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久歲坐在地上，身體靠著一面牆，“哥，什麼叫愛情啊？”

秦長生蹲在他身邊道“現在是冬天也不是春天，你這麼早就思春了？”

秦久歲白了他一眼，“哥，咱們能好好嘮嗑不？”

“靠，你小子還給我整東北那旮沓味啊”

兩人偽東北人在用並不正宗的東北話聊天。

“不是，哥，你就不能好好給你這位親愛的弟弟解解疑惑啥的”

“好好好，那哥今天就給你嘮嘮”

秦長生故作高深的揚起了頭，腦袋跟個陀螺似的在搖，一旁的秦久歲生怕等會聽到咔嚓一聲，自己這位老哥就地躺下。

“這所謂愛情嘛，就是兩個互相看得順眼滴，身體荷爾蒙亂分泌，然後腦子一抽，眼一瞪，突然覺得今生非她莫屬了，於是就猴急狗刨的去追對方，對方呢也鬼使神差的看上了他，然後各種誇張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語，鬼話連篇，胡言亂語，覺得對方一定是愛自己的，然後同居，領證，結婚，生孩子，白頭偕老，僅此而已，當然也不排除上面的順序可能會不一樣，也可能會少點什麼，但多數都是差不離的”

秦久歲眨了眨他的卡姿蘭大眼睛，黑人問號臉，“不是，哥，為啥愛情這麼美好的一個詞，在你嘴中咋就這麼不堪入目呢？愛情不應該是溫馨浪漫的嗎？”

“是啊，難道我剛剛說得不美好嗎？”

“不是，哥猴急狗刨都被你用上了，能美好嗎？”

“但這就是大部分人的愛情”秦長生道“人的一生沒有電視小說那麼豐富多彩，有的只是平平淡淡，或許在人生的某刻，你突然看見了某人，然後她就成了你的人生伴侶，這一切的過程都很平淡，或許你會刻意去製造美好的浪漫，但這些往往只是一時的，到頭來，當一切都歸於平淡，你就會發現其實本質不過就是兩個人合夥過日子，柴米油鹽醬醋茶，平平淡淡了此生”

“只不過大多數人將戀愛時的甜蜜期以為是這一生的甜蜜，能做到一生甜蜜的又能有幾人”

聽完秦長生的大道理，秦久歲卻是有些不以為意，在他這個年紀，以為的愛情是美好的，是轟轟烈烈，是甜蜜的。

秦長生並不在意秦久歲到底聽懂了多少，也不在意他是否聽進去了這番話，但他知道對方現在很悶騷，被愛情籠罩的男人大多悶騷，每天與女朋友各種騷話不斷，肉麻的一批，但他們渾然不覺，心中只想著說那些騷話能都女孩子開心。

秦長生拍了拍秦久歲的肩膀，一本正經的說道“吳希靈那姑娘不錯，如果你想追求人家，就等到人家上了大學再去，你不喜歡學習，人家還要努力學習的，別耽誤那個小姑娘”

秦久歲搖頭道“哥，我不會去追她的，每天能看到她就可以了，畢竟我以後不可能留她一人，在這世間痛苦”

秦長生長長嘆了口氣，眼中盡是無奈。

世人皆知秦家子弟天賦極高，武林諸多天才在秦家中一文不值，但同樣世人也皆知秦家年不過半百，但凡和秦家有血緣關係的，無一人能活過五十歲。

要知暗勁期的武者，活個百年不成問題，實力往上活得歲數更高，但秦家例外，無論實力多強勁，五十歲之前不死，那待他五十歲生辰那日，必死，沒有任何預兆，身體也沒有任何損傷，像是壽終正寢一般。

也正是因為這樣，嫁入秦家的女子，就必須做好當寡婦的準備。

得到什麼就要失去什麼，這條道理在秦家展現得淋漓盡致。

秦家人不敢嫁娶自己所愛的人，因為自己這一生如此短暫，而她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若真心相愛，便是獨留對方一人於世間，孤獨終老，沒人忍心這麼做。

但秦家要延續，他們不得不娶妻生子，所以秦家人對另一半都是極好的，哪怕自己與另一半並無感情，也會極其疼愛對方，無非是為了彌補一種虧欠。

而這樣一種情況，持續了幾百年，秦家歷史很悠久，明朝時便存在，中間輝煌過也落寞過，甚至曾經幾近遭遇滅族的危機，但活不過半百的詛咒卻依舊存在。

這是每個秦家人頭上揮之不去的陰影，所有人都夢想著有一日，秦家能擺脫這個詛咒。

秦久歲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隨後抬頭看著天空，突然大喊一聲“老天爺，我不去你大爺的”

秦長生笑著看著他，一如看見曾經的自己，也是這樣傻愣愣的對著天空大喊，發洩著自己的不滿。

這一喊老天倒是沒有回應，卻是牆的那邊多丟出了一隻鞋，穩穩的砸在秦久歲的腦袋上。

牆那邊正在打麻將的江秀吼道“臭小子叫春啊，給老孃閉嘴”

鞋子砸了頭的秦久歲捂著腦袋，一臉委屈的樣子看得秦長生想笑。

然而還沒完，只聽那邊又喊道“臭小子，把鞋給我撿回來”

