練，小日子照常過，什麼都不耽擱，就是想不起前世的事。
以暮靄道家陽神的心境意志，都忍不住自我懷疑，是不是認錯人了。
長安城大明宮裡一併等結果的張東雲，同樣哭笑不得。
他也不好告訴暮靄你確實沒認錯人。
好在暮靄意志也堅定，很快就重新恢復心情，帶著陳朝顏重新上路。
這次她的目標，就比較合某位城主的心意了。
“墨璃前輩……呃，不是，我當初，有埋下某個寶貝？”
少女在樹妖的逼視下，不得不改了稱呼，但她關注的重點顯然還是在她們此行的目標上。
“當年方寸那奸賊害你，應該也是出於這個原因。”暮靄徐徐說道。
在陳朝顏面前，她不做遮掩，露出一個青年女子的模樣。
修行道家法門，暮靄此刻不做道家打扮，著一身青袍，騰雲駕霧，帶著陳朝顏前行。
“我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也不知道東西在哪裡。”陳朝顏苦笑道。
“我豈會貪你的東西，便是當真找到了，也是留給你的。”
暮靄似是猜到少女心中所想：“要想找東西，我早就動手了，何必等到今天？”
陳朝顏訕笑一聲。
暮靄則繼續說道：“之所以現在要找你當年留下的寶物，是因為我忽然想到一個可能。”
少女心中微動：“你懷疑，墨璃……不是，你懷疑我當初暗留法門，關鍵在那寶物上，如果重獲那寶物，我便可以覺醒前塵宿慧，恢復前世記憶？”
暮靄沉聲道：“不無可能。”
陳朝顏站在雲端，左右望望：“那咱們現在是在哪裡？”
“西域。”
暮靄言道：“長安和西牛賀洲佛門大戰，去了更西邊海里，西域地面上如今好不容易空出來，我們需要抓緊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