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天上的星辰了嗎？”他指著這天空。
原本漆黑一片的虛空之中，無數星辰閃耀其上。
“每一顆星辰，都是一個印記，我輪迴的印記。”他看著天空：“這是上一個同位異時體，或者說上一個我，這麼告訴我的。”
“這些星辰……”王川看著頭頂上的星辰。
他記得這一片星空。
這是他在突破神識的時候，召喚出的識海內景。
一個修行者，有資格擁有三處內景——一處在識海，一處在丹田，還有一處在十二重樓。
王川十二重樓的內景，跟所有道門修行者，幾乎都是一樣的……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代表了他道門修行的身份。
而他的丹田內景，採用的是紫禁城的內景。
只不過，這原本應該生活著明清兩代皇室的地方，好像被某種更加恐怖的存在，鳩佔鵲巢了。
“就是我們輪迴的印記。”另一個王川抬頭望天：“我們每一次輪迴，都會在識海之中留下印記。”
“很快，這片天空中，又會增添一顆新的星辰。”他喃喃道：“據說，只有這片星空，將整個宇宙的星辰，復刻下來之後，才能結束這漫長的輪迴之旅。”
“這怎麼可能！”王川幾乎是被嚇到了。
他面對何等強敵的時候，都能夠保持內心的冷靜，但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還是有種天方夜譚一般的錯覺……整個宇宙的星辰，怎麼可能會被復刻下來？
他也是學過天文學的，自然知道這個宇宙，每一刻都在發生不同的變化，舊的星辰被碾碎，新的星辰誕生……即使他們用難以思量的速度重生再輪迴，那也無法趕上宇宙這麼大一片地方的星辰更新速度。
這幾乎是一片無窮大的地方。
“沒有什麼地方是無窮的，宇宙也一樣。”另一個王川笑道：“而且，我們要復刻的，並不是現在時刻變化之中的宇宙，而是我們誕生時的宇宙。”
“在宇宙誕生大概不久的時刻，我們就已經存在於這片空間之中了……而且，我們的來歷還要更加古老，更加叫人驚駭，當然如果你問我的話，我會告訴你，我也不清楚我們的真實身份，以及最遠古的來源在哪裡。”
“這浩瀚的星辰，代表了我們輪迴的印記，也代表我們已經在漫長的時空裡，遺失了無數的記憶。”他嘆了口氣：“按照上一個我的說法，我們應該是攜帶著某種，與生俱來的使命，但在漫長的時間洗禮下，即使強大如我們，也沒能夠完全記憶下來。”
“換句話說，就算我在這顆星球走到了巔峰，最終也要面臨像你這樣的困境嗎？”王川的語氣也有些艱澀：“那我們的路，究竟要走向哪裡？”
“一顆星球的巔峰？”另一個王川啞然失笑：“你的格局還是太小了，但這不是你的錯，是你生在一個偏僻的邊荒星球，以及一個低階的世界之中，讓你的眼界無法擴大，也無法進入那真正精彩的世界之中。”
“在你真正探索自己的來源之前，你先試圖走出這片星域吧，當然，這離你也還太遙遠，你可以先試著在這顆星球上找到自己的路，然後摸索著，摸索著，一路走向連我也無法預料的遠方。”過去的王川看著現在的他：“是不是還有很多疑惑的問題？”
“是，如果你是過去的我，那麼為什麼我在前世沒有甦醒？”這是王川最大的疑惑。
他的前世，不應該是在地球時，那庸庸碌碌的普通人嗎？
“這是同一世……你上一次由於莫名的變化，被帶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生命還沒有徹底終結，然後藉著一個孩子的軀殼，降臨到了世上。”過去的王川解釋道：“也就是說，實際上你跟這個世界沒有半點瓜葛。”
“你和生育你的父母，也沒有血脈上的關係。”
