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米拉大叔聽到自己的兒子把毫無信用的黑暗精靈放走時,他勃然大怒,一下子失去了往日的優雅與從容,他在房間裡焦躁不安地來回走動,眼睛一直憤怒地盯著小米拉.

小米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理直氣壯地與父親對視,”你應該誇獎我從羅比手裡救下了三個無辜的生命.”他說.

“愚蠢!混球!廢物!”鮫人族長把怒火傾瀉在了自己兒子頭上,他用因為憤怒而顫抖的手指著小米拉說:”你讓我感到噁心!”

“我不得不說,父親,你這麼多年簡直是白讀了奈絲的經典.”小米拉悠閒地轉動著手裡的幾塊石頭,然後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用虔誠的語氣說:”奈絲告訴我們:愛與仁慈是推動這個世界前進的源動力,和諧才是提坦永恆的主題.”

“滾!你這頭豬玀!”米拉大叔揮動著拳頭,把周圍的水捲起一個又一個的旋渦,他用嘶啞的聲音對小米拉大喊:”一千年前那些人類雜種捕殺我們祖先的時候他們對鮫人仁慈了嗎?幾個月前他們幾乎將半精靈滅族的時候仁慈了嗎?提坦種族在剿滅異教徒的時候仁慈了嗎?黑暗精靈獵殺地表精靈的時候仁慈了嗎?

“對待敵人只有以殺止殺!愛與仁慈是對朋友而言!如果有大批黑暗精靈找到這裡,你將是鮫人一族永遠的罪人!”

“你太小心了,我的父親,黑暗精靈已經向他們的羅絲發過誓了,我相信沒有哪個種族會拿自己信奉的神開玩笑.”小米拉依舊一臉悠閒,他誇張地張大嘴巴朝老米拉說:”你對黑暗精靈的偏見矇蔽了你的智慧.”

“豬玀都知道黑暗精靈的誓言等於放屁!”米拉大叔對他咆哮:＂滾!馬上!＂

小米拉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站起來,連看都沒看自己的父親,甩著尾巴游出了房間,米拉大叔渾身發抖地目送兒子離開,”愚蠢!”他罵了一句,然後連續深呼吸了幾次想使自己的情緒平息下來.

“埃託奧,你馬上去找幾個戰士到部落四周巡視,告訴他們,只要一有黑暗精靈的蹤跡,立即回來告訴我;你的任務是去告訴每一個族人,把所有東西收拾好,之後到神廟前的廣場集合,記著,除了那幾個巡邏的戰士,不能缺席一人.”鮫人族長撫著劇烈起伏的胸口對站在一旁的年輕戰士下達了命令.

“如您所願.”在對於戰爭殘酷的理解上,這個年輕的鮫人戰士顯然比理想主義的小米拉明白許多, 埃託奧恭敬地答覆米拉大叔後,匆忙離去.

“奈絲保佑,但願還來得及.”老米拉嘆息著對一直沒有說話的客人們說:＂對不起了,各位尊貴的客人,看來你們需要和鮫人一起再次逃亡了.＂

“我會把所有的敵人送回地獄.”沙克不滿地說:＂你太不瞭解巨龍的能力了,我一口龍息起碼能消滅50個黑暗精靈.＂

“尊敬的巨龍先生,我對您強大的戰鬥力深信不疑,但我認為對於現在苟延殘喘的鮫人來說,任何戰爭的損失都不是我們能承受的,站在族長這個位置,我認為還是避開與敵人的衝突比較好.”

沙克撇撇嘴正想開口說點什麼,但羅比制止了他,＂就按照您的吩咐辦吧,米拉大叔.＂他說：＂不過如果發生了戰鬥,我希望我和沙克能貢獻我們微薄的力量.＂

“求之不得,”米拉大叔說:＂這是鮫人的榮幸.”

然後老魚頭不再說話,他不安地在屋子裡來回遊動,臉上寫滿了焦慮,眉頭擠在一起,思考著.

逃亡者們理解他的心情,所以他們很自覺地坐在一旁不去打擾鮫人族長,克林緊緊挨著羅比坐在椅子上,她捏著羅比衣服的手因為太過用力而變得有些發白,男孩輕輕拍了拍他的小手,向她投去一個寬慰的笑容,他用胸有成竹的眼神望向克林,輕聲說:＂放心吧,鮫人不會有事的,你要相信鮫人的能力,而且奈絲也會保佑他們的.＂

素來把男孩當成自己自己唯一依靠的女孩在聽到這話之後感覺自己的心情平息了不少,她鬆開了捏著羅比衣服的手,把頭靠在他肩膀上,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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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屋子的氣氛變得沉重而又壓抑起來.

當水晶球的光芒再度熄滅的時候,埃託奧回來了,他帶來了鮫人已經集合完畢的訊息.

“跟著我一起去吧,我的客人.”米拉大叔對逃亡者們說,然後率先走出了房門.

這時候廣場上已經擠滿了不知所以的鮫人,他們身上所攜帶的珍珠發出的光芒取代了水晶球,把廣場照得如同白晝.這些鮫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互相打探訊息,小小的廣場上飄蕩著沉悶的嗡嗡聲.

