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 你不要叫我額娘, 我沒有你這個兒子。”老夫人轉過頭去，一臉的冷漠。

“額娘！”努達海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孃親，“額娘, 兒子...兒子....兒子不孝啊！”

終是雙淚通紅，匍匐於地上, 痛哭起來。

“兒啊，”做為母親, 終是不忍自己的兒子這般, 低頭，蒼老的面上滿是悽然，“你怎麼能這麼糊塗啊！”

“她是格格, 皇家格格啊, 而你又是個什麼身份，難道你還想尚主不成？......你......你豈能如此不知好歹, 你是想氣死我啊！”老夫人抬手指著努達海, 搖了搖頭，接著道：“以為自己立了幾次軍功，就能夠為所欲為，至皇家顏面而不顧，胡作非為至此嗎？”

“額娘, 我...”努達海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終是沉默了，低垂著頭, 看不出他此刻的想法。

“這些倒也不說了，可你有沒有想過，你與那格格的年歲相差多少？”老夫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接著說道：“那格格的歲數都能與珞琳相當，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放著家裡的媳婦，辜負了雁姬的真情，去到外面招惹，還竟招惹了這天大的禍事...你有沒有為雁姬想過，你們夫妻相處這麼多年，這些婦人之間，誰不羨雁姬與你恩愛夫妻，這在京城裡，哪個又不知這段佳話，你現在，置我這媳婦於何地，你置我他他拉府於何地，你是要全京城的人都看我他他拉家族的笑話不成？”

“額娘...”努達海終是忍不住開口道：“難道在額娘的心裡，兒子的真心幸福比不過這些嗎？”

“比不過！”老夫人瞪向努達海，搖了搖頭，怒斥道：“你的這些建功勳立家業的機會是哪裡得來的？咱們他他拉府至今的榮譽又是從哪裡來的？是咱們祖宗傳下來，一代又一代的血汗，祖祖輩輩的努力，倘若為你一人的幸福，而要毀我他他拉全族，你讓額娘如何去見你死去的阿瑪與列祖列宗，就是額娘現在死了，也是不能閉眼的！”

他他拉老夫人說到此處，已是滿面淚痕。

“額娘....”努達海顫抖著身子，被此訓斥，卻是臉色灰暗一片，滿是絕望。

“兒啊，以前你是娘的驕傲啊，”老夫人看著努達海，眼中是心疼、是絕望、“娘這一輩子，最為感謝上蒼的就是有了你這麼一個兒子，還娶了這麼一個好媳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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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老夫人伸出右手，一把握住了在旁邊已經泣不成聲的雁姬。

“額娘....”雁姬也已滿臉上淚，顫抖著與老夫人的手相握，以此得到力量。

努達海的一席話，那就是尖針與利刺，無不傷她的心，讓她品嚐到了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心已經枯死的滋味。

“這麼好的媳婦你也要負，這個家你也不要了？”老夫人聲聲質問道，“連我這個老孃，你也可丟棄得了？”

“額娘....兒子不敢啊！”怒達海扒住他他拉老夫人的腿，不住的搖頭，嘴上喊著：“兒子不敢啊！”

“不敢？”老夫人瞪向努達海，“那你竟能幹出這等混帳之事，你是自己找死，還要將整個家族與你陪葬？...你可知道她是公主，身份高貴不是我們這樣的家人能招惹的起的，你可知道，如果皇上要問罪，也不是格格的錯，錯的是我們家，錯的是你...是你努達海啊，你...你想讓咱們家萬劫不復？”

“不....”努達海慌忙搖頭，他的確沒想這麼多過，自見到新月，他就只想到一家安居樂業，其樂融融，哪曾想過身份、地位、尊卑與皇上的想法。

更是期待著額娘對新月喜歡，雁姬與新月的交好，孩子們對新月的尊重，可是現在，原來一切不過是一個自欺欺人的夢鏡罷了。

現在想來，過去曾經美好的夢，在現實面前，是何等的蒼涼，是何等的可笑...

“那你可有想過孩子們怎麼辦？”他他拉老夫人接著問道：“你有想過他們嗎？兒子的前程怎麼辦？女兒的未來怎麼辦？你讓她怎麼嫁人，你讓他們以後怎麼在人前抬頭？”

說到此處，他他拉老夫人竟失控到似洩憤般，狠狠的用左手拍著自己的大腿“啪...啪...啪”幾下。

“額娘...額娘...”努達海忙上前阻止，抓住老夫人的左手，哭訴道：“額娘若是生氣，要打就打兒子吧。”

“兒啊，為娘疼你疼到心間啊，從小到大，哪個有逆了你的心了？”老太太看著身前的兒子，“你怎麼...你怎麼....”

