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悟
“對不起。我愛你。”
石破曉驚到了。
他本來以為他對石家的一切都免疫了, 可是石朝陽的一句話再次讓他手足無措了。
愛？什麼愛？兄弟愛麼？
直覺告訴石破曉, 那肯定是不可能。
可是除了這個，就剩下……
石破曉抬起頭看向石朝陽，“抱歉, 我不接受。”
石朝陽並沒有因為石破曉的話而改變表情，而是輕輕點點頭, “我知道。從你進入遊戲遇到姜天澤的時候，我就知道我輸了, 沒有任何餘地的輸了。”
“你……”
“我沒有有強迫你接受的意思, 恐怕你也知道了，我們並沒有血緣關係。以前我不想你喊我哥，但是現在……我忽然很想聽你喊我一聲哥。”
石破曉嘴唇微微動了一下, 似乎想要說什麼。
石朝陽朝著石破曉擺擺手, 席地坐下，“聽我說。”
石破曉點點頭。
“喜歡你, 大概從一見到你的時候就開始了。
那時候, 你只是一個小嬰兒，白白嫩嫩又小又可愛。在我心裡，你是最好看的，最可愛的，是我的弟弟, 我最大的希望，就是永遠那樣看著你。
但是母父要我努力學習知識，將來才能繼承石家。我努力的學習, 學同齡的孩子都沒有達到的強度，甚至會看書看到昏迷過去。
但是我都沒有抱怨，只要學習完了，能看上你一眼，和你待上一會兒，我就覺得十分幸福了。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這份感情已經悄悄變質了。而我也知道了，你和我沒有血緣關係，我是能娶你的。
可是……我母父並非是這麼想的。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這其中複雜的關係，但是母父明顯厭惡你，他甚至會因為我對你好，而暗地裡下手整治你。
所以我不敢了。不敢表現出喜歡你了。
因為我的冷落，你漸漸變得沉默了，我記得有一次母父就在你身後，我不得不把你推開，而讓你磕破胳膊後，你就不再肯接近我了。”
石破曉默默地回憶了一下，還真是的。他之前雖然覺得石朝陽對他的態度一下子就轉變成了惡狠狠的，但是也正是從那時候，他不再受到莫名其妙的責罰。
也確實是有一次被石朝陽弄傷後，他才幡然醒悟，不再去接近那遙不可及的奢望。
“不過或許我採取的方法太蠢了，一次次地行為雖然沒有惹怒母父再次對你下手，但是卻也讓家裡上上下下的人都誤以為我很討厭你。他們會故意冷言冷語，故意剋扣你的分例。
我無法出面保護你，只能背地裡去收拾那些人。看著你被欺負的躲在角落偷偷哭泣，我痛恨自己為什麼還不強大起來，還不能保護你。”
石破曉默然，石朝陽的話勾起了他幼年時候的回憶，那段日子真是不好過。不過後來他上學了，還有了自己的零花錢。他的生活也終於不被人打攪，終於可以安安穩穩的活了下來。
“……後來那位陪伴你多年的伯伯是我從外面請來的，我將自己的零花錢分出一部分，讓他交給你，讓他儘量地保護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事實上我很感謝他，那些我沒有能力的年頭，是他保護了你。”
石破曉睜大眼睛，原來那位給他作伴，教他做飯的老伯是石朝陽……
石破曉看向石朝陽，想從他眼睛裡看出這個人究竟是怎麼想的。如果說當年他還小，不能配合石朝陽保守秘密，可是他長大後呢？
似乎是看出了石破曉的想法，石朝陽自嘲地笑了一下，“一開始我是為了不讓母父發現我的想法刻意疏遠你，但是後面如果我能解釋，或者重新作出正確的選擇，或許就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了。
你落寞的樣子太過讓人心疼，可是當你有了朋友的時候，我發現我似乎並不是你心裡的唯一。換句話說，我愛你，你卻只是拿我當哥哥。
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的心理扭曲了。我覺得只有讓你繼續孤立無援，繼續活在一個被人冷落的世界裡，我對你露出一點點示好的話，你才會將我當做是唯一。”
“你……”石破曉終於知道為什麼他自認性格不錯，卻始終沒有人肯和他太過接近了。幼年時倒是有幾個朋友到他家做客，可是被人惡整過之後不敢再去石家，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朋友都和他疏遠了，他也曾去詢問過，可惜人人都只是搖頭，卻不肯多說。
直到前幾年，他才漸漸有了一些親近的同學，不過學業不同加上他性格已經有些沉默自閉，所以相互關係始終都是淡淡的。
“這一切都是我自己作孽。”石朝陽嘆息一聲，“其實我看到你孤單難過，心裡也不舒服，只是我……”
“後來呢？你為什麼要幫我離開石家？”離家這件事是石破曉這兩年才琢磨明白的。身上有石家放進去的晶片，昭示著他是個實驗體，石家根本就不可能會讓他脫離視線。
