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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仍見著方明把茶几上的那些葯丸,一顆一顆的放進嘴裡去…

然後,錄影帶中斷了。

方明被送進醫院去急救。

殷家寶和方力一直陪著樊浩梅在醫院內等候訊息。

樊浩梅整整兩天兩夜未曾閉上過眼睛,殷家寶勸她:

“媽,讓我在這兒守著,方力陪你回家去躺一躺,待明明醒過來了,我立即通知你好嗎?”

“讓我多等一會吧!”樊浩梅說。

殷家寶緊緊握著母親的手,不再說話。

“家寶,”反倒是樊浩梅有話要跟兒子說:“你別擔心我!我已經作了最壞的打算。”

“媽,不要這麼說,明明會被搶救成功的。”

“腦部受到嚴重的損害,就是救活了,也只會是植物人一個,真的是生不如死。”

“媽媽。”

“家寶,都說這次金融大風暴等於第三次世界大戰,家家戶戶都傷亡慘重,在所難免。

“可恨的不是命運,而是掀起這場風暴的罪魁禍首。”

“當年德國的納粹份子,日本的軍國主義擁護者,不論多少年之後,他們逃到哪兒,躲到什麼地方,都要抓他們出來公審,治以應得之罪。

“可惜,這次的害群之馬,太曉得運用絕大部分群眾所不熟悉的金融財技作為他們的原子彈與毒氣,把我們殺個片甲不留,死不暝目,而他們卻仍然能在法律的許可和護庇之下,享受他們殘酷戰爭所贏得的戰勝品。”

殷家寶沒有回應。

他記牢母親的這番話。

一個與世無爭的平凡女人,一個大半生在中環一幢舊唐樓內幹粗活的平民百姓,可以打從心底裡發出了不平的呼聲,吐出了沉冤待雪的吶喊,是值得關注和處理的。

方明經過院方多位大醫師的全力搶救之後,心脈的跳動已經回覆正常。

可悲的是,方明服食過量的安眠葯,大腦細胞受破壞的程度過深,任憑醫師們有再大本領,也無法有把握讓她的腦部機能在可見的將來康復過來。

看著平靜地躺在病床上的方明,樊浩梅傷心得流不出半滴眼淚。

方力看著他的姐姐熟睡著,竟拉一拉殷家寶的衣角、放輕聲浪說:

“哥哥,別吵醒姐姐,讓媽媽陪著她吧,你跟我來,我帶你見一個人,我看見了她呢!”

殷家寶早已為方明的不幸而難堪得神不守舍,一連串失意挫敗的悲傷和憤慨,已經積累到了一個沸騰點。

當他被方力扯著帶領到隔壁的病房去,驟然碰上了久違的尤楓時,殷家寶的神情竟沒有意外的驚喜,且還帶著一點點呆滯。

他一時間不知如何適應?

方力卻對他說:

“我剛才看到尤楓走進來,還以為她來看望姐姐呢!”

尤楓聽到方力這麼說,稍稍與殷家寶點頭,道:

“怎麼呢?方明發生了什麼事,要住進醫院來了?”

殷家寶不曉得如何把方明的意外向尤楓交代,只好苦笑說:

“這陣子家家戶戶都不住發生意外,有點無可奈何的習以為常了。”

尤楓聽了,不禁低下頭去。

“你是來看望尤婕的,是嗎?”殷家寶問。

“不。”尤楓搖頭:“姐姐並不在這間醫院,她被轉送到精神病專科醫院去療治了。”

“情況還好嗎?”

