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等人都抻長了脖子,好容易才把鳳姐盼出來。
"鳳丫頭,你妹妹呢?"賈母眯起老眼仍向園子裡張望著,那丫頭都沒有親自迎出來嗎?
"老太太。"鳳姐看著賈母縱橫交錯的皺紋,長長地嘆了口氣,老太太也真是不容易,她獨疼寶玉和林妹妹。這會兒寶玉傷心走了,林妹妹寒了心不見她。
"怎麼?她不見我。"賈母焦急地抓住鳳姐的手,不會的,不會的,她的玉兒是最孝順的。
"妹妹累了,她說風寒霜重,讓我侍候老太太回去,改天陪老太太說話。"鳳姐勉強笑著,實不忍心說出實話。
賈母是多少大風大浪裡趟過來的,豈能不知鳳姐給她留著面子。她扯開嘴角無限淒涼地苦笑著,"走吧!走吧!"
鴛鴦在左,鳳姐在右,二人扶著步履蹣跚的賈母離開大觀園。
邢夫人、王夫人怒視著"林宅"二字,忍著渾身散了架的痠痛隨賈母回到上房。
眾人唉聲嘆氣落座,又冷又餓個個似霜打的茄子似的。
鳳姐硬撐著吩咐廚房煮了薑湯,給大家夥驅驅寒氣,若不然大初一的病倒了,這一年可都要晦氣的。
賈母喝過薑湯,臥在榻上蓋了一床薄被,人老了寒氣都透到骨頭裡去了,冷得五臟六腑都結著霜花兒。
"鳳丫頭,你妹妹和你說什麼了?"賈母合上滾燙的雙眼,極力保持著語調的平緩。
"林妹妹想給紫鵑贖身。"鳳姐坐在榻邊的小凳子上給賈母揉著腿兒。
"你妹妹是個有情義的,她和咱們砸斷骨頭連著筋呢,她這口氣早晚能消了。"賈母這話兒無非是說給賈赦和王夫人聽的。
"老太太說得極是!紫鵑的事?"鳳姐又問。
"三丫頭,你是姑娘家好說話,得空進園子瞧瞧你林姐姐。"賈母還是沒接鳳姐的話茬,紫鵑是玉兒身邊唯一的賈家人了,得想想如何把紫鵑這步棋走活了。
"是!"探春脆聲聲地應著,可她的心裡真沒底兒。曾經為了討好太太,她一直排斥著黛玉。那年論起生日,她還特意說過黛玉不是賈府人,不記得她的生日呢!早知有今天,悔不該當初。
賈赦聽說黛玉要紫鵑,心裡老大的不樂意。她還沒嫁進東宮呢,就對賈府發號施令了,賈府的丫頭憑什麼就讓她贖身。賈赦心裡不憤,嘴上卻也不敢說出來。
"赦兒,政兒,早點把銀子湊齊,趕著交到戶部去,爭取個主動,待聖上的火氣消了,我也好豁上老臉進宮求太后恩典,祖宗的功勳丟了,你們有什麼臉見賈家的烈祖烈宗。"賈母說得有氣無力,臘黃的臉老樹皮似的。
"大房的銀子已經湊齊了,不知老二的可齊全了嗎?"賈赦回神,瞟著賈政。
賈政看向王夫人,王夫人卻把頭一低。
"二房的銀子明兒一早也齊了。"賈政音量稍高,瞅著王夫人道。
說起銀子,賈母就又想起了寶玉。
"寶玉,我的寶玉。璉兒呢?"賈母朦朧著淚眼在人群裡尋找著賈璉。
"老太太,我親自去找過給咱們送錢的人,他說寶兄弟跟著他們家主子回茜香國了。我已打發興兒和旺兒帶了盤纏路費去追了。"往日風流倜儻俊眉修目的賈璉也是一臉的疲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