“說得殘酷一些，他們只不過是為了讓你到達這個世界的工具人……僅此而已。”過去的王川微笑著，說著這些聽起來就很違反人倫的話語。
他確實曾經擁有過無數紅顏，也掌握過一個龐大的帝國和勢力，但在這一切煙消雲散之後，王川沒辦法從這個過去的自己眼中，看到半點的緬懷或者是追憶的顏色……他從頭到尾都只是一種，傳道士的角色。
似乎，在他的生命終結，輪迴開始之後，他就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情感。
他也是自己口中的工具人。
“我有些不想問了。”王川實話實說。
他好像已經有些明白了。
明白了自己的過去，明白了這個世界的定位，以及可能存在的時間差。
“所以，我們現在身處的這個世界，跟我前世，實際上是處於同一個宇宙不同的地方，然後由於某種原因，有不同的時間流速，對嗎？”王川看著過去的自己：“然後，我至少要回到那個星球，回到我這一次輪迴開始的地方。”
“是的，也許在那裡，你能找到屬於你的機緣，然後走上新的道路。”過去的王川，已經開始了消散……這片天空之上，有一顆新生的星辰，正在閃耀著落下，赤色的光芒照耀整片識海，帶來了溫暖的光芒。
“或許，不是新路，而是一條回去的路。”王川也抬起頭。
那顆星辰墜落到大地上，終於點亮了這識海之中，原本像是虛無之地一般的地面……新鮮的草木生長，山川也從那星芒落地的位置，開始蔓延出去。
溪流的潺潺之聲，在王川的耳邊響起……他的識海，在這一刻開啟了真正的質變。
這原本應該是煉虛期強者，才有資格擁有的識海內景，他已經提前抓住了。
一切能夠在神識空間存在的東西，都能被攝取到這片識海當中，當做永久的儲存……或許王川並不再需要緣心果，而需要某些細小的，能夠依附著鳳鳴劍氣的羽劍什麼的。
“再見了，我自己。”王川看著星芒升起。
這片天空中，又多出了一顆永恆的，新的星辰。
這是一個輪迴的終結，也是新輪迴的開啟。
……
睜開雙眼，王川從一張大床上醒來。
“醒了！”一個焦急的女聲，從邊上傳來：“快去通知祭司大人！”
王川睜開雙目，在自己原本傷痕累累的軀體上掃過：“好像傷勢都好得差不多了。”
“王川大人，您先不要動……祭司大人說你的傷勢很嚴重，甚至有……很大的風險。”一個明顯是侍女模樣的傢伙，站在王川的身旁：“我們已經給您用了最好的丹藥了，還請您不用擔心。”
“謝謝你的好意，但我想我已經痊癒了。”王川鬆開床上的錦被，坐了起來。
不過下一刻，他就把錦被鬆開的那一截，迅速扯了回來。
經歷了各種各樣的事情之後，他的臉皮已經得到了極大的強化，完全不會為了這種事情而害臊，倒是一旁的小妮子滿臉緋紅。
“我帶回來的空間節點……你知道在哪裡嗎？”他隨手從一旁扯過一件衣服，以常人肉眼無法觀察的速度穿好：“或者說，雪祭司有跟你們吩咐過什麼嗎？”
“我們……不是很清楚。”小妮子半掩著雙眸，此刻看到王川已經穿好了衣服，才敢鬆開手：“只不過，祭司大人吩咐我們，不能讓大人您亂動，以免受到二次傷害。”
“放心吧，我沒有騙你們。”王川有些無奈地笑笑：“我真的好了。”
“真的嗎？”小妮子看著王川有些蒼白的臉色：“可是您的臉色，看起來並不是很好呢。”
“受傷之後，往往都是這樣。”王川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原本就不顯圓潤的臉頰，在消耗了不少能量之後，更是顯得瘦削起來，真正有了一種成年男人的冷峻味道……也難怪這小姑娘有點害怕自己。
要還是過去那樣，乾淨清秀的少年，恐怕這小姑娘對自己的觀感，也會好不少。
門口輕輕傳來敲擊聲，候了一陣之後，才被推開。
“王川先生。”雪千愁從門口走進：“你怎麼坐起來了？”
“虧得苗子的幫助，我現在已經差不多痊癒了。”王川的眸間神光一閃：“千愁祭司，這次也多虧了你救我回來，不過有件事情我得問問你……”
