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直在狡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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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商君別院,先要交錢,這個套路,朝臣們早就體會過了。

正因為被坑過很多次,所以他們商議好了,不能再當傻瓜了,一定要給李水點顏色看看,今天還真就不進去了。

李水嘆了口氣,說道:“罷了,諸位既然不願意進來,我也就不勉強了。可有一樣啊,你們是自願留在外面,不參與見證。事情有了結果,你們可不要說三道四。否則的話,我槐穀子脾氣再好,也決不罷休。”

朝臣們都有點猶豫。尤其是馬凌暑,有點忐忑不安:“莫非這是槐穀子的詭計?用這種辦法,將朝臣們阻擋在外。到時候只有我一個人進去,他就可以顛倒黑白了?是了,一定是這樣,到時候我勢單力孤,又沒有旁證,他說裡面有一條龍,我也辯解不清啊。”

想到這裡,馬凌暑咬了咬牙,說道:“諸位大人,還是進去一觀吧。今日陛下親臨至此。諸位不進去隨駕,反而因為小小的錢財,留在外面。這未免有點不太恭敬了。”

朝臣們想了想,覺著這話也有道理。這樣想了之後,他們再看馬凌暑的眼神,就有點不善了。畢竟當初是馬凌暑,一力邀請陛下來這裡的。

有個朝臣陰陽怪氣的說道:“老夫兩袖清風,可付不起這一百萬錢。馬大人,你既然急公好義,不如你把這個錢出了怎麼樣?畢竟,陛下是你邀請來的。”

一百萬錢,咬咬牙馬凌暑也能拿出來。但是他心裡清楚,給一個人拿了一百萬錢,其他人都得跟他要錢。

最後馬凌暑橫了橫心,心想:“槐穀子為什麼能混的風生水起?無非是靠著厚顏無恥四個字罷了。現如今我已經被朝臣孤立,就算拿了這個錢,也於事無補,倒不如,惡人做到底吧。面子,面子能當飯吃嗎?”

於是馬凌暑淡淡的說道:“下官急公好義,那是為國為民,為社稷。諸位大人,家中個個良田無數,僕從如雲,豈會在乎這一百萬錢?陛下確實是我邀請來的,諸位大人不想進去,馬某絕不阻攔。”

說完之後,馬凌暑頭也不回的走了。

有個朝臣捻著鬍鬚說道:“此人臉面都不要了,如此行徑,頗有幾分槐穀子的影子啊。”

其餘人都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最後朝臣們合計了一番,終於人人都拿出來了一百萬錢,罵罵咧咧的進了商君別院。

進去之後,這些朝臣馬上就看到了所謂的良駒。

這就是良駒嗎?有的馬已經老邁的很了,站在那裡,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有的馬毛色混雜,絕對不是什麼好品種。

有的馬,乾脆就是小馬駒,站起來只到成年人的腰。

也就院子正中那十幾匹馬還可以,有點寶馬良駒的樣子。不過眼尖的人很快發現了,這不是李信的坐騎嗎?

至於那些牛羊,且不說品相怎麼樣。朝臣們粗略的統計了一下,加一塊也就幾百頭,遠遠談不上牛羊無數。

朝臣們個個興高采烈,笑嘻嘻的說道:“槐穀子,打算用這個交差嗎?這是把天下人都當作傻子了啊。”

不過想想剛才馬凌暑的嘴臉,朝臣們又覺得有點難以抉擇。這兩個人都討人嫌的要命,到底該支援誰比較好呢?唉,如果他們倆能同歸於盡就比較好了。

趙高始終默默地聽著,不發一言。等瞭解到朝臣的心思之後,趙高就叫過來一個親信,在他耳邊低聲吩咐了一番。

很快,朝臣們之間就開始傳一句話,說馬凌暑乃是一隻惡犬,惡犬雖然咬人,但是不致命。槐穀子,卻是一條毒蛇,稍有不慎,就會被他害得家破人亡。

眾人一聽這話,紛紛心中一凜,可不是嗎?王氏的例子,不就在那擺著呢嗎?

眾人想到王氏,很快注意到了那顆白髮蒼蒼的腦袋。

是王翦,有兩個家僕攙扶著,正一臉漠然的參觀著槐穀子的家。

對於王翦、對於王氏。朝臣們還是很同情很尊重的。現在王氏失了勢,陛下又對王氏舊黨嚴加防範,因此朝臣們不敢湊過去行禮,只是遠遠的看一眼罷了。

對這一切,王翦心知肚明。他表面上心如止水,似乎對一切都不在乎的樣子。其實心中在不斷的嘆息:“多年來在朝中的經營,已經煙消雲散了啊。如今老夫未死,王賁也還在人世,王氏在軍中的影響,還有那麼一些。可若在一兩年內,不能東山再起的話,王氏就要真的落魄了。”

王翦越想越焦慮,眉頭都不由得皺起來了。

這時候,有小宦官高呼一聲:“陛下駕到。”

朝臣們紛紛讓出中間一條路來,準備行禮。

結果這時候大家才發現,李水這商君別院,到處都是牛馬,拴的亂七八糟,無論往哪躲,都得挨著一頭牲口。

朝臣們無不破口大罵,不過眼看陛下就要過來了,也只能忍著了。

跟著嬴政來的,還有伏堯。他進來之後,就對著李水擠眉弄眼。

不過嬴政應該給他下過嚴令,所以伏堯這次很老實,沒有胡言亂語,只是呆在嬴政身邊看熱鬧。

嬴政進來之後,李水一臉殷勤的湊了過去,引著嬴政到了一處高臺之上。

這高臺是用木頭搭建而成,上面鋪了紅氈。站在高臺之上,俯瞰眾生,神清氣爽。嬴政滿意的點了點頭。

馬凌暑站在一匹躁動不安的馬身邊,有些忍耐不住了,大聲說道:“陛下,這就是槐穀子所說的,良駒千匹,牛羊無數,臣以為,這是欺君。”

嬴政看了看李水,淡淡的說道:“你有何話說?”

