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你是電，你是光，你是惟一的神話，我只愛你，You are my super star...”唐少波一邊跟著車內CD走調地哼唱，一邊掛住倒檔一踩油門，幾乎斜穿半個街面，將車子穩穩地停住。

副駕駛座上的小嘉拍手誇讚：“帥！”

“來，十三叔抱。”他剛抱了小嘉下車，忽然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對不起，這裡不能停車。”

大清早的就遇見條子，真是倒黴。

他忍住往地上啐口水的衝動，大剌剌地瞥了她一眼，她身材倒是真不壞，穿起制服胸是胸腰是腰，臉也漂亮，白裡透紅，整個人彷彿像是一道光。看在她這麼漂亮的分上他就不跟她一般見識了。他懶洋洋地指了指自己的車牌：“你自己看。”

她認真地看了一眼，往罰單上填：“00013”。

“靠！”唐少波終於忍不住了，“妹妹，你新來的吧，耍我呢？”

她停筆看了他一眼：“你嘴巴放乾淨點，還抱著孩子呢，怎麼就沒一點當父親的樣子？”

唐少波一手抱著小嘉，騰出一手指了指自己的臉：“你認得我不？”

她又認真地看了他一眼：“不認得。”

“你哪個中隊的？不認得我也該認得我這車。”

她又認真打量了一眼那輛十分漂亮的寶馬750，一百多萬的車，倒真是不便宜，可是寶馬就了不起啊，這大街上的賓士寶馬多了。於是她平心靜氣地告訴他：“這裡不準停車！不管是什麼車都不準停，除非你在執行公務。如果是執行公務的特殊情況，請你出示證件。”

這下唐少波相信她是真不認得他了，於是坦言相告：“我是唐十三。”

“你是唐十四也不行，不準停就是不準停，你再不把車開走，我就呼叫清障車拖走。”

唐少波哭笑不得：“狠！今兒算你狠，妹妹，不過拖車之前，我建議你打個電話回去問問你們隊長，告訴他我唐十三把車停這兒了，你看他怎麼說？”

她寫完罰單，往車身上一拍：“記得到中隊去取車。”她竟然真的按對講機呼叫清障車。

小嘉在他耳邊悄悄地說：“十三叔，這妞兒比你還帥！”

“重色輕友的小混蛋！

”唐少波揚起大手在小嘉屁股上作勢一拍，看看手錶已經9點過5分，沒工夫再耽擱下去了。他朝那女交警比了比中指，齜出一口白牙：“你給我等著。”

他抱了孩子進了大廈，搭電梯上樓。張前志正站在走道裡抽菸，看到他問：“怎麼才來？”

“今兒不是星期六嘛，堵車。你以為我跟老九似的，堵車也能四十分鍾就從城西跑到城東？”

小嘉嚷道：“還有還有，我們遇上一個女交警開罰單，帥！她把十三叔給噎得，真帥！”

唐少波氣壞了：“賣友求榮，小壞蛋！”

張前志哈哈大笑：“老十三，居然有交警開你的罰單，竟然還是一女警？我今兒算開眼界了，哈哈哈……”

唐少波悻悻然：“我連招牌都亮出來了，就一菜鳥，連我的名字都沒聽說過，也不知道她師父是怎麼教她的。這回我要不叫她認清楚我是誰，我就把這‘唐’字倒過來寫。”

“別胡扯了，進去吧，嫂子一直等著小嘉呢。你再不來，她又得跟哥吵起來了。”

唐少波想想即將出現的場面就頭痛，愁眉苦臉：“這兩個人，怎麼跟冤家似的。”

其實屋子裡的氣氛還是挺不錯的，江欣白安靜地坐在沙發上，麥定洛則在窗前走來走去接電話，茶几上放著大袋小袋的衣服玩具，想是江欣白買來的。

“媽媽！”

隨著清亮的聲音穿透整間屋子，小嘉撲入江欣白懷中，烏黑的大眼睛淚汪汪的：“媽媽，你怎麼老不回家？”

江欣白蹲下抱著孩子立刻就哭了，唐少波見勢不妙，馬上逃之夭夭。

張前志坐在安全通道的天臺上抽菸，唐少波也走過去坐下來，接過他的煙，點上一根。

“嫂子這一哭，回頭咱哥準又得受氣。”唐少波仰起頭來看天，彷彿伸手就可以摸到那純淨的藍，風呼呼地從耳畔刮過，“真是一物降一物，你說咱哥那樣的人，咋就拿這個女人沒轍呢？”

“這就是愛情的偉大唄。”張前志輕描淡寫地說。

“狗屁愛情！”唐少波發了狠，“我要遇上這麼個恨不得兇不得一直拿她沒轍的女人，我就先掐死她，省得零零碎碎受氣。”

張前志吃吃地笑：“真有那麼一天，我看你還說不說得出這

種狠話。”

“哎，你幫我想想，怎麼整整那個分不清東南西北的丫頭？叫一幫人全到她轄區裡違章停車，停得大街小巷全滿。她不是會開罰單嗎？我叫她天天抄到手斷！”唐少波口沫橫飛，興奮地比劃，“要不我派人每天早上去劃她警車的輪胎，讓她天天早上爬起來就得去補胎！再不然我就叫一幫人，天天晚上堵她下班，嚇也嚇死她！”

張前志拿手捂住臉：“老十三，我不認得你，你也太丟份了，跟個毛丫頭一般見識。”

等中午大家下樓打算去餐廳的時候，隔著大馬路都能聽見唐少波的怒吼——那小丫頭真叫來清障車把他的車給拖走了。

張前志拍著他的肩安慰他：“被這種眼都沒睜開的毛丫頭整一下，不算啥，就當是豔遇。”

“豔遇個屁！”唐少波咬牙切齒，“我要不整得她認得我是誰，我就不是唐十三！”

“啊嚏！”

小毛丫頭交警打了個噴嚏，不由自主地揉了揉鼻子。同組的師兄不懷好意地笑：“卓卓，你行啊你，上班第一天，就將十三少的車給拖回來了。”

自從韓卓卓把這牌號為13的寶馬車拖回中隊，整隊的師兄都慕名前來瞻仰她，個個誇她夠狠夠犀利。她又打了個噴嚏，她的鼻子一到春秋兩季就過敏。而今天她巡邏的路上正好碰到路旁的梧桐全在飄絮，害得她涕淚交加、痛不欲生。她不停地拿著紙巾擦啊擦，根本沒聽清師兄們在講什麼。

一直到下班時分，她才有機會逮住同組的一位師姐，悄悄問：“那個唐十三是什麼人啊？”

師姐倒也不動聲色：“十三少啊。什麼叫總瓢把子你知道不？”

卓卓十分老實地反問：“電視裡那種？”

“在咱們城東，他就相當於那總瓢把子了。”師姐語氣輕鬆，“唉，你怎麼上班第一天就惹到他了呢？”

“阿嚏！”卓卓又打了一個噴嚏，握著紙巾頓時眼淚汪汪的。師姐以為她害怕，連忙安慰她：“沒事沒事，回頭請咱們趙隊給他打個電話，十三少其實人挺好的。”

人——挺——好？

打死她也不相信這三個字能跟那頭恐龍連起來！

她含淚看了看手錶，已經6點了，男朋友何志融怎麼還不來接她下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