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破畫而出，衝鋒舟頓時迎風斬浪，不斷向著前方衝擊，不大會兒功夫，灰霧已開始變得漸漸嫋淡起來，甚至隔著灰霧，都能看到曲德停泊在那裡的軍艦。

成功近在咫尺，葉凌風懸到嗓子眼的心，終於重新落回了肚子裡，但就這麼電光石火的功夫，那種死亡近在咫尺的感覺，還是讓他的額頭佈滿了冷汗。

他很清楚，雖然剛才那種靜止，只是一種幻象。但真實程度，已是跟現實發生的一切沒有任何區別，如果自己沒有在黑皇的指引下，轟擊水面，打破了靜止，恐怕就要如那些幽靈船般，徹底的沉淪在那無盡的靜止中，成為無法擺脫的畫中人。

希望就在前方，只要這最後一步不出差錯，就能夠成功！緊捏著油繩，葉凌風目光堅毅，而且不知為何，在他擊破了靜止後，歸墟幽棺似乎也察覺到他們已經走遠，放棄了對他的追擊，只是任由他不斷前行，再沒有任何異常發生。

但就在衝鋒舟堪堪要行駛到灰霧邊緣的時候，葉凌風的耳畔，卻是突然有一個幽幽的嘆息聲響起。那聲音無比陌生，卻又無比熟悉，如在記憶的深處聽過，但無法記起。

什麼人的聲音，為什麼這麼熟悉？在這聲音傳入耳朵的瞬間，葉凌風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種比之前強出百倍不止的回頭慾望，他想要看清那聲音究竟是什麼人發出來的。

“不要怨恨我們……這是最無奈的選擇……也是最好的選擇……我們會永遠掛念你。”

突然間，那輕嘆聲突然變成了說話的聲音。隨著話語聲在耳畔的響起，葉凌風覺得自己的腦袋就像要炸了一樣，他覺得這聲音無比熟悉，就像一直埋葬在記憶的最初，他想要記起，卻又想不起來這聲音究竟是什麼人說出來的，但本能的感覺到一種親切。

“回過頭來，告訴你想要知道的一切！告訴你這聲音的緣由！”而與此同時，身後那乾澀蒼老的聲音再度響起，帶著一種無法抵抗的蠱惑之力。

葉凌風全身僵直，每一寸血肉都像是僵硬了一樣，但他的心動了，他在猶豫，自己要不要回頭，要不要弄清楚那聲音究竟是從何而來，為何會讓自己覺得那麼熟悉。

歸墟路上，苦海無邊，一回頭，便是生命的盡頭！而與此同時，黑皇此前的告誡聲，再度在葉凌風耳畔響起，讓他猶豫彷徨，不知道該如何取捨。

沉默中，葉凌風的嘴角突然露出一抹灑脫笑意，帶著一種決然的意志。

就算苦海無邊，一旦回頭，就是生命的盡頭！但如果連弄清心中疑惑的意志都沒有，那以後的修行又何從談起！連這點兒勇氣都沒有，以後還能做什麼？

“若連心中的迷惘都不能弄清楚，這命留著又有何用？”低低一笑，葉凌風眼中露出一抹精芒，轉頭向聲音傳來的位置望去。

轟！而就在他回頭之後，腦袋卻是跟要炸了一樣。因為他看到，在自己的身後，竟是站著一男一女兩名中年人，而且在那兩人的手中，還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兒。

而剛才他聽到的那些話，似乎就是這一男一女對他們手中的嬰兒說的。而且不知為何，葉凌風還莫名覺得，自己聽那些話的清晰程度，就像是那嬰兒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一樣。

他們是什麼人？那嬰兒又是什麼人？為什麼會讓我感覺這麼親切？

但還未等葉凌風心中的迷惘弄清，那畫面卻是陡然渙散，一座黑色的巨棺陡然出現在了他眼前。而且不知為何，他竟是覺得，自己的目光就像是穿透了棺木一樣，望到了棺木中封存著的，那具似已死去了無數年，化作了枯槁如朽木的屍骸。

而就在他的目光碰觸到屍骸的時候，那具似乎已死去了千萬年的屍骸，居然突然睜開了眼睛，目光詭異無比的和他對接在了一起。

轟！目光乍一對接，葉凌風頓時覺得，那滄桑的目光，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黑洞，叫人的心神深陷其中，再無法自拔，似要徹底沉淪入幽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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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凌風想要掙扎，想要割裂自己和那目光的連線，但不管他如何努力，目光就像失去了控制一樣，只是死死的和那目光相接在一處，根本無法以外力掙脫。

但緊接著，更加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因為他發現，棺木內那枯槁的屍體臉上，突然出現了一抹笑容。雖然那笑容出現在枯槁的臉上，看上去詭異到了極點，卻莫名給人一種肆意灑脫，無所忌憚的感覺，彷彿哪怕大廈將傾，都不能改變這笑容分毫。

而與此同時，葉凌風發現，在這具枯屍臉上露出笑容的同時，他和枯屍相接在一處的目光，突然斷開了連線，而且這種連線，似乎不是由他斬斷的，而是對方主動鬆開的。

“你的路，是歸墟，還是彼岸……”而與此同時，那枯槁聲音，突然幽幽響起，感情複雜，如有悲憫，又有同情，間雜不可名狀的期許。

轟！但還未等葉凌風開口，就覺得後腦如被重物擊中，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雖然感覺得到身體下面似乎在一直晃盪，但葉凌風卻覺得自己眼皮沉得就跟綁了石頭塊一樣，根本睜不開。而且朦朦朧朧中，他還覺得自己做了很多古怪的夢……

在夢裡面，他不斷的夢到那對抱著嬰兒的中年男女，他想要看清他們的臉，但可惜的是，不管他怎麼努力，眼前就像是籠罩了霧氣一樣，根本無法看清那兩張臉。他唯一所能感覺到的，就是在他們的臉上，似乎有一種濃的化不開的悲傷……

夢裡有的，不僅僅是那對中年男女，還有那具枯槁的屍體。那張密佈著皺紋，宛若老樹皮般的面龐，時而在對著他笑，時而在對著他哭，目光複雜無比。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葉凌風覺得自己的額頭被蓋上了冰涼柔軟的東西，那冰冷的觸感，終於讓他從沉睡中清醒了過來，眼睛一睜開，就看到頭頂絢麗如血的晚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