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自然的,三人坐在校場的邊上,開始了一如過去的聊天。
錢曉瑜沒有去詢問王川這段時間的經歷,甚至連話也說得不多,只不過任誰都能聽出來,在那字句之間,看似清淡實則關切的意味。
她沒問,王川自然也不會說些什麼。
只不過,在錢曉瑜提到以後的時候,他還是搖了搖頭。
“這段時間,我還是沒辦法回來。”王川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無奈:“我還有不少事情……沒有處理好。”
“那什麼時候能處理好呢?”陳秋道幫腔了。
王川嘆了口氣。
“這誰說得清楚?”他仰頭躺下,迎著北邊尚不猛烈的陽光:“可能是十年,也可能是一個月……只要解決了修行上的問題,我隨時可以回來。”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王川心裡明白,這不過是哄人的說法罷了。
說是修行上的問題也沒錯……只要能夠天下無敵,達到隨時跨越兩界的超凡境界,他就能夠無視這些世俗間的煩惱。
是的,他將所謂的道魔之分,視為了世俗間的煩惱。
在他心裡,真正的修行人,該是隨心所欲而不逾矩的傢伙……像現在這樣,團結在一個王朝下,跟北邊的敵人鬥個你死我活的,就像是前世古代的諸侯勤王一般,根本稱不上仙風道骨,不食人間煙火。
錢曉瑜的眼神,失望得坦坦蕩蕩。
她跟王川相處的日子也不短了,自然能看出,王川此時此刻的敷衍……當然她並不知道,王川究竟是為什麼難以迴歸。
所以她沒多說什麼,只是單純的失望。
陳秋道自然看到了她的神情,又瞥向了王川。
他的眼神裡,有一種審問的味道。
王川低垂眼眉,沒有跟他對視……他自然知道,自己這個死黨,究竟想跟自己說些什麼,只不過,自己並不能這麼做。
有些時候,儘早離開,比留下更合理。
陳秋道站起來,拍了拍王川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過來。
“你們要去哪?”錢曉瑜坐在地上,並沒有站起來。
她的眼中,有一種預言式的恐懼。
“沒事。”陳秋道的表情有些難看,但也許他自己都沒有發覺。
他把頭轉向王川:“我有些話跟你說,來吧。”
王川欣然起身,就像以往一樣。
校場寬闊,內部的設施也可以說是豐富……但陳秋道似乎並不滿足於這一點距離,他帶著王川不斷地走著,翻越了兩道矮牆,來到了一片寬闊的草原上。
遠處,是一汪寬闊的湖水,水流傾瀉而下,估計有一道相當美麗的瀑布。
“你想跟我說什麼?”王川看著陳秋道隱隱繃起的面部肌肉:“在那邊說不了嗎?”
“當著她的面說,我也說不出來啊。”陳秋道的臉上,很是無力:“難道你要我當著她的面,告訴你她這半年來,是怎麼過來的?”
王川沉默了片刻。
“怎麼過來的?”
“她的修煉,比以前更加刻苦,神情也比過去更加清冷了。”陳秋道的眸光裡,閃爍著一種同情和不忿相伴的光芒:“她對於你的失蹤,始終耿耿於懷,一直認為是自己不夠強大,身份不夠高貴,才沒辦法讓你留在南瞻,沒辦法保住你的性命。”
“當時,我們都以為你死了,你知道嗎?”他誠懇地望著王川:“你知不知道今天我見到你的時候,以為自己見到了一道鬼魂?”
王川依舊沉默。
“她這麼做,是為了誰?”陳秋道沒有給王川歇息的機會:“看破不說破,你知不知道我這半年來,看得有多壓抑?”
看著王川默不作聲的模樣,陳秋道的眼神,逐漸變得平靜下來。
“讓我猜猜。”他嘴角抽了抽:“你是不是有了,新的意中人?”
王川抬起了頭。
他的眸光幽幽,凝視著陳秋道的雙眼,無意中就流露出了一種壓迫感。
陳秋道感受到了這種壓迫,卻也毫不退縮地站在原地,身體挺立如松。
“看來,我是說對了?”他看著王川:“這也是你,不再回來的理由之一?”
王川察覺到了自己的壓迫感,撣了撣肩膀上的塵土,也散去了那攝人的威壓。
“部分原因,確實是這樣。”他的目光恢復了平時的冷靜:“我也確實有了一位,私定終生的道侶。”
陳秋道嘴唇緊抿。
“什麼時候的事?”他看著王川:“也沒見你跟我說說。”
“我今天才見著你,就算想說,又有說的機會嗎?”王川拍了拍他的肩膀:“秋道,你是瞭解我的,我對於錢曉瑜,確實曾經有那麼一點嚮往,但無論是我還是她,都從來沒有給對方承諾過什麼,也沒有任何逾矩的舉動。”
“所以說,我跟她之間的關係,或許比一般的異性朋友要親密……”他猶豫了片刻:“但也僅此而已了。”
“我知道。”他看著陳秋道隱有怒意的臉龐:“這種發言確實是很渣,感覺像是我辜負了她……但以我現在的狀態,如果我還對她的付出有任何的接受,有任何的回應,那只能讓我和她,都陷入更加深切的痛苦之中。”
陳秋道看著王川的臉。
如果王川沒有補充後面的話,他心裡那些早就準備好,用來怒斥王川的話語,就要如同連珠箭一般噴出來,砸到王川的臉上。
他很想問問王川,你這傢伙是不是沒有心……為什麼要對一個,明顯對你付出了那麼多的女孩,賦予這樣的痛苦?
但是王川的話,實在是太誠懇,太有條理,甚至令他無法反駁。
在王川失蹤之前,雖說他一直覺得這對有戲,但卻也從未見過,這兩人有任何超越尋常同門的舉動……一起修行一起玩耍一起休閒,這些或許看起來很唯美,很令人浮想聯翩,但他們之間,確實沒有做出任何實質性的舉動。
甚至就隱隱約約的言辭試探,都完全沒有。
在無法反駁的同時,他又有種無處發洩的憤怒。
因為,就算他們的關係,在過去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步……但他知道這兩個人的關係,真的和同門不一樣。
他能讓她微笑。
她也能讓她臉紅。
所以他很憋屈,很難受。
很不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