“相當嚴重,被列為危險患者。我去看她時,也只能隔著鐵柵見她一面。”尤楓說著,雙眼通紅:“姐姐並不認得我了。當我跟她說:我是尤楓時,她…”

“她怎麼樣?”殷家寶殷切地問。

“她哈哈大笑,說:

“‘你是尤楓?才不是呢,尤楓是幸福純潔的小天使,是有白馬王子愛護的小鮑主,她怎麼會跑到這個鬼地方來,你呀,你想騙我,哈哈,居然想騙我。’”

“尤楓。”殷家寶想安慰尤楓,卻一時間不知如何開腔。自從上次見面生了齟齬,也不知是什麼誤會擋在他們之間,忽然彼此變得陌生了,疏離了。

而事實上,卡碧和小寶的遽然逝世與以後發生的一連串不幸,已經佔據了殷家寶整個心,沒法子可以留一點空間給尤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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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家寶不是不歉疚的。

劫後餘生的兩個人,只有相對無言。

尤楓指一指病床上靜靜地躺著的一個大男孩,大概還沒有二十歲,說:

“記得我曾給你說過,我們的基金要幫助一個叫劉奕的男孩子升學嗎?病床躺著的就是他。”

“他什麼病?”殷家寶直覺地問。

“成了植物人了。”尤楓輕聲地說,誠恐把病床上的劉奕吵醒了似的。

植物人?殷家寶這才意識到醫院的這層樓全是照顧腦病科病奔者的。

“為什麼會弄成這個樣子的?不是已經給他一筆助學金,讓他出國去唸書了嗎?”

尤楓咬一咬下唇,道:

“該怎麼說呢?也許我們沒有批給劉奕這筆助學金,他就不會有今日了。”

尤楓昂起頭,仰著臉,不讓眼淚流下來,繼續說:

“劉奕的父親劉權把退休金放到尤氏集團去投資,準備賺了錢讓兒子出國唸書,尤氏倒閉了,劉家望子成龍的美夢泡了湯。其後,我從基金調撥了一筆助學金給劉奕。

“他呢,因為姐姐劉娟要結婚,嚷著父母給她買套像樣一點的首飾作嫁奩,劉奕不想姐姐怪責父母偏心,於是把那筆助學金交給一個在百樂集團做小堡的同學,託他代買股票。結果百樂集團倒閉了,非但幫不到劉娟解決問題,失而復得的學費又全數化為烏有。

“劉奕覺得無法向父母交代,一時想不通,在家開了煤氣自殺,被救了出來,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殷家寶擺擺手,道:

“我們不說這些了,妤不好?”

尤楓苦笑:

“是的。不說這些了,只是,那還有什麼好消息值得一說的呢?”

殷家寶忽然凝望著尤楓,道:

“有。”

尤楓以不能置信的眼神回望著殷家寶,淡淡然問:

“什麼?”

殷家寶倒抽一口氣,很清楚的說:

“你不是一直在恨那東方神奇小子,要好好的向他報復麼?他很快就會被抓到了。”

“真的?”尤楓衝前兩步,神情無異是興奮的。

殷家寶點點頭。

他的心正在一滴一滴的淌血。

“你怎麼知道?”尤楓問。

“內幕稍息。”

“不會錯?”

“希望不會。”

“什麼時候才能抓著他繩之於法?”

“不會太久,屆時你自然會知道。”

“謝謝你,家寶。”

殷家寶把手搭在方力的肩膊上,跟尤楓說了再見。

他意識到他和她之間的緣分,應該是到此為止了。

不論好事壞事,都必須有始有終。

金融大風暴還要刮多久,他不知道。

殷家寶只能在他能力範圍之內,把它的破壞力量減到最低限度。

長長的醫院走廊,似永遠走不到盡頭似。

可是,人生不一樣。

不管是轟轟烈烈,抑或是平平庸庸,也只不過是幾十年的光景。

真的不必多計較個人的榮與辱,得與失,甚至生和死。

“哥哥。”方力皺著眉,一直被殷家寶拖著手走,卻不住的回頭望尤楓:“你沒有跟尤楓說對不起。”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因為你令尤楓不高興了。”

“令她不高興,也不一定是我的錯。”

“肯定是你的錯,我知道的。”方力發了一點點脾氣,甩掉殷家寶的手。

“方力,你怎麼呢?”

“你不應該跟那個女人、那個小男耗照片,尤楓不高興,我也不高興,所以,尤楓不再上我們家了,知道嗎?”

