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連春這麼說，不管是錢三娘，還是馬良，同時都像是被按下停止鍵一樣，頗有些目瞪口呆地看向她。

無他，畢竟這麼剽?悍的發言，即便是落在已經民風足夠開放的景村，也沒有人敢這麼說。

雖然連春的話聽起來也沒有錯，考慮的也確實很實際。但是這樣直白的話，還帶著馬芳，那就怎麼讓人聽著都覺得很尷尬了。

“這……哈哈哈哈哈哈！”錢三娘到底對這個話題更為熟悉一些，當場一巴掌拍在馬良的肩膀上，接著故作輕鬆地說，“沒錯沒錯，看來連春確實很認真，有些地方確實有這個說法！馬良，你也別緊張，這日子一晃也是很快的呵呵呵……”

馬良是個男人，不過他前面畢竟是個書生，家風相對來說也並不刻版。於是在聽到錢三娘也同意連春的說法後，心中的那塊疙瘩雖然還在，卻也沒有辦法反駁……真要說起來，是有那麼一點失望吧？

“如果太早要孩子會不好，那我們就晚一點要。”但以馬良的角度來看，連春現在不想要孩子他們家才剛剛經歷過一個艱難的陣痛期，孩子們的心思都很敏感。加上自己也不能夠一直陪伴，所以不管怎麼說，連春如果這時候有身孕，其實並不算是特別理想。

果然還是要再等等吧？

就是委屈了連春連這種話都不願意說，只是拿著自己當藉口，就怕會讓他們覺得壓力大。

“對外就說我不想這麼早要孩子算了。”馬良並不希望事事都讓妻子跑在最前面，更何況尤其這種穿宗接代的事情，女人面臨的壓力永遠都會比男人大上許多。

無論如何，他都希望自己可以給連春與弟妹們一個更加安穩的環境。

“將軍，咱們馬上就要走了，你真的不跟嫂夫人多說點什麼？”辦完年貨，其實已經到了馬良等人要離開的時間──

哈奴族進攻的時間向來壓著除夕的前後，所以他們必須要在此之前就趕回邊關。尤其是現在其實已經有小股的散兵在做騷擾，如若不是有其他人支援，馬良恐怕也不能夠待這麼久。

但他們一次打仗都要小半年，將軍跟嫂夫人新婚燕爾，就這麼走了真的好嗎？

“蠢！”落腮鬍看著臉色已經略為不虞的馬良，又看著馬家人一個比一個失落的模樣，忍不住用力地給那沒眼色的傢伙腦子一巴掌，“既然你這麼擔心，那今年就好好打，爭取一口氣打到那些哈奴族再也不敢來騷擾咱們！”

可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這個願景雖然很好，卻相當不實際。

哈奴族的條件雖然艱辛，卻也因為這樣導致他們韌性特別堅強。這麼多年跟大月國拉鋸下來，他們不但沒有每況愈下，甚至還隱隱地有反過來壓大月國的傾向。

“不用再說了，先趕緊回去邊關要緊。”馬良對這些插科打諢沒有興趣，在他看來，說再多不如做的多來的實際，“陛下壓著不讓戶部斷我們的東西，可要是一直沒有辦法拿下單于的首級，再打下去，恐怕其他人也會不滿。”

“但打仗這種事情，他們又不是前線的，怎麼就這麼愛說呢！”臉上有刀疤的漢子覺得相當不平，“哈奴族那麼狡猾，前面幾個將軍跟參軍也沒見有啥有用的建議啊！”

“就是！如果沒有將軍出力又幾度深入敵營……咱們現在還不可能在這兒吃上熱呼的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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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少說兩句！”落腮鬍雖然很同意幾個小兵的說法，但現在畢竟是在外頭，他們說的話對彼此來說是很尋常沒錯，可對普通百姓來說已經是潑天的機密了，“你們也不想給將軍惹來麻煩吧！”

大夥兒聽到落腮鬍這麼說，紛紛縮著脖子做鵪鶉狀，頓時加快腳步，再也不敢觸自家老大黴頭。因為靖國將軍之所以能崛起，靠的就是跟其他幾任邊境鎮守的將軍打仗風格不同，又有陛下的垂青才能夠屹立不搖。

但若說靖國將軍的地位很穩固，實際上也並不是……雖然馬良對他們非常好，也很能體恤下屬──可對朝廷上的那些書生來說，他們要的只有最終的結果，將士們實際的生存環境、條件、需求、甚至是存活與否，對他們來說根本毫不在意。

“打仗啊……什麼時候可以打完呢？”馬芳在連家垮臺之後，心情已經平復很多，也能夠開始慢慢地重新幫忙大嫂理家，“大哥之前一走三年……只希望這次能夠不要再毫無音訊那麼久了。”

即便有足夠的理智，但是面對張氏當下的情況，他們也確實很無助。

“你該對你大哥多一些信心才對。”樓寧看著馬芳慢慢地走出陰霾，終於松了口氣，然後摸摸她重新長出來的頭髮，笑著說，“他既然能夠回來一次，就能平安順利地回來很多次。”

不只家人會記掛於邊關浴血奮戰的將士們。將士出門在外，惦念家人，也是半刻不會停歇。

即便會擔憂，也會害怕，可也要成為彼此最堅實的後盾。

“最辛苦的應該是大嫂才對。”馬芳靜靜地看著一刻忙得毫無停歇，甚至還要顧及自己的心情，並且連帶地照顧幾個最氏鬧騰的弟妹，她真心覺得自己這個大嫂相當厲害，“希望我之後也能跟你一樣。”

可經歷過一次連大的事情，馬芳很清楚，自己絕對沒有連春那個心理的承受度。

即便現在已經絕對安全了，午夜夢迴之際，她偶爾仍然會被那天惡夢一般的遭遇而驚醒。

而大嫂明明經歷過更可怕的遭遇，卻全然正面應對、甚至是還擊……

“每個人都不一樣，你也不用事事都要跟我比。”樓寧搖搖頭。她自己本身涵蓋的經歷太多，心智也是趨於成熟，和真正年紀就十三歲的馬芳完全不能相提並論，“你這次之所以會毫無還手之力，也是因為平常我對你們的訓練太過鬆散的緣故。”

她一開始顧念小孩子還沒長開，過度訓練會對他們造成負擔。不過看著馬良十八歲就有一米八多的身材，對招之間底子還相當紮實，樓寧已經確信自己有些判斷還是不夠全面。

“不好了！咱們錫城這兒，也打起來了！”可就在樓寧打算好好重新加強訓練幾個孩子的時候，村中的銅鑼赫然瘋狂地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