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自從宮裡回來,一直憂心忡忡,慶帝看他的眼神,還有對他的那三問,現在想來,必不是那麼簡單,其中的深意難以琢磨。
難道父皇認為範閒的死與我有關?
難道父皇懷疑我了?
二皇子心裡暗自盤算,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自己的計劃會不會就被察覺,越想越覺得額上冒冷汗。
範閒啊範閒,我本想與你結善,沒想到你死了反而成了我的大麻煩。
正想著這些煩心的事,突然有人闖了進來,二皇子回頭,大呵一聲:“誰?!”
“殿下,是我,謝必安。”那人回道,二皇子稍松了一口氣,謝必安看此時的二皇子,額上大汗淋漓,問了一句:“殿下自陛下處回來,一直心神不寧的,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二皇子閉了下眼,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沒事。”
又抬頭看了一眼謝必安,問道:“有什麼事麼?”
謝必安立即遞過來一個信封,說道:“長公主來訊息了。”
......
京都。
皇家別院。
林婉兒躺在床上,眼睛愣愣的盯著屋頂,之前發生的事一直纏繞在她的腦海裡。
自廟裡第一次相會,她心裡便有了那個少年。
再到後來陰差陽錯的,賜婚的那個範閒就是他。
再到出發北齊前,兩人在油菜花田裡的互吐真心,兩人的擁吻,他還答應過,這次北齊歸來,陛下就答應給他們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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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經歷這麼多,他都死裡逃生。
可是,她一直等著,等來的卻是範閒的死訊。
他怎麼能這麼騙自己!
心裡想著越多,越覺得心裡難受。
我真的很想他,我好想再見他一面。
想著想著,眼裡的淚水一下子忍不住了,從眼角滑落下來,順著臉頰滴落到枕頭上。
忽然,“咚”的一聲,窗戶邊傳來聲音,似乎有人翻窗進入。
林婉兒歪了一下頭側身看了一下,沒有什麼動靜,嘆了口氣:“我這是病又加重了麼?”
不對,有腳步聲,林婉兒頓時警覺起來,坐立起來,順手拿過身後的枕頭,用衣袖擦了擦臉,緊緊的握著枕頭的一角,咬著嘴唇,眼睛盯著窗戶那邊,盡力提高聲音的說了句:“誰?誰在那裡?”
只見一個身穿夜行衣的人從簾後走出,臉上蒙著黑色面巾,看不清楚臉。
“你是誰?想做什麼?”婉兒盯著他,舉起手裡的枕頭,聲音有點微顫的說道。
“婉兒。”只聽那人輕喚了聲。
這一聲,宛如水滴滴在水面上,一下子敲擊在婉兒的心頭,
這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身影,婉兒愣住了,手裡的枕頭也掉落在地,嘴裡輕輕的喚了一句:“範閒。”
那人伸手摘掉臉上的面巾,露出一個稚美中又英氣的臉龐,只是透漏出些許虛弱和滄桑。
他緩緩走到床邊坐下,溫柔的看著婉兒,此時的婉兒已然愣住了,一直盯著範閒,眼裡的淚花一直在眼眶中打轉。
“怎麼了,我的雞腿姑娘。”範閒笑了笑,伸出手指輕輕刮了一下婉兒的鼻子。
婉兒一下子緩過神來,一下子抓住範閒的手,說道:“範閒,是你麼,範閒?”
範閒做了個鬼臉,站起來轉了個圈,又跳了跳,拍了拍衣服,說道:“諾,你看,如假包換的範閒。”
婉兒看了,剛憂心的臉一下子笑了起來。範閒看到婉兒的笑容,心裡一下子酸酸的,隨即坐到她身邊,一下子抱緊了她,婉兒楞了一下,也抱緊了範閒。
“婉兒,你知道我有多想你麼?”範閒輕輕說道。
“我也是,他們都說你死了。”婉兒柔柔的回了一句。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抱著,突然,婉兒一下子推開了範閒,說了句:“不對。”
範閒楞了一下,睜大眼睛,說道:“咋了?”
“我現在肯定又在做夢,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哈?”
