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累斯頓城距離薩克森選帝侯國首府維滕貝格大約一百多裡,李特幾人只需要一天便可以抵達,大軍行動則稍微要時間長一點,大約要三天左右。
這座城市不如維也納、布拉格,但也頗為安定繁榮。
這是韋廷家族幼支領地的首府,這一系沒有選舉皇帝的權力,一般被稱之為薩克森公爵或者邁森藩候,後者說明了領地範圍,而因為稱呼偏尊的關係,前者更常用於交談。
如今中、北德意志的諸侯為了瓜分羅馬暗日教會的領地財產,大部分都加入了班恩改革,即使有些諸侯,比如勃蘭登堡選帝侯這樣怕被皇帝和攝政的大軍訪問,還遮遮掩掩地不肯公開宣告,但實際上的大氣候,基本是班恩絕對優勢了。
只等皇帝或者攝政被奧斯曼、法蘭西打一個大敗仗,這些傢伙就會撕下偽裝。
但是任何事情都有例外,李特此時就在面對這麼個意外。
薩克森公爵喬治-韋廷有一把非常濃密的大鬍子,就如同他的精力和熱情一樣濃密,這位公爵昨夜才從柏林回來,他是去參加自己女兒的葬禮。
“李特閣下,我聽說你在紐倫堡打得很漂亮啊,殺死了好幾個黑手的牧師,痛快!”公爵的情緒很好,“可惜梅蘭希通的狗命沒有留下。”
“汪!汪!”
“請節哀順變。”李特原以為還要再等一天的,但沒想到對方那麼快就見了自己,“這次實在是不情之請了。”
“哦?你是說我的女兒?不,不必為我感到遺憾,她是一個黑手異端,能藉著她葬禮的機會為術士皇族效勞是我的榮幸。”這位公爵滿懷憤怒,“當然她是我的女兒,沒有能把教育好是我的錯,但是失去她的痛苦我能承受,我不能承受的是到處都是分裂國家的異端,為了竊取教會的財產甚至不惜投靠波蘭人。”
“這都是勃蘭登堡異端父子的錯。”李特只能這麼說。
“是的,這兩個叛國賊!勾結波蘭的的叛國賊!這次他們既然當了縮頭烏龜,那就暫時饒了他們,但是我遲早要把他們浸死在水裡,浸死!浸死!!”這位選帝侯咆哮著拍著桌子,還把他僅有的一個優質瓷酒壺給砸碎了,他其實早就想砸爛自己親家和女婿的狗頭了,“他們害死我女兒,還要聯合骯髒的波蘭狗謀害我摯愛的祖國!”
桌子另一邊,他的兩個兒子又怕又氣,因為他們的母親是波蘭公主,也是上半年才剛剛死了。
這件事李特倒是知道,因為這位波蘭公主只得到了極為簡單的葬禮,她的家人都沒有被邀請來德累斯頓,華沙方面為此甚至向維也納發出了抗議,但是拉迪斯勞斯顯然不可能去強壓如此忠臣,相當硬氣地頂了回去,然後這位公爵就多番和拉迪斯勞斯聯絡,要為皇室效力,甚至把自己女兒的葬禮當作是一個好機會,而他確實幹得很不錯。
因為李特帶去的退位詔書,攝政的大軍,再加上喬治公爵傑出的外交手段,霍亨索倫家族做出了讓步,他們交出了至關重要的馬格德堡大主教領地。
作為交換,哈布斯堡家族將保證不以武力解決普魯士問題,大家在帝國樞密法院慢慢打官司吧。
拉迪斯勞斯本來就沒多少和波蘭大幹一場的決心,奧斯曼和法蘭西的外交行動更讓奧地利和西班牙都決定還是嚇唬嚇唬勃蘭登堡選帝侯就行,能弄到多少算多少,恢復馬格德堡的獨立就不錯了,隨後就是集中精力對付薩克森選帝侯了,這傢伙就不會有那麼寬大的條件了
但是這位薩克森公爵搞不清情況,他的宗教熱情極高,對於條頓騎士團這個羅馬暗日教會最興旺,最充滿理想主義時代建立起來的組織,充滿了熱愛。
“皇帝和攝政殿下這次一起發聲明,真是大快人心,條頓騎士團的領地自古以來就是我們德意志人的領土,當初我們就是從這裡出發去征服羅馬帝國的,絕不能任由波蘭人欺壓、奴役我們的同胞。”這位公爵有良好的外交手段,現在他還想更進一步,背信棄義,“條頓騎士團有許多忠臣,王師一到,他們就會紛紛揭竿而起,反對波蘭人的統治。”
“這件事必須從長計議。”李特真是無語了,這個外交協定是你達成的啊,“皇帝和攝政都已經答應了勃蘭登堡選帝侯...”