可是他逃了，成功的脫逃了，這就不得不讓人覺得這後面是有人暗中操作了什麼了！
“是我做的。”石朝陽承認，“讓你和帝國王子訂婚的事情是那個賀元帥搞出來的，我不知道他怎麼知道你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選中你。或許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吧。
不過，我怎麼會輕易地放棄你，你是我等了二十年的人，放棄了你我不知道我堅持了這麼多年是為了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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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安排我逃離了石家？”
“不離開還能怎麼辦呢。”石朝陽眼神有些空洞，“石家的大權始終都在父親手裡，我這麼多年來的努力也不能讓他信任我一點。
看起來似乎我深得父親和母父的疼愛寵溺，什麼都依著我。其實我不過是他們培養的一個機器人。
你以為那些好到超乎常人的成績，那彷彿道德模範的行為，那完美至極的一舉一動，都是我天生的麼？
那都是我在無人的地方受到的訓練。
但是我不後悔，熬不下去的時候，我只要想想你，就一切都釋然了。我強大了，才能保護你，才能讓你永遠都無憂無慮的活著，而不必去考慮哪些爾虞我詐。”
“……”石破曉想要否認，卻發現無從辯起，這些年他雖然過的不算太好，也沒有人重視他，但是憑良心說，他過的很清靜。
沒有人來逼迫他學什麼，會什麼，也不必為了往上攀爬而勾心鬥角。
如果不是遇到姜天澤，其實他的生活似乎也不算太糟糕。
“我不是故意要讓你難怪的。我原本打算等你逃出去後，找個旁支嫁過去，反正就是個婚約，誰都一樣。可是……”石朝陽臉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我發現追蹤著你的人並不止我一個。
我在你身上安裝了個追蹤晶片，我被捕前些日子，訊號已經消失了，應該是姓姜的找人幫你取出去了吧？挺好的。
我從發現另外一夥掌握你行蹤的人後，就開始調查了，只可惜查到最後一無所獲。”
生物芯片的事情石破曉知道，根據那天在審判現場石東源的夫人，也就是他喊了十幾年母父的那個人聲嘶力竭喊出的內容，石破曉也能猜到這背後追蹤的人，恐怕是石東源夫夫搞出來的了。這些同樣被羈押的石朝陽不知道，石破曉卻已經明白了。
但是有一點。
堪明教授和張大師研究證明他腦袋裡的晶片是起到反作用的，而當初失竊的那塊晶片是正常的。
石東源的夫人口口聲聲是為了報復石東源才將晶片修改後，放入石破曉身體裡。那麼可以說，石東源原本是不知道這晶片已經變成反向的了麼？
其實石東源是想自己的兒子出人頭地，被激發人體最大潛能？
石破曉茫然地在心裡否認。
他就沒記得這個當父親的，對他有過一絲一毫的關懷，兩人感情分明比陌生人好不到哪裡去。這樣的父親難道也會對他有著這種望子成龍的心情？
反正他之後是越來越笨，再也沒有讓石東源重視的那一天。
他那個夫人也是一樣，冷冰冰的，每次看他的眼神都恨不得掐上他一把。
以前不懂，現在知道自己不是他生的，一切都好解釋了。
“不管怎麼說，你現在安然無恙了，我覺得挺高興的。”石朝陽用手捂著眼睛低低地笑了起來，不過卻有液體從他指縫間流出。“我的愛，太霸道，不適合你。其實我只是想要你的愛，只是想要得到幸福。”
石破曉搖搖頭，“幸福不是你能左右多少，而是能有多少在你左右。相信你以後會遇到視你為全部的人，也希望你能不要再去玩弄人心，因為這世上唯有感情是禁不起玩弄和試驗的。”
“我知道了……”石朝陽點頭，“能……能再喊我一聲哥麼？我知道我以前都沒有珍惜，但是我現在真的只是……”
“哥。謝謝你。”石破曉平靜地喊了一聲。不管石朝陽做過什麼，他都已經不計較了。何況那些事，雖然有自私的成分在裡面，但是到底護了他這麼多年。“你永遠是我哥。”
石朝陽原本以為自己還有說很多才會得到對方原諒，才會再次聽到那句稱呼，石破曉乾脆的喊他，倒讓他愣住了。
眼眶還溼潤著就已經笑了出來，“你還是那麼心軟，對我這種人，難道已經原諒了麼？”
“說什麼原諒不原諒。”石破曉搖搖頭，轉身朝監獄外走去。“保護好自己，等你出獄我來接你！”
“你做的菜很好吃，我出獄時候你要給我做一桌子。”石朝陽提高聲音喊著，“還有，我不喜歡姓姜的，很討厭他。如果他欺負你，我會打爆他的頭，你告訴他……”
姜天澤站在監獄門口，看著石破曉出來伸出了手。
“我哥說你對我不好，要打破你的頭！”
“我怎麼敢對你不好啊。”姜天澤微微笑了起來，“寵你還寵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