“方力,你把事情說得清楚一點好不好?”

當晚,殷家寶回到家裡去,真是筋疲力竭。

可是,他沒有睡。

在床頭的抽屜裡掏出了傅卡碧寄來的那一疊照片,重新檢看一遍。

看到了陽光下笑容燦爛的卡碧和胖嘟嘟的快樂得手舞足蹈的小寶,殷家寶依然心痛如絞。

當然,他還想起了小楊、尤祖蔭、伍碧玉、尤婕、劉奕、阿菁姨姨,以及他母親惟一的一個女兒方明。

殷家寶硬撐著疲累至極的身子,坐在燈下,攤開了信箋,以非常清醒的頭腦,寫下了一封信:

“尤楓:

真實故事是這樣的,東方神奇小子的真實姓名,並不叫做袁大衛,那只不過是譯音…“

信寫得很詳盡。

直至天色微明,才寫完了。

殷家寶把信收在信封內,沒有封口,只謹慎地放在自己的衣袋裡。

在出門之前,他走到方力的床前,坐了下來,打算等方力轉醒,有話要跟他說。

不久,方力伸了一下腿,大力的籲出一口氣來,就睜大了眼睛。

“方力,你醒過來了。”殷家寶祥和地說。

“哥哥,早上好。”

“早上好,方力。”

“要跟我一道吃早餐嗎?我知道飯鍋裡有雞粥。”

“你等會兒自己吃吧,我要回公司去,今天有很要緊的公事要辦。”

“很好,那麼,你去上班吧!”

“方力。”

“嗯,哥哥,什麼事?”

“告訴我,世界上最可愛的人是誰?”

“當然是媽媽了。”

“答對了,所以,方力,不管怎麼樣,你都要記得,不要給媽媽添麻煩,你要做媽媽的一個好兒子。”

“你也要做媽媽的好兒子呀,媽媽不是有我們兩個兒子嗎?”

“對的,媽媽有兩個兒子,明明她貪睡,不理事。如果哥哥又有事遠行,很可能要過一段日子才回家來,那麼,你要好好照顧媽媽。”

“當然了,你不是也去了美國很多年嗎?姐姐也不常在家,還不是靠我給媽媽作伴。”

“那我就放心了。方力,真的答應我,做媽媽的好兒子。”

“成。”

殷家寶輕輕的拍了方力的腦袋瓜,便站起來出門去了。

他回到寶隆大廈去時,還只是早上七時,誰都沒有上班。

今天寶隆要宣佈,因為負債問題,勸諭股東接受卡爾集團的全面性收購建議。

為了方明出了事,一連幾天,殷家寶都沒有再過問收購的情況,全部交回李善舫一手經辦。

殷家寶認為他已經跟若翰偉諾說得很清楚,一切條款都已經談妥了,就只是有關的申請與審批程式問題罷了。

他絕早回寶隆來,是想把最後需要跟進的功夫做好,不勞李善舫再費心了。

在這最後關頭,也許別讓李善舫在人前出現,對他更為妥善。

沒想到,李善舫比殷家寶更早出現寶隆大廈。

“主席,你這麼早就回來了?”

“我根本一直未曾離去,昨天很晚才收到若翰偉諾送過來的收購建議修正本,我們也斟酌了一夜,才定案。”

殷家寶駭異地問:

“什麼修正本?不是已經談妥了一切條件嗎?”

李善舫嘆一口氣,把一份檔案遞給殷家寶。

殷家寶飛快地讀了一逼,登時額上青筋盡現,牙關咯咯在響,捏著檔案的雙手不住的發抖,他怒目猙獰地望住李善舫:

“這樣的條件,你也答應?”

“兵臨城下,我只能選擇玉石俱焚,還是為股東爭取必一點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權益。”

“主席…”殷家寶驚叫。

“你住口。”李善舫忽爾比殷家寶更憤怒:“是的,若翰偉諾反口食言,依然從外圍造低寶隆的股價,最終要以每股三毛二仙收購,如果你是我,你就跟他翻臉了是不是?

