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溫暖的午後，鹹魚網咖來了兩位客人。

走在前面的是沈一飛，在他身後的是他的父親，在QP區開著一家勉強度日卡拉OK店的老闆。

兩個人一進門，沈一飛熟練地把會員卡交給前臺小姐，而他的父親則環顧著四周，細細地打量著這家店面的任何一處環境細節。

“老爸，這邊，我們就坐我和我朋友平時坐的地方。”沈一飛輕車就熟，領著自己微微已經有些地中海跡象的父親往內部走去。

“這裡的環境很不錯啊，你要是不跟我說這裡是網咖的話，我還真看不出來呢！”沈一飛的父親好奇地拿起桌子上的一個立牌，上面用鮮豔的卡紙寫著今日供應的點心和茶飲，跟一家高檔咖啡店別無二致，“這網咖老闆挺黑心的啊，茶水都這麼貴的？”

“老爸，你也忒落伍了，現在網咖差不多都倒閉了好伐！這裡是網咖，當然啦，你可以理解為更高階的一家網咖。除了提供上網服務之外，還有休閒社交的功能……”沈一飛不知從哪裡學來的套話，滔滔不絕就講起來了。

“社交功能……你別唬我好伐？你老爸當年跟一幫朋友去網咖的時候，從來不社交的，那時候網咖費用可貴了，去網咖都是趕緊用電腦辦事的，誰社交？”沈先生一臉嘲笑的模樣，“一家店最重要的是它的定位，上網就上網，別整些沒用的！……”

“不過，老爸，你看看這些機子，怎麼樣？”沈一飛趕緊轉移話題，不然他的父親又要開始連篇累牘地吹噓自己的生意經驗了。

“感覺不錯啊……”

“對吧？這些機器的配置至少超過市面上絕大多數電腦，效能算得上是強勁的。”沈一飛不用那些紛繁復雜的配置列表來說明，畢竟他的老爸也聽不懂，他只能用一些大家都聽得懂的話，“……老爸，你可以把它們當做電腦裡的馬薩拉蒂……”

這時，一位女服務員過來，笑盈盈地遞上一杯咖啡，還有一杯紅茶。

“這茶水……”

沈一飛搶著說，“我進門的時候點的，就是我們的！”

沈先生的眼睛裡冒出一副狐疑的光芒，他像是打量著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外形物件一般，看著自己的兒子，“哎……兒子你今天這是怎麼啦？又是約你老爸一起上網，又是給你老爸點茶水的，來路不明，圖謀不軌啊……”

“老爸，你別想多，我就是約你打打遊戲……”

“奇了怪了啊！我平時打的遊戲也就是紙牌麻將，要麼是《XX傳奇》，用得著‘馬薩拉蒂’來打遊戲嗎？你實話實說，你是不是惹到什麼事情了？”沈先生可是看著兒子從小穿開襠褲一直慢慢長大的，沈一飛腦子裡動什麼歪腦筋，他可是瞭如指掌。

“嘿嘿……”沈一飛一看，果然想在老子面前玩花樣就是班門弄斧，乾脆不遮不掩，直截了當地說，“老爸，你說說看，我們也開一家網咖店，怎麼樣？”

沈先生再一次緩緩地環顧四周，若有所思地說道，“這家店……光是裝修就不便宜吧？沒有七位數絕對搞不下來的吧？我們家哪裡有這麼多錢？”

沈一飛一看父親真的在思考這個提議，心裡萬分激動：說不定有戲呀！他情急之下，直接大聲說道。

“可以把我們家的卡拉OK店賣了呀！”

沈先生一拍大腿，眼睛瞪大，叫嚷道：“好哇，你小崽子長大了，翅膀硬了，開始盤算你老子的命根子啦？不行！我告訴……”

“七號位的客人，說話輕點！”遠處傳來管理人員的喊聲。

沈先生頓時萎靡了，但是他稍稍擺了擺嚴肅的面容，壓低聲音說道，“不行！你從哪裡想到這個餿主意的？”

“不是啊，老爸，你想想看，我們家的店別說是賺錢，虧損都虧了一些年頭了吧？這麼死撐下去，還有什麼意思嘛！乾脆趁著現在還有資金，壯士斷腕，忍痛轉型，這叫什麼來著——哦，對了，產業升級！老爸，你懂伐？”

沈先生一臉不屑，“哼哼”笑了兩聲，“你小子跟我說什麼產業升級？你懂什麼？你老爸我當年開錢櫃（卡拉OK店的舊稱）的時候，你就連一個○子都不是咧！……”

“老爸，公共場合，說話注意點！”

沈先生收斂了不少，說道，“哦！……我的意思是，你想到的事情，我也早就想到了！產業升級嘛，對吧，我有計劃。我之前跟我以前在一起創業的幾位朋友喝酒，就聊到這個事情了。他們有些人想一起出資，搞一家影視公司試試，問我有沒有興趣。我說，我有興趣啊……”

沈一飛的臉色忽然間變得通紅通紅的，焦急地打斷說道，“老爸，你有興趣個鬼啊！你知道現在電影行業多慘嘛？每年多少家小公司倒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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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有錢賺的呀！我之前好幾個朋友已經賺錢了呀！”沈先生的態度瞬間緩和了不少，這時的他倒像是一個解釋著自己錯誤的學生一樣，擺出了一個“看似可靠的”理由。

沈一飛把紅茶遞給自己的父親，眉頭一緊，思索片刻，說道，“老爸，你知道你為什麼做生意總是做不大嗎？”

沈先生有些驚訝，今天輪到小子教育老子了嘛？有意思。

他問道，“為啥？”

“老爸，你不能總是跟著人家屁股後面做生意啊！你想想看，當年錢櫃火，你就跟著去做，從一開始競爭壓力就很大了，能熬到現在也不容易。現在電影行業早就飽和了好伐，你還要擠破頭，硬塞進去……現在想要在飽和的行業出頭，都要拿大量資本打肉搏戰，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血拼殺出來的——老爸，不是我亂說，你現在手裡還有幾個錢？”

“哦？”沈先生眉頭一挑，說道，“那兒子你說這個網……網咖，就不是那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行業了？你就有錢了？”

沈一飛忽然神秘一笑，湊到他父親面前，伸出一隻手來，比劃了一個數，說道，“老爸，你現在只要肯幹，我們這邊已經有五百萬了……”

“我的兒子啊！你哪裡來這麼多錢？你借高利貸啦？”

“唔……沒有啊，老爸，你咋對你兒子這麼沒自信呢！我和蔣芸芸想一起辦一家電子競技的公司，之前商量了一下，覺得開網咖最合適，回本比較快，而且也可以贊助俱樂部或者提供場地訓練什麼的……”

沈先生撓了撓自己已經開始禿頂的頭髮，心思沒有放在兒子所闡述的大幅對於未來公司的設想計劃，而是放在了一個名字上，“那個……蔣芸芸是誰？”

“啊——？”沈一飛禁不住擺出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老爸，你是不是提前老年痴呆啦？蔣芸芸……蔣芸芸就是……我大四之前的那個女朋友啊，”他說起這話卻吞吞吐吐的，“大學的時候我帶一些朋友到我們卡拉OK店裡唱歌，你還見過她的呀！”

沈先生這才大夢初醒，驚呼道：“原來是那個小姑娘啊！”接著他的臉龐流露出一副合不攏嘴的笑臉，“那……你們現在進行得怎麼樣啦？”

“拜託老爸，你關心一下你的兒子好不好？我大四的時候跟她分手了呀……”

“哦。”父親滿足的表情瞬間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