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變故鬧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不過連元的脾氣暴躁，加上這人老是陰陽怪氣的，而且好歹動手指朝著自家人，所以大家還算是心裡有數。

只不過平常雖然會聽到連元打妻女的聲音，也會看著幾個人身上帶傷……這倒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連三妹被打得樣子。

男人的手勁兒大，片刻而已，連三妹的額角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脹起來，鼓成老大的一個包。

“是是是！我這就去！”連三妹再也沒有剛剛吵吵嚷嚷的架勢。現在看上去還頗有些驚慌失措，只能瑟縮著肩膀──明明屋裡頭的人應該要看不見的才對，她也還是弓著背脊，探頭一拿放著門口的農具，就匆匆忙忙地著臉找錢氏去。

眼看著沒有多的熱鬧可以看了之後，其他人也就慢慢地散去了。

只有錢三娘臉色有些不好，總覺得這個連三妹並不是什麼好人，尤其是從後續自己從其他人那兒聽來的訊息......她總覺得，這個小姑娘，恐怕還有什麼其他的招數。

“娘娘！”程琬在連春那兒討到了好吃的東西，圓圓的小臉蛋上滿是幸福的模樣。遠遠地看到孃親，也就像是個糖衣小炮彈似地，從自己爹爹的身邊朝孃親竄去。

雖然說平常在家裡也挺好玩的，更有小夥伴陪著。

但無論如何，看到了孃親還是讓人格外有安全感。

“哎，這不是連春嗎？”錢三娘沒想到自己上一課剛想到的人，這會兒就出現在自己面前。

可想到連元等人還在屋子裡，她連忙示意幾個人別說話，然後拉著遠遠地離該那破敗的屋子。

“那裡，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嗎？”樓寧不笨，更何況錢三娘的護短自己還是很能夠感受到的。對方性子要強，平常也輕易不肯吃虧，確實是很少會做出這樣的‘脫逃’反應，“連家又怎麼了？”

聽到她這麼說，錢三娘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實在是太過小心翼翼了。

畢竟不管怎麼說，連春都是從那個家裡走出來的，前面明明也在裡面住了十多年。即便最後是從陳家出嫁，可是要說最瞭解，恐怕還是連家的。

“連元剛剛把連三妹的頭打破了。”錢三娘也沒避諱，就把前因後果都給連春說了遍。末了，還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也別怪嬸孃前面多話......實在是你孃親也是我的堂妹，要是不讓那家夥收斂點，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錢氏去死。”

錢氏這些年下來過得有多苦，大家也都看在眼裡。

錢家倒不是沒有動過贖人的念頭。

只可惜連元不肯放人，還老拿孩子來威脅錢氏。錢氏這輩子順從慣了，平常光是下地就沒有力氣，回頭還要應付丈夫的毒打。

如果讓她自己思考什麼出路，那是半點都不可能的。而連元讓她可以看到的世界也就那麼點，光是孩子這麼一塊，就可以鎖死了連春所有的退路。

於是，錢氏也不肯退親。

錢家人怎麼有能力，怎麼肯砸錢。但要是當事人自己不願意想開的話，那麼他們再怎麼努力也沒有用。

“你孃親自己不爭氣，不過我們作為親戚，平常如果看到，該幫的忙還是要幫的。”錢三娘嘆了口氣，也頗為無奈。

老實說，這些都是大人自己的冤孽。如果錢氏自己想不清楚，什麼事情都要讓連春來償還的話那也不公平。

更何況連元連自己的女兒都賣了出去，本來大家還指望著錢氏會因為這樣憤而退親──

結果，看上去還適得其反，錢氏變得如同驚弓之鳥，對連元那是越來越百依百順的了。

“孃親那邊，暫且也只能先這樣了。”連春的遺願裡面，雖然並沒有幫忙錢氏脫離苦海的意思，不過小姑娘對孃親的眷戀，還是能夠讓人很好地感覺得到，於是樓寧也表明自己的立場，“以後如果有機會，再帶她去城裡吧。”

錢氏要說大錯那也沒有，最起碼這個時代要她揹負的東西，她都已經做到，也算是護著連春長大。

只不過，有時候人最需要的不是那些底線，而是一絲來自家庭的溫暖。

“你能這樣想是最好。”連春好歹還是錢氏的親生女兒，即便已經成為陳家的女兒，但好歹還是比較有理由站得住腳的，“這回，你又給我們家琬琬吃了什麼好吃的？”

錢氏的事情也就只能先說說，但真正過日子的還是自己。不一會兒，錢三娘就把話題又拉回了自己的寶貝女兒身上，

“看看那圓滾滾的小肚皮，都已經要讓你喂得胖的不行！以後可不能再對她這麼好了！”

樓寧聞言，當然也知道這不過是言不由衷。程琬的脾氣還不錯，又跟馬佩玩得好。那些吃食著實不差小孩兒的一口，所以樓寧照顧起來也沒有厚此薄彼，乾脆地就都塞了一樣的東西。

結果，馬家的幾個孩子活動量都大。偏偏錢三娘心疼孩子，所以程琬沒啥幫忙做家務，所以反而胖了一圈。

“連春！你給我滾出來！”他們這廂話還沒聊開，馬家單薄的木門外，就已經有陣激烈的捶門聲，伴隨著一陣尖銳的喝聲，讓幾個小的頓時驚慌起來，連忙往大人的懷裡竄，“你這個賤人！自己過得好、卻還要讓我過不下去日子了！”

錢三娘的表情一凜，頓時不好看。

這連三妹還真的按耐不住，自己都還沒有說兩句呢，結果她不但沒有檢討自己的錯處，還真的厚著臉皮跑過來連春這裡討東西了！

“連春！你這個大懶貨！”連三妹頭疼的要命，剛剛連元打人可沒有留手的意思。等她跟著錢氏反覆下地，這挺腰又彎腰的，自然整個人頭暈的要命。

她越做越生氣，加上錢氏也擔心她在地裡出事，就乾脆趕她回家休息──

但是連三妹哪裡敢？

連元剛剛被錢三娘給罵完，現在可正是氣不順的時候。如果自己回去休息了，那還不得被人給揪著打到死！

“我現在頭疼的要命！大約也快死了！”連三妹越想越生氣，沒道理有人現在吃香喝辣，就可以不管自己的親姐姐死活！

尤其，當初如果不是自己把機會讓給她，現在這馬家的好日子，說不準就是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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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春！快點出來！給我錢讓我看病！”連三妹想著，手下的力氣也就更大，敲得也更加用力了，“要不然我就坐著你門口，看誰還敢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