“告訴你,我李善舫可以寧為玉碎,不作瓦存,但我的股民、我的員工,不可以,有多少剩餘的價值總好過把寶隆的股票當舊報紙包果皮。你知道嗎?

“還有,若翰偉諾雖不答應把亞太區的寶隆員工照單全收,但我看他再有本事調兵遣將,也得用回寶隆一半的舊屬,能爭取到一個緩衝期讓員工去部署新工作和新生活,和把客戶的還數期伸延兩個月,這在今天,已屬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殷家寶連連後退,道:

“這叫做在乞兒缽內搶飯吃。”

“對。但總好過一下子把乞兒缽摔在地上,砸個稀巴爛。”

李善舫說這句話時,是老淚縱橫的。

殷家寶沒有再說什麼了,他調頭就走。

必到自己的辦公室去,殷家寶坐下來,掏出了寫給尤楓的信,在信後,再加了幾行字。

“再者:

我原本只想挺身而出,自揭身分,與若翰偉諾對簿公庭,從嘉富道一案開始,要求法律與人情的公正裁判。我知道,我的勝算不高,但,我實在不能不在世人跟前揭發這班江湖大鱷天羅地網式的惡行,以期人們可以提高警覺,不要再輕易受騙。

可是,我現今改變主意了,與其以我可能被判入獄多年的後果去揭露他們的隱秘,倒不如乾脆替天行道,執行法庭不可能執行的法紀,讓若翰偉諾得到他應得的報應,為千千萬萬受金融大風暴殘害的人報仇。

尤楓,你說過,有一天讓你抓到了害你父親和尤氏企業的惡棍,你會對準他的天靈蓋開槍。

我將為你執行任務,縱使我以身殉,也是太值得的。

尤楓,請相信我永遠愛你。能為自己的摯愛報卻深仇大恨,是我的光榮和福分。汝父在天之靈,一定告慰。

家寶“

殷家寶寫完了信,密封了,籲了長長的一口氣,再按動對講機,把秘書莎莉叫了進來。

“莎莉,能為我把這封要緊的信派人送去給尤楓小姐嗎?”

“好的,殷先生。”

莎莉接過了信件之後,說:

“剛才你母親曾來電話找你,請你有空搖蚌電話回家。”

“好的。”殷家寶點頭:“還有,請代我約若翰偉諾今天中午到會所去打一場扮爾夫球,告訴他,我們邊打球邊談一些關於接管寶隆的公事。”

莎莉稍稍遲疑,終於點頭,退了出去。

殷家寶的電話接回家去,接聽的是樊浩梅。

“家寶,剛才尤楓來電話,說今天下午他們中心有個慈善遊樂會,請我帶方力去參加。我想,她也有點意思邀請你同去的,只是不好開口。家寶,你和尤楓之間,是下是有些什麼誤會了?就趁這個機會澄清一下吧!今天中午,你帶著方力去成嗎?我就不去了,想到醫院去陪陪方明。

“聽尤楓說,他們幾個健康中心的女同事,會作婚紗表演呢!家寶呀,尤楓這女孩子穿起婚紗來是挺漂亮的。

殷家寶的眼眶溼濡,道:

“是的,媽媽,可是,今天中午我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約會,還是你帶方力去吧!”

“可是,尤楓…”

“你放心,我和尤楓之間,很快就會雨過天青了。相信我,媽媽。”

“那麼,你好好的辦妥你的要緊事吧!”

樊浩梅正要掛斷了線,殷家寶就叫住了她:

“媽媽!”

“什麼事?”

“聽聽你的聲音總是舒服的。”

“傻孩子。”

“媽媽,我愛你。”

“你的這句話應該對尤楓說,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子。”

“你是個很好的媽媽,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沒有你,沒有今天的殷家寶。媽媽請你領會我這個心意,記牢我對你說的這番話。”

“我會。好了,家寶你去幹活吧!”