米拉大叔遊到神殿門口的臺階上,沒有說話,只是陰著臉望向下邊的族人.幾個年輕人最先發現了族長的反常,他們識趣地閉上了嘴,這幾個年輕人的舉動引起了自己身邊鮫人的注意,當他們順著年輕人的眼光看見自己族長那張比深夜還黑的臉之後,也跟著閉上了嘴巴.

越來越多的鮫人停止了說話,沒多久,剛才還像地表城市中的菜市場一樣熱鬧的廣場便安靜了下來.

“各位同胞們,我在這裡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大家宣佈.”米拉大叔停下來,眼光掃過臺階下邊的族人,他仔細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語言才繼續開口說道:”黑暗精靈極有可能會在未來幾天之內前來侵略我們的部落,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做好思想準備,我們或許即將面臨再次搬家.”

當米拉大叔說到黑暗精靈有可能到來的時候,下邊的鮫人就亂成了一團,他們在經過短暫的失神之後,作出了不同的反應,有的鮫人高舉著雙手大喊要黑暗精靈嚐到侵略的苦果,他們要求族長下令與黑暗精靈決戰,順便報一千多年前的仇;有些鮫人被嚇得失聲痛哭——習慣了一千年來安逸和平靜生活的他們無法一下子轉變過來,他們捨不得現在擁有的一切;還有包括小米拉在內的一部分鮫人認為自己的族長是在杞人憂天,他們不相信黑暗精靈會來攻擊,而且他們堅信,在水下,沒有哪個種族是自己的對手.

嘈雜的聲音再次迴盪在廣場中.

米拉大叔冷眼看著自己族人的反應,他突然在心裡湧起一陣悲涼的感覺——這種長久以來畸形的和平使得鮫人失去了祖先的榮耀和驍勇,變得無比脆弱,一個還僅僅停留在推測階段的訊息就上他們變成了這樣,要是敵人真的來了呢?他們該怎麼辦?恐怕只能寄希望於奈絲保佑了吧!

米拉大叔有些淒涼地搖了搖頭,把這個念頭甩了出去,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將大家的注意力再次吸引到自己身上,然後開口說道:”在這裡,我要向所有的同胞們道歉,就是因為我的兒子約翰?米拉的一念之差,為我們鮫人一族帶來了無窮的隱患.”

接著,老魚頭向大家講述了小米拉和羅比與黑暗精靈戰鬥的經過,並重點講述了小米拉這個愚蠢的行為所有可能帶來的嚴重後果.最後,他以充滿歉意的語氣對下邊的族人說道:”雖然現在我們還沒有那幾個黑暗精靈會違背誓言的確鑿證據,但這個墮落種族的信譽和他們的靈魂一樣骯髒,早作打算是我們唯一的辦法,所以我決定,今天晚上我們連夜搬走,以避免與他們的衝突.”

這話一出,下面再次譁然,鮫人們全都用盡力氣七嘴八舌地向老米拉大聲訴說著自己的意見,希望自己的觀點能被族長採納——當然,這其中反對搬家的佔了絕大多數,他們的理由非常充分:在沒找到合適地點之前倉促搬家,到底是福是禍?目的地在哪裡?而且,誰也不能保證在遷徙的途中不會遇到危險;再有,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猜測,就離開自己生活了將近一千年的地方是否值得?

還有一些年輕人認為,鮫人有能力和黑暗精靈打一場,贊比西河是他們天然的掩護,這些潛伏在水底的獵人可以在河水的掩護下肆無忌憚地向敵人發動襲擊.”復仇的時候到了!”他們這樣大聲喊叫著.

“我再重申一次,我已經作出了決定!你們現在所需要做的,就是服從這個決定.”老米拉有些疲憊地向族人大聲地說：＂在距離這裡大約一千英里的地方，有一個名叫維多利亞的大水潭，那裡將是我們的新家.＂

“這不符合規矩,沒有大主祭的贊成,族長無權宣佈一項決定!”小米拉公然對父親這個決定的合法性提出了質疑,得到了許多鮫人的附和.＂我們需要唯阿大主祭的意見!＂他們高喊.

“這就是神殿的決定,我完全贊同族長的意見.”那個上次接待羅比等人的祭祀站到老米拉身邊對眾人說道:”五百年來,老魚頭的每一個決定都無比睿智和正確,我相信他的經驗和智慧.”

這話一出,鮫人不再有異議,儘管他們還是非常不情願,但是月神在凡間代言人的決定不容他們質疑,他們只能一臉不甘願地慢慢散開,各自向家中游去.

廣場隨著鮫人的離去再次黑了下來.

“謝謝你了,老友.”米拉大叔揉著有些脹痛的額頭對唯阿大主祭說.

“這是我應該做的,凡是對鮫人有利的決定都應該得到神殿的支援.”唯阿大主祭回答.

“鮫人已經平靜太久了,”老米拉長嘆:”他們再也經不起風浪了.”

“或許這次的事情對於鮫人來說,是件好事.”唯阿望著漆黑的石柱對鮫人族長說.

“或許吧.”老米拉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順著大主祭的目光望向石柱，緊鎖著眉頭不再說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