“反正現在馬格德堡已經被幾位紅衣大主教組成的團隊控制了,攝政殿下給的承諾也不是書面檔案,我可以承擔背信棄義的名聲,絕不讓術士皇族的名譽受損。”這位公爵這話在李特聽來實在有點過度忠誠了,難道實際上所圖甚大啊,“我還可以把一半城堡和家族珠寶都抵押給宿命商會,出兵五千是有把握的!要拯救神聖羅馬帝國,必須先拯救條頓騎士團!”
“太倉促啦,幾個紅衣大主教自己為了馬格德堡大主教的位置都鬧得不可開交呢。”不過李特不能看透人心,他只能以正道回應,努力把談話拉回正軌,“公爵殿下你們家族這次可以...”
“有外敵,幾個紅衣大主教就會團結起來啦,況且什麼領地、爵位都是無所謂的,關鍵是上帝陛下的事業!這是恢復條頓騎士團最好的機會了,一旦錯過,波蘭人恢復過來,這就再無機會啦。”這位喬治公爵一邊說,一把鬍子都激動地在上下抖動。
韋廷家族的幼支和哈布斯堡家族的關係一向緊密,這位公爵的父親,綽號“勇敢的”阿爾佈雷希特-韋廷曾經在尼德蘭、法蘭西為馬克西米連一世皇帝奮戰,公爵本人在德意志農民戰爭中也保護了很多孤立零散的小領主,維護了皇室的權位,拉迪斯勞斯一直想在國王和選帝侯家族中找一個妻子,但這位公爵的女兒,拉迪斯勞斯其實也覺得不錯,奈何他的女兒已經全部嫁人了。
而且他頗有才幹,將領地打理得井井有條,李特發現這裡雖然不如維也納、布拉格,但是吏治清明,道路維護良好,水井、城牆乾乾淨淨,公爵的居所相比學校和教堂都要陳舊,而且服務的僕人也很有限。
“這事我也說了不算,甚至攝政殿下也說了不算,沒有皇帝的大軍,這一邊頂住奧斯曼帝國,一邊討伐波蘭的事情無從談起,除非波蘭人在東面被莫斯科人大敗,到那時我們再對付他們也不遲啊。”李特的話說的是有道理的,任何一個德意志愛國者都會承認,同時和波蘭、奧斯曼作戰是奧地利大公國不能承受的,“公爵殿下你也不用抵押那麼多財產,在能力範圍內動員兩三千部隊也就可以了。”
“三千部隊會不會太少了?”
“不會不會。”李特隨即附到公爵耳邊說了幾句話,這幾句話大大改善了公爵對李特的印象,他前面一直很嚴肅,把李特當成是另一個只顧私利的人而已。
“好好,你放心,我一定會牽制住那個異端。”公爵的話讓他的兒子稍微松了口氣,總算是不用借債了。
如今公爵的家庭關係顯然是比較糟糕了,他的親弟弟就是虔誠的亨利。
這弟弟也是個充滿宗教熱情的人,只不過方向和老哥不同,就是當年跟著馬丁-路德一起去南德意志傳教,被李特打跑的傢伙,如今住在自己的小領地裡,那裡已經沒有任何公開的希瑞克信徒了,兩兄弟互相之間十幾年沒說話了,只有孩子們偶爾還來見見伯父。
喬治公爵自己的兒子也不支援他,幼子雖然看上去也是三十左右的人了,但是一驚一乍極為怯懦的樣子。
長子稍好一些,但也是敢怒不敢言,但又無法掩飾自己的真實情緒,因為父親和哈布斯堡家族的關係,他從小在布魯塞爾長大,但是生性懶散,整日飲酒取樂,完全沒有繼承到父親的精明強幹。
“那就最好不過。”李特隨即說道,“攝政殿下說了,美第奇紅衣大主教不可能常駐北德意志,他必然要回去伺候真選教皇陛下,其他的幾位義大利大主教如果拿到位置也離不開韋廷家族的幫襯,我看小公子挺適合當這馬格德堡的代理人。”
李特其實不大明白拉迪斯勞斯為何突然要把弗爾圖斯趕出局去,不過喬治公爵的小兒子聽到可以拿到馬格德堡的代理人,一下子眼睛裡放光了。
公爵回想剛剛李特湊過來說話,就是知道他信不過自己的兒子,這讓任何一個父親都不舒服,可是看看自己倆兒子,他嘆了口氣,然後揮手讓他們離開。
“可惜好兒子都讓我弟弟亨利生了。”喬治公爵對李特感嘆了一句,顯然對兒子不滿意,可是他對這個好處顯然還是滿意的,然後說道,“這個事情你一定要小心,這維滕貝格可是虎穴啊。”
“那倒是巧了,豈不是和回家一樣?”李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