“你上次就這樣走了,害我生病了。”
“什麼?”
範閒盯著眼前這個姑娘,一連串的莫名其妙的問話給他也整蒙了,但他抓到了一個重點,他壞笑著盯著婉兒,問道:“所以,你是經常夢到我了?”
林婉兒聽得,一下子臉變的紅撲撲的,眼神躲閃著,手裡握著被子,顯得十分可愛,婉兒低聲說道:“所以,這不是夢?”
範閒一把抓住婉兒的手,將手放到自己臉上,說道:“你摸摸。”然後湊過去,盯著她的眼睛,真誠的說道:“婉兒,這不是夢,我沒死。”
婉兒看著他的眼睛,面前的這個男人。
這就是他,那個熟悉的範閒!
她點了點頭,說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被言冰雲給?”她停了下來,抿了抿嘴巴,範閒見了,嘆了口氣:“我被言冰雲殺了?”
他摸了摸婉兒的頭髮,寵溺的說道:“你先躺下,別著涼了,我慢慢跟你說。”
“哦。”婉兒嘟囔了一句,範閒扶著婉兒輕輕躺下,又將枕頭撿起放在她頭下,將被子蓋好,伸手撫了撫婉兒的臉頰。
“好了,你可以說了。”婉兒嘟了嘟嘴,兩隻小手在被子裡抓著被沿。
範閒笑了笑,轉身正了正身子,說道:“我確實被言冰雲刺了一劍,但是,那是我們商量好的。。。”
......
範閒將所有事情告知林婉兒,從去北齊到現在的一切,只不過,涉及肖恩的秘密,範閒沒有說。
林婉兒聽得說了這一長串的事情,心裡也為範閒感到揪心和難受,這個男人承擔了這麼多,也沒想到二皇子竟然和她母親是一夥的。
“所以你就和言冰雲做了個假死局?”婉兒輕聲問道,想了一下,又急問一句:“那那一劍真的刺了你麼?”
“嗯,謝必安畢竟是個九品,如果不演的像點,恐怕很難騙他,我還服用了師父給我的閉氣散,暫停了氣息與脈搏,這才讓他認為我是真死了。”
婉兒聽了,眉頭緊皺,用手摸摸範閒的腹部,嘟著嘴輕輕的說:“那也很疼吧。”
範閒拍了拍肚子,說道:“沒事,都已經好了,你看。”
“那你還來見我。”婉兒說道。
“我這不是想你麼,還怕你真以為我死了改嫁了怎麼辦?”範閒調皮的說了一句。
婉兒聽得,頭歪到一邊,哼了一句,說道:“你死了我就改嫁。”
突然又想到了什麼,轉過頭來,瞪著眼睛問道:“那個海棠朵朵好看麼?”
“什麼?”
......
兩人說了許久,範閒看著林婉兒,眼裡溫柔如水,心裡百感交集,這個傻姑娘,有你在,我怎麼捨得死呢,我還盼著和你成親的那一天,只不過,這次又要延期了。
這次的北齊之行,他接受到了太多訊息,這些東西差點將他壓垮,他知道了自己是生世,知道了言冰雲的秘密,知道了陳萍萍確實可怕,知道了二皇子原來是和長公主一夥的,牛欄街刺殺,害死騰梓荊的是二皇子!
這一切的一切,如同電影一樣在他的腦海裡浮現,二皇子以師父、範思轍還有騰梓荊兒子作為要挾,想與他做交易,如此狠毒,他到底要怎麼辦?
慶國表面平靜如水,實則水深火熱的,他的內心也很迷茫慌張,但只有想到婉兒,他的內心才得到一絲平靜和慰藉。
看著婉兒,真想時間就這樣停住,他和婉兒,就兩人,靜靜的這樣待上一會,他就感覺心裡放鬆許多。
但接下來的路,還很長,還有很多事要做......
夜已深了,範閒看著婉兒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便將她手放進被子裡,將被子蓋好,俯身親了下她的額頭,隨後站起來將床邊的幔帳放下,轉身翻窗而出,消失在黑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