想到過去曾經美好幸福的生活，現在看來，已是過眼雲煙，可望而不可即，心中悲涼一片。

“....”努達海已經無話可答，可能說是呆愣住了，原本一心把一切都想的太過美好，然而皇權之下，現實又太過殘忍，一時之間，他接受不能。

“你就算不為我這老婆子和雁姬著想，”老夫人嘆了口氣，接著質問道：“難道你就沒為珞琳和驥遠想過，你想讓他們一輩子被人恥笑、唾罵，一輩子被人瞧不起，被人戳脊梁骨嗎？”

“不...”努達海迷茫的搖著頭，眼前彷彿已經出現了那幅畫面，他身為人子，身為人父，怎能忍心，怎能忍心！

也許是離了新月，產生了距離，也許是老夫人這一席話，讓他意識到了什麼，努達海動搖了，卻是又一想到新月，心中掙扎難耐。

他不想因為自己而使他他拉整個家族跟著陪葬，否則，就是讓他死上十次、百次、千次、萬次都不足以平復心中的愧疚。

不止老夫人愧對祖宗，無顏去見那些已經去了的人，就是他努達海，又何嘗不是。

這些就像是千斤頂，有著千斤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但已經心動，卻是對新月放不下，心心相念，努達海忘不掉，忘不掉那些誓言，忘不掉新月的音容相貌，更忘不掉對新月的承諾！

一時間，兩個天秤，難以取捨，讓努達海急得滿頭大汗，掙扎卻是難以抉擇。

可是現在還有他努達海來抉擇的機會嗎？

哪輪得到他，早就已經....

“努達海！”沉寂片刻，老夫人自然是看進了努達海的掙扎，再次開口，聲音中卻是透著冷漠，透著威嚴。

“額...娘...”當抬頭的努達海看到自己的親孃那面無表情的臉龐時，心下一顫，多久，沒見到額娘這般怒極了。

“努達海啊，你還是忘記那位格格吧，”老夫人慢慢開口，聲音中半點情緒不露，接著道：“那不是我他他拉家能高攀的起的。”

“...”一句話，卻使得努達海身子一僵。

【我他他拉家】，這句話說的好，說的好狠，努達海內心苦笑不已。

若是執意於新月，是否自己就不是【他他拉家】的人了？

“額娘，進宮...那...”努達海此刻的腦子也是清醒過來了，心裡有些明了，又一想到今一早，額娘和雁姬一同被領進宮...便開口想要問，只是吞吞吐吐，卻是話不知怎麼開口。

“今日是被皇后娘娘宣進宮裡去了，”老夫人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兒子的心裡想的是什麼。

“那可曾...”努達海一聽進宮，就想要問見沒見新月。

“....”一邊的雁姬眼中滿是痛苦之色。

“.....”老夫人又拍了拍雁姬的手，做著無聲的安慰，接著道：“見了皇后娘娘，還看了一場大戲。”

“....”努達海卻是不敢說話了，心中隱隱的有了不好的預感。

“那位格格，倒真是...”老夫人想了想，再次開口道：“有特色！”

“...那.”努達海剛想接著說什麼。

“努達海，你以為皇后娘娘讓我們娘倆進宮是什麼意思？”老夫人卻是止了他的話，接著問道：“你以為讓我們娘倆去見識那格格的【特色】又是什麼意思？”

“.....”努達海不說話。

“努達海，你真以你做的那些事情，真的就能瞞得了上面的？”老夫人閉上眼睛，不忍去看努達海，“兒啊，要不是今個皇后娘娘的召見，為娘未必知道啊。”

“....”努達海的呼吸聲一陣急促。

“你難道還不明白，這明著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實際上，可不就是皇上的恩典？”老夫人看著下面額頭已有汗水的努達海，眼中也是痛苦之色，忍痛怒斥道：“我他他拉家誓必不能夠恃寵而驕，枉費了皇上的心意，不能讓我們家族就這樣毀了，努達海，你可明白？”

“....”努達海卻是張了張嘴，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罷了，該說的也都說了，何去何從，還要全在你。”老夫人這般說著，慢慢在雁姬的攙扶下，站了起來，“雁姬，今晚陪陪為娘，可好？”

“...嗯。”雁姬還能說什麼，看了那跪在地上的努達海，終是夫妻一場，卻是這般下場，心中情意盡碎，流著淚，點了點頭。

兩人慢慢走了出去，只獨留努達海一人跪在那裡，一臉呆滯，似無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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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於西北軍情不穩，努達海自薦往西北穩定軍心，駐守西北，受皇上恩准，遠征於西北。

“額娘....”努達海走了，沒告訴任何人，就這樣孤伶伶的走了，雁姬不忍，顫抖出聲。

“雁姬啊...”老夫人一臉面無表情的看著已經空空的大門，半晌才開口道：“這個兒子魔瘴了，我卻不能讓孫子孫女和這個家都毀了。”

“額娘...”雁姬只得更緊的握住了老夫人的手，“還有兒媳在。”

“是啊，還有雁姬在，還有雁姬在...！”老夫人轉過頭，一臉慈愛的看著雁姬，慢聲開口，只是聲音中滿含哽咽之聲，：“雁姬，你是個好的，以後，這個家還是要靠你啊。”

“是。”雁姬點點頭，扶著老夫人進了屋。

“你就當他...還在外面打..杖..罷了。”老夫人說完，終是化為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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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老夫人與雁姬所不知道的是，那日老夫人與努達海、雁姬的對話，卻是被門口正巧想找額娘的珞琳聽了個全。

而不過幾日，戰場之上，就傳來了，努達海戰死殺場的訊息，雖皇恩浩蕩，命其子驥遠繼父位，以求為國效力。

但珞琳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