“是那個空間節點的事情吧。”雪千愁的眼眸，不自覺地看向別處。
王川心頭一緊。
莫不是，那空間節點，在自己昏迷的過程之中，發生了什麼不為人知的轉變？
然後間接導致了，其中被困的常媛和聶輕漾……他不敢再想下去。
“能詳細說說嗎？”他騰地站起來，看著雪千愁。
他的身高，足足比雪千愁高出一個頭，現在一焦急，更是把那並沒有完全收斂回去的識海氣息暴露了出來。
就在這一瞬間，雪千愁和一旁的小侍女，已經被他攜帶著近乎萬古以來，從未消失過的輪迴印記正面轟擊……即使只是些許的外洩，也依舊不是她們這些連仙境都沒有達到的修士可以承受的。
雪千愁還好，在恍惚了片刻之後，只是渾身冷汗不斷，記憶有些斷片。
那小姑娘更是已經躺在了地上。
她的意識選擇了在瞬間封閉，保護她相對來說，連螻蟻都不如的神識。
“這……”王川見勢不妙，趕緊收回了自己的氣勢。
也就是現在，他的輪迴印記沒有完全烙印在識海上，勾引出那些古舊得近乎能夠追溯到世界起源的氣息，才能嚇唬到人……等到他的輪迴印記徹底凝固的時候，再想用出這種級別的神識攻擊，就算是痴人說夢了。
“你……先前究竟做了什麼？”雪千愁的臉上滿是驚慌。
事實上，她已經忘記了王川先前做了什麼，只記得王川忽然就甦醒了。
“我先前應該是不小心釋放了某種氣息。”王川含糊地矇混過去：“可能是戰鬥之後，留下的些許後遺症，不過好像不小心傷到你了。”
他蹲下身來，輕輕在小姑娘的眉心揉搓了幾下。
原本昏迷過去的小姑娘，在他劍意的觸發之下，重新醒來。
他的劍意裡，此刻已經帶上了雷電中的生機……那是在那一戰之中，給他留下的感悟。
只要找時間，消化掉先前的那兩次戰鬥，他的真正實力能夠再往上一個臺階。
不過，現在沒時間，當務之急，是要從雪千愁祭司這裡，得到他想要的回答。
他要知道，常媛和聶輕漾，究竟去了哪裡！
“我剛剛在問，我從天上帶回來的那個空間節點，去了哪裡？”他看著雪千愁，收斂了自己所有的氣息，不讓波動的情緒，影響到自己正在過度的神魂。
“那空間節點倒是在我這裡。”雪千愁將節點戒指上取下：“由於它本身還存在移動的問題，所以我暫時用了一枚戒指，將他固定在其中，不至於會不明不白地跑掉。”
王川點了點頭。
“只不過，我打不開它。”雪千愁的臉上，露出了歉意的神色。
這些日子以來，她連累了王川不少，在自己的仙舟上，居然也沒能看好王川的兩位紅顏……為此她在前兩天裡，拼了命想要解除這空間節點的束縛，讓那兩位女子得以從封閉的空間中出來。
但即使以她的修為，居然也做不到這件事情。
這讓她在修行有成之後，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和無助。
而第二次，就在先前被王川神魂壓迫的時候。
記憶居然……會在這男人的力量下，直接陷入斷片的狀態嗎？她一想起那個瞬間，就不免有些恍惚。
如果，跟他是敵人的話，那先前的一瞬間，自己已經死了吧。
像這種等級的強者，在交手的時候，要抓住的就是那一瞬間的機會。
一瞬間，就已經決定誰生誰死了。
“那，你把那個節點給我看看吧。”王川沉默了片刻，伸出了手。
雪千愁順從地將節點交給了他。
她做不到的事情，就只能看他了。
閉上雙眼，王川調動了自己識海的力量。
那些曾經燦爛的星辰，在這一瞬間迸發出令人驚駭的力量……尤其是那枚新生的赤芒星，更是閃耀四方。
雪千愁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
又感受到了！她下意識地用手擋住臉龐。
那幾乎無可抵禦的，叫人恐懼的，屬於時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