隨後秦久歲委屈巴巴的撿起鞋子，向著牆那邊走去。

秦長生也不打算繼續待著了，正準備回屋，卻突然發現天空中落下一片白。

他伸手接下，雪花落在他的手心消失不見，這是叢城冬季第一場雪的第一片雪花。

秦長生抬頭看著天空，入眼所見，成千上萬的細小雪花從天而降。

“下雪了”秦長生道。

他不再去看這雪，而是去看向身邊人，陳凝雪剛剛才從院中走來。

“你不和我媽她們打麻將怎麼跑回來了？”秦長生道。

陳凝雪伸手接著雪花，這雪景配上了她，才叫美麗。

“前兩天打累了，今天想要休息一晚”

“哦，那回屋吧，等會這雪落在衣服上浸溼了衣服可就不好了”

陳凝雪輕輕點頭，兩人略微錯開了身向屋子走去。

房間中要比屋外自然要暖上不止一點，但是對於兩人來說沒有什麼區別，因為即使外面天寒地凍，他們也不會感覺到冷，只不過相較外面，屋內更讓人心暖。

秦長生開啟了空調的暖氣，他總覺得屋內冷冰冰的有點怪異，覺得還是有點溫度比較好。

陳凝雪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窗戶是開啟的，外面的寒風不斷地吹入屋中。

這也導致空調的暖氣顯得作用不是很大，甚至屋內似乎比剛剛還要冷上幾度。

秦長生道“凝雪，這大冷天的開什麼窗戶啊，快關上”

陳凝雪照做，關上窗戶後，她向屋外走去。

秦長生覺得奇怪，這剛回來，這是又要去哪兒？

待他也走到外面時，這才發現陳凝雪正站在門口，看著這第一場雪。

“你跑出來幹嘛？”秦長生不解的問道。

“看雪”

“在屋裡看不行嗎？”

“我不喜歡隔著窗戶看”

“……”

秦長生不理解陳凝雪的古怪想法，但不理解歸不理解，他還是願意陪在她身邊和她

一起在外面看著這雪景。

兩人一個默不作聲一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這樣在這個寒冷的雪夜之中賞了大半夜的雪。

期間，陳凝雪兩人只交談過了一次，時間並不長。

陳凝雪道“明年的冬天你應該還是待在我身邊陪著我看著這無聊的下雪吧？”

秦長生道“不出意外應該是這樣的”

她轉頭看向他，“你喜歡陪在我的身邊嗎？”

秦長生思索了一會兒，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歡，說喜歡吧，萬一對方一個不高興，順手揍自己一頓，自己連個哭得地方都沒有，但說不喜歡吧，其實也還好，陳凝雪不打他的時候，秦長生覺得對方挺好的，畢竟長得漂亮的姑娘總是對男人有先天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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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秦長生剛想到該怎麼回答時，陳凝雪卻說“算了，你不用回答，我都知道”

表情看不出好壞的陳凝雪出神的望著屋簷外的雪，秦長生卻一臉懵逼，心道你都知道什麼了？

但實在猜不透女孩心思的秦長生不再多說話，因為怕說多錯多，惹惱了對方，免不了回去要跪搓衣板，不對，或許來一場“程門立雪”也說不定。

這樣想著，秦長生更不敢隨意說話了。

“這雪看著也無聊，不如起舞一支，為它新增些風雅”陳凝雪道。

秦長生滿臉疑惑，起舞？誰？

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只覺得後背一涼，心道不會是讓自己跳舞吧？

然而未等他詢問，卻見一襲紅衣已入雪中。

在這白色世界中，紅衣是那麼的耀眼，以至於秦長生已經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陳家有女，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不說精通，但都有涉獵，一些方面甚至已有小成。

從小都在各種名師的指導之下學習，天賦極佳的她得到了不少人的讚譽，秦長生曾見過她寫的字，畫的畫，作的詩，但卻從未見過她跳的舞。

這是第一次陳凝雪當著她的面跳舞，以往見過最多的也就是對方的武。

秦長生不懂舞蹈，但這並不妨礙他欣賞陳凝雪的舞蹈。

她的動作極柔，每一個動作也都極具觀賞性。

衣袂飄飄，從天而落的白雪順著她的舞姿飄搖，她似與這天地融為一體。

她背對著秦長生，只穿了一件大紅吊連衣裙的她如白玉的後背露在秦長生眼前。

她轉頭，青絲隨風動，一雙迷人的眼睛看著秦長生，那一刻，失神的秦長生回過了神 因為他從那雙眼中讀到了淒涼二字。

冬夜淒涼，舞也淒涼，似乎這才能應了這冬季的萬籟俱寂。

最終這舞停了，秦長生靜靜佇立。

陳凝雪輕輕一動，落在她身上白雪散去，隨後她慢慢走向了秦長生。

秦長生笑道“這舞很好看”

“謝謝”

“剛剛看你跳舞時的眼神，心中好像是有什麼心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儘管告訴我就好了”

陳凝雪點頭輕嗯了一聲。

“另外，如果你不打我的話，其實我挺喜歡待在你身邊的”

看著秦長生的和煦的笑容，陳凝雪眼中流光閃爍。

“時間也不早了，咱們回屋休息吧”秦長生道。

“好”

兩人走回了屋，關上門，不再去看這屋外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