樊浩梅掛斷了線。

殷家寶依然抱住電話,深情地吻在電話筒上。

“媽媽,你保重。”

說罷了,殷家寶就站起來,去赴他那個非常非常重要的約會。八

扮爾夫球場綠草如茵,翠色的一片是一望無際的,在如火的驕陽覆照之下,更添一層眩目的光彩。

在滿眼都是青蔥、活潑℃暢的情景之下,不應該有殷家寶和若翰偉諾這種兩軍對峙、劍拔弩張的氣氛。

殷家寶以球杆指著若翰偉諾的胸膛,冷冷地問:

“若翰,現在是時候我問你,為什麼談好了條件,你還要把寶隆鄙東的利益削減至如此荒謬的程度?”

“因為順應市場的走勢,外圍反應顯示寶隆謗本不值得一元二角這個價。”

“你在外圍做了手腳,對不對?若翰,你說過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你竟食言。”

若翰偉諾大笑: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是沒有錯。大衛,問題是,你仍有信心視我為君子,真是太令我意外和感謝了。”

殷家寶一怔,隨即冷笑:

“若翰,我們半斤八兩。”

“什麼意思?”

“如果你真以為我約你出來打球,是還跟你討論接管寶隆的公事,那麼,你錯了。”

殷家寶忽爾從球袋裡拔出一支長槍來,抵住了若翰偉諾的胸口。

若翰偉諾大驚失色,喊:

“你這是幹什麼的?”

“別動,別喊,否則一槍就斃了你。”殷家寶很平和地說,連聲浪都沒有提高“。

“大衛,你打算怎麼樣?槍聲一響,難道你就能逃得了。”

“我並不打算逃。你忘了,我曾告訴你,我們自古以來就多死士,這是東方民族的精神文明遠勝於物質文明的氛圍下所培養出來的特質。若翰,你們都太自我,無法想像我們絕對可以忘我。”

“你別唬嚇我,你要怎麼樣的交換條件,只管說。”

殷家寶問:

“開到了條件,你不會迴心一想,仍然覺得吃虧,便又食言嗎?”

“大衛…”

“仍然想給我說那句話:”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是嗎?多可惜,你剛剛提點了我,你不是君子。“

“大衛,我們好好的談,別玩這種遊戲。對一般的股民,我們何必多惋惜?可是,你不同,你可以成為我們的朋友,甚至是聯手作戰的盟軍。”

“對。”殷家寶用力把槍口推前一下,若翰偉諾登時嚇得渾身冷汗直冒。“我們到頭來相當匹配,你是小人,我是暴徒,彼此都不講公理,只講強權。”

若翰偉諾吃四周張望,希望球場上能有人經過,以便呼救。

“你不必希望有人救你,我老早安排了幾隊球員報名霸佔場地,可是,他們都不會出現,也就是說,半小時之內,球場內人跡杳然。”

若翰偉諾氣憤而又惶恐地說:

“你這愚蠢的中國豬,你以為你殺了我,寶隆、嘉富道、香港、東南亞就可以起死回生。

“你難道不知道今日亞洲弄到這個田地,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如果不是亞洲各國的經濟底子掏虛了,泡沫經濟充塞亞洲,對沖基金下手會如此暢順嗎?地方幣值不堪一擊,哪能全怪到我們頭上來?

“你們亞洲豬玀技不如人,有什麼好埋怨的。

“有本事,抓我上法庭,我們打一場頒轟烈烈的官司。”

殷家寶冷靜而輕鬆地搖搖頭,道:

“不必如此麻煩。

“你們是在遊戲規則內贏這場仗的,而遊戲的規則根本由你們擬定,故此運籌帷幄,易如反掌。

“把你抓到法庭上去是不會得到一個我認為公平的結果的。”

若翰偉諾滿臉通紅,咆哮:“要怎樣的遊戲規則才算公平?”