其實嬴政也看出來了,這些牛馬,不可能是匈奴人送來的。不過他今天打算幫著李水遮掩一下,於是就裝糊塗問了一句。

李水指著馬匹說道:“這裡的良駒,確實有一千匹。一匹不少,一匹也不多。馬凌暑若不信的話,可以自己去數。”

“至於牛羊無數嘛。何謂無數?無數是一個形容詞,形容牛馬之多。幾萬是多,幾千是多,幾百也是多。馬凌暑,你數數,這裡的牛羊有沒有幾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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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凌暑氣的臉色漲紅:“幾百就是無數了?幾百也算是多嗎?”

李向角落中瞥了一眼,蒼夫顫顫巍巍的走出來了。

他膚色黝黑,滿臉皺紋,身上又特地穿著一件補丁摞補丁的破衣服,一看就是窮苦人。

蒼夫聲淚俱下的說道:“幾百頭牛羊,這是莫大的財富啊。小人窮了半輩子,夢寐以求的,就是有一頭牛。今日看見商君別院之中,竟然有這麼多的牛馬。真的是大開眼界,不枉此生了,不枉此生了啊。這若不是無數,什麼是無數?”

不少朝臣都看傻眼了:“這不是蒼夫嗎?五百錢一個饅頭那個蒼夫。他還窮?他就是槐穀子的狗腿子,就是奸商。”

但是這傢伙今天的扮相,誰也說不出別的來。要是一口咬定他不窮,沒準陛下還要覺得大夥故意欺負槐穀子。

於是乎,朝臣們只好冷笑不已了。

而周青臣看準時機站了出來。

這傢伙今天穿的也很騷包,一副儒者打扮,手中還拿著一本論語,搖頭晃腦的說道:“得民心者,得天下。這便是大秦百姓心中所想啊。牛羊,對諸位大臣來說,有什麼特別的觸動嗎?無論是幾百,幾千,幾萬?你們心中根本毫無波動。但是對黔首來說,幾百頭牛羊,已經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財富了。對這位貧苦的老農來說,這裡的牛羊,完全當得起無數二字。”

朝臣們都冷笑了一聲,周青臣此人,阿諛奉承,真是博士之恥。

馬凌暑氣得臉都白了,他猜到了槐穀子會使陰招,沒想到他會這麼明目張膽的強詞奪理。這也太無恥了。你乾脆畫幾百頭牛羊,告訴我這也是牛羊無數算了。

不過好在馬凌暑也有後招。昨天晚上,趙高就給他送來了大批的證據。

於是馬凌暑沒有在數量上多做糾纏,而是斬釘截鐵地說道:“啟稟陛下,這些牛羊,根本不是匈奴人送來的。而是槐穀子從附近買來的,此人為了贏得賭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李水說道:“你憑什麼說這是我買來的?我看它們是匈奴送來的。”

李信忽然把頭貼到一匹馬旁邊,側著耳朵聽了一會,然後點了點頭,說道:“這叫聲之中,似乎有些胡音。”

馬凌暑快暈過去了,這兩個無恥之徒。

他捂著胸口說道:“我有人證,我還有物證。槐穀子將咸陽附近的牛羊,購買一空。如今農戶們連耕田的耕牛都沒有了。”

馬凌暑揮了揮手,向外面喊道:“帶那些農戶進來。”

外面有十幾個老實巴交的農戶,被馬家的下人帶著,戰戰兢兢的向商君別院走來。

結果走到門口的時候,匠戶將他們攔住了:“每人一百萬錢。”

馬凌暑呆滯了。

朝臣們也呆滯了。

李信也呆滯了,良久之後,他對李水說道:“槐兄真是童叟無欺啊。這些人是來誣陷你的,你居然不漲價?”

嬴政臉上也露出笑意來:“這個槐穀子,有意思。”

馬凌暑猶豫再三,給其中一個農戶交了錢。把人帶來了。十幾個人證是人證,一個人證也是人證。有真憑實據,也沒必要仗著人多勢眾。

農戶進來之後,就跪伏在地上,一個勁的發抖,緊張的話都不會說了。

馬凌暑和藹可親的問他:“你家中的耕牛,去哪了?”

農戶說道:“有人出三倍的價錢買牛,因此小人賣了。”

馬凌暑又問:“賣給誰了?”

農戶說道:“小人不知,買牛的人不肯透露身份。”

馬凌暑對農戶說:“你向周圍看看,這裡有沒有你的耕牛?”

農戶張望了一眼,又驚又喜,指著一頭牛說道:“在這裡。”

那牛看到了自己的主人,頓時叫了兩聲,要向這邊走過來,只是被韁繩綁著,無法湊近罷了。

馬凌暑得意洋洋的一笑,說道:“想必諸位大人都看出來了,這牛,分明就是這農戶的。根本不是什麼匈奴人送來的。”

李水忽然哦了一聲,做出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明白了。沙提烈千里迢迢運送良駒千匹,牛羊無數,人吃馬喂,消耗巨大啊。他算了一筆賬,覺得不划算。於是命人帶著錢財,到了咸陽城附近,就地買了一些牛羊,然後給我送來了。”

李信也在旁邊應和道:“此言有理,看來這沙提烈也不笨啊,知道帶錢比帶牛羊要方便得多。”

馬凌暑有點懵:“這樣也行?這也太能狡辯了吧?”

就在這時候,那農戶忽然抬起頭來,看著蒼夫說道:“咦?這不是買我耕牛的那位大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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