“由我擬定的遊戲規則就算公平。”殷家寶扳動了一下手中的長槍,道:“聽著,這支槍內只有一顆子彈,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哪怕我扳動七次,你仍然能活著。”

“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為了公平。

“我每數一次你的罪名,就板動一次。放心,我給足你罪名存疑的空間,不會冤枉你。

“若翰,第一槍,我是替小楊扳動的,我懷疑你們為了滅口,故意設計車禍,害死了小楊。”

“不、不,你沒有證據。”若翰狂喊。

“對。我沒有證據。”

殷家寶扳動了長槍,咯嚓一聲,放了一口空槍。

“所以,上天是公平的,沒有證據,就不能治你以死罪。”殷家寶說:“第二槍,是為尤祖蔭報仇而開的。”

“不要,不要。

咯嚓又是一聲空響。

殷家寶說:

“尤祖蔭縱使是你們間接害慘了的,畢竟他軟弱地自殺,不是你們的設計和意願。再第三槍…”

“大衛,我求你,不要跟我玩這個遊戲,我受不了。”

“這陣子,整個亞洲,太多人跟你現今的情況一樣,太受不了。”殷家寶繼續說:“第三槍是為尤婕開的。”

若翰偉諾閉上眼睛,聽到咯嚓一聲,才敢慢慢的把眼張開,仍看見殷家寶在微微笑說:

“尤婕固然可憐,畢竟她也是誤入岐途,自己要負一部分的責任。”

若翰偉諾幾乎是聲淚俱下的哀求道:

“夠了,大衛,夠了。”

“這是第四槍,為小楊的岳母、妻子、兒子去世而發的,其實應該把你轟得血肉橫飛,肝腦塗地才對。”

“不。”若翰偉諾尖叫。

咯嚓的一聲空槍過後,若翰偉諾雙足痠軟幾乎跪下,還是殷家寶一把將他揪起。

“聽著,還有第五槍是劉菁姨姨的,第六槍是劉奕的,第七槍是我妹妹方明的。”

殷家寶提到方明,已經再忍不住落淚。

一連把長槍扳動三次,咯嚓、咯嚓、咯嚓的響了三聲,若翰偉諾閉上的眼睛仍緊緊的閉著,不敢再睜開來。

“如果為了這些人的受害而把你斃了,或者我還有點後悔,畢竟,他們都不算完全無辜的,不能由你們揹負全部的罪名。可是,寶隆的股東以致很多很多在金融風暴婬威下傾家蕩產,家散人亡的平民百姓,應該如何對他們還以公平?你說!”

若翰偉諾狠一狠心,昂起頭來說:

“金融風暴不是我獨力掀起的,你殺我一人,有用嗎?”

殷家寶答:

“有用。殺一儆百,讓掀起了這次風暴的所有參與者有所警惕,不要以為你們在金融遊戲規則的範疇內發動第三次世界大戰,就所有人都奈何不得,總有瘋子如我,挺身而出,甘願受法律制裁,也要給你們還以顏色,好等你們不要毫無顧忌地把這種死亡遊戲玩下去。”

“這公平嗎?”若翰偉諾哭著問。

“你起來,我讓上天給我們作證,看看殺你是否公平。若翰,我一放手,你就跑吧,跑得越快越好,我答應你一開始跑,我就開始數一、二、三、四、五…一直數到一百,然後,我才開這最後一槍。

“告訴你,這最後一槍只有一顆子彈,是為千千萬萬在金融風暴內無辜受害的人而發的,如果你能逃得過,那是上天認為你罪不至死。”

若翰偉諾一邊痛哭,一邊獰笑,他知道自己有死裡逃生的一線希望,可是整個人在極度慌張中已不辨驚和喜,說:

“大衛,你真的答應,數到第一百下,你才開槍?”

殷家寶大笑:

“對。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不過,讓我告訴你,我在美國念大學時,已被栽培成射擊好手,在遠距離內擊中目標,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

殷家寶退後了一步,對若翰偉諾說:

“跑吧!你和我都只有一次機會。”

若翰偉諾睜著荷槍實彈的殷家寶,他忽然的領悟到,畢生最大的錯誤在於為嘉富道集團選拔精穎,竟然挑中了中國人。

都說中國是巨龍,不能把她吵醒。

丙然。

今日的中國,可以對人說:“不。”

今日的中國人,原來是不容欺侮的。

他渾身的細胞在剎那間擴張,鼓其餘勇,為自己能逃出生天而奮鬥。

若翰偉諾轉身就跑。

在綠油油,像只有仙蹤出現的美麗柔和的青草地上,沒命的狂奔。

大太陽正正投曬下來,讓逃命者汗出如漿,渾身滾燙。

若翰偉諾不斷鼓勵自己,別怕,定能逃過這次大難的。

有太多的財富在等待他揮霍,有太多的權勢在等待他享用,有太多的…

“啪”一聲槍響,傳遍整個小山崗。

若翰偉諾還在向前跑。

他仰望蔚藍一片的無雲長空,笑了,心上想:

“上天也不一定公平的,很多很多人在世上就得不到公平的對待,而他,是個幸運兒。在他跟殷家寶的這場太陽下的決戰遊戲之中,到底得到上天的公平判決了。”

那一聲對準若翰偉諾後腦而發的槍響,似乎在尤楓服務的那個健康中心的禮堂響起來。

只有尤楓聽見,因而驚叫。

她嚇得把手上捏著的殷家寶給她寫的那封信也扔在地上。

“家寶,家寶呢?”

尤楓慌張地亂叫,她拖起了曳地的婚紗,直走出後臺的大門,剛好碰見了樊浩梅拖著方力來探班。

“梅姨,家寶在哪兒,知道嗎?”尤楓急問。

“什麼事?”樊浩梅吃了一驚。

“能告訴我,家寶在哪裡嗎?”

“不知道,他說今午有個重要的約會…尤楓…”

尤楓沒有等待樊浩梅說完話,她就跳上了剛路過的一部計程車。

“媽媽,尤楓穿婚紗真漂亮呀!”方力說。

“可是,尤楓…”

“尤楓,尤楓!”宋翎主任錯愕地追趕出來,看到了樊浩梅母子倆。

“尤楓怎麼呢?”樊浩梅憂心地問。

宋翎揚了揚手上那封被她撿起來的殷家寶的信:

“有人給尤楓送來這封信,她看了之後,就發狂地走出去了。”宋翎看了一下簽名,道:“一個叫家寶的給她寫的。”

“主任嗎?”樊浩梅戰戰兢兢地說:“我是那個殷家寶的母親,能讓我看看信上說些什麼嗎?”

宋翎把信交給了樊浩梅。

樊浩梅還在看信的當兒,尤楓已經到了繁盛的中環,她給司機說:

“先生,請原諒,我身邊沒有帶錢,能讓我在這兒下車嗎?”

計程車司機覺得剛才的一幕精采絕倫,興奮地對尤楓說:

“不要緊,可是,新娘子,這兒是中環,中環沒有聖堂。”

“我需要1元硬幣,搖電話用的。”尤楓說。

計程車司機把1元硬幣塞到尤楓手裡,和顏悅色地道:

“問清楚婚禮在哪兒舉行,再上車來,我把你載到目的地為止。”

尤楓跳下車去,在人叢中奔跑,她沒有看到千百萬對盯著她的奇異目光,她只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個她至深愛的人在等待她、在召喚她。

尤楓跑呀跑呀,跑過了兩個街口,就見著一個電話亭,立即衝進去,搖了殷家寶的電話:

“我找家寶,他在哪裡?”

對方答說:

“請問是尤楓小姐嗎?我是莎莉…”

“家寶在哪裡?”尤楓急死了。

“他約了若翰偉諾先生去打哥爾夫球。”

尤楓沒命地全速趕到了哥爾夫球場,殷家寶果然正立在若翰偉諾的屍體之前。紅灩灩的太陽仍灑滿一地,家寶緩緩地抬起頭來,凝視著最終趕到的尤楓。九

從羅湖走過了橋,就是深圳。

這天下午,來往的人不多,駐守關卡負責檢查行李的公安,也就顯得清閒了。

既是沒事可幹,也就隨便抽查一兩個遊客的行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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