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凡對著殿內東西兩側的四大天王像一一行了跪拜之禮，我和雷忠御不明所以，既然老大拜了，我們這做小弟的哪有不拜之禮？遂跟著趙一凡跪在佛像前的蒲團上，雙手掌心向上攤在膝前，以額頭搶地。
“你們倆信佛？”趙一凡見我們跪在地上，不禁疑惑道。
“有沒有搞錯？凡哥，你先拜的我才跟著拜的好麼。”
“他們都是神，我拜一下我神族先輩，理所當然啊。”趙一凡衝我們翻著白眼，從他的解釋中得知所有傳說中的神仙佛祖，大多是由天地人神四類得道而成的仙或佛，仙佛只是一個名稱區別，實質上是一樣的。四大天王是由神成仙，算是趙一凡這個神裔的先輩，所以他拜了四大天王卻沒有拜彌勒與韋陀。
聽完解釋，我和雷忠御一拍大腿，趕緊再拜了彌勒佛與韋陀菩薩。雷忠御雙手合十，口中唸唸有詞：“菩薩莫怪，菩薩莫怪，你是我人族先輩，請受我一拜。”
出了天王殿，便是供奉西方三聖的大雄寶殿。
三三兩兩的香客出入不息，驕陽似火的夏日也攔不住這些信徒的虔誠。除了山門口售票的，寺內見不著幾個僧人，也許都在藏經閣研讀經書吧。這時，我們發現，在大雄寶殿左側的松樹蔭下，一位老僧人穿著破舊泛白的青色僧袍，低著頭拿著柄掃把，一下一下地掃著地。
走近看去，才發現異常之處。地上除了太陽透過針葉縫隙灑落下來的斑駁光點，乾乾淨淨，沒有半點落葉雜物，這老和尚在掃什麼？
“身是菩提樹，心是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老僧人知道我們三人靠近，手中的掃把並未停歇，頭也不抬地說出這麼一段佛偈。
好在，我門門科目不擅長，就熱愛個語文，一些常見的詩詞歌賦名言佛偈什麼的，大多知曉。這段佛偈是神秀和尚對慧能說的偈語。我立馬背出六祖慧能大師的回偈：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嘿嘿，小爺我數理化啥都不會，就會背點古詩詞什麼的，今天看來是派上用場了。這老僧人就是趙一凡所說的隱藏在明教寺的強大能力者，剛出招就給我對上了，我心底已經笑開了花，表面還得裝作一副雲淡風輕似有所悟的樣子。
老僧人抬起頭，淡淡一笑，滿臉的慈祥，若不是趙一凡早說出他是能力者，只叫人認為是位普通的和藹可親的古稀老人。老僧騰出一隻手，輕輕揉著我的腦袋笑道：“小施主，此來所為何事？”
本來以為他要再出個上聯讓我對出下聯，或者讓我背段唐詩宋詞什麼的，這才有點文鬥的樣子。熟料他竟然像爺爺待孫子一樣，揉著我的腦袋。我爺爺在我沒出生之前就去世了，我不知道爺爺的感覺是怎樣，好像、也許、可能、差不多就是這樣吧。
我很不習慣這種突如其來的莫名親切感，掙開他的手，向趙一凡求助，總不能我直接告訴他我們是來這裡找妖族的氣息吧？
“我們是來這裡找妖族的氣息的。”
什麼鬼！要是能直接說我還向你求助幹什麼！人類能力者裡除了青木蒼家僱傭化形妖族，其餘家族或者散修都與妖族保持明確的分界線。因為他們作為四大家族之首，認為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加上憑藉這些叛變的妖族提供的情報信息，人類在與妖族的爭鬥中確實打了幾次勝仗，所以大家默許了青木蒼家豢養妖族，以及極其偶爾的用凡人生命作為飼料的黑暗行為（相關詳情參見第七、第八章節）。老大你這樣說出來，如是實情就算了，若不是，就等於誹謗人家包庇罪犯呀！誹謗可是犯法的哦。
“然後呢？”老僧笑容不減，雙手重新握住掃把，繼續在地上掃著。
“除了你，什麼都沒發現。”
趙一凡聳聳肩，句句屬實。
“這裡的確來過幾隻遠道而來的蝦精蟹怪，他們想奪那殿上的寶葫蘆，雖然老衲老矣，趕走幾隻小妖倒也不在話下。”老僧輕描淡寫地概括了可能發生過的一場大戰。
這老僧對蝦精來歷也許有所瞭解，我趕緊問道：“大師，那你知道他們從哪裡來的嗎？現在又逃到了什麼地方？”
“從來處來，向去處去。”
“既然如此，那十分抱歉，多有打擾，我等告辭。”
老和尚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著實讓人討厭啊，回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便繼續掃地。趙一凡也是直爽的人，既然沒查出什麼有用資訊，便作勢要離開。散修也是有尊嚴的，這裡畢竟是人家清修的地盤，凡人進來是旅遊是拜佛，能力者進來可就有些冒失和打擾了。
趙一凡轉身就走，我和雷忠御跟在身後剛邁出腿，那老和尚忽然一掃帚掃到我腳下，我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要不是我對他有種莫名的親切感，我早衝上去破口大罵了，才不管這裡是不是佛門清淨地呢。
“幹什麼呢？都說了抱歉了還搞偷襲，一大把年紀了羞不羞？”我怒視著他，言語雖然不高興，倒也沒罵出來。
“佛法講究一個緣字，你我有緣，待我送你一物。”說著話，老僧伸出手，握拳，再鬆開，變戲法一樣，掌心上漂浮著一隻藍色球體，乒乓球大小，上面波光粼粼，隱隱還有海浪和魚鷗的聲音傳出。
“此物喚作‘滄海月明珠’，地靈水的一種實體形態。”
“又一個地靈？什麼時候天地靈物這麼爛大街了？”
沒等我吐槽完，老僧手掌上拋，那珠子徑直朝我飛來，直中我面門。快要砸中我的時候，我下意識地伸手阻擋，沒被砸中？我拿開手，發現，這什麼滄海月明珠正圍著我轉著圈，珠子上的海浪之音大了幾分，確確實實地迴響在眾人耳邊。這珠子果然是有靈性的地靈，我能從他身上感受到一種愉悅，那種久旱逢甘霖的愉悅。
剛想到甘霖，這珠子滴出水來，越滴越急，在我身邊繞著圈，好像下起了大雨，雨滴濺落在地，不一會地上已經溼透。這地靈水，不會是感動的哭了吧？
“滄海月明珠有淚！果不其然，現在是緣上加緣。小施主，你要不要拜老衲為師？”
“等一等！”我伸手攔停，“我今天出門牙都沒刷，午飯沒吃肚子還餓著，你這莫名其妙地一會兒送我禮物一會兒要收我為徒，搞得人家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還有這滄海月明珠是什麼鬼？是不是還有塊玉叫做‘藍田日暖玉’？”
“小施主果然好悟性，連傳說中的地靈至寶也能知曉。”
這老家夥誇起人來都不打草稿的。什麼鬼悟性啊！“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這是初中就學的唐詩好不好！作者是李商隱好不好！我悟個毛線啊悟！
“別跟我說話，我想靜靜。”我捂著眼睛，不想說話，這突然發生的一串太莫名其妙，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明顯沒跟上世界發展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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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接近他是打那塊地靈石的主意，我勸你還是放棄的好。四大家族三大妖王沒一個好惹的。”趙一凡出聲試探，我心裡也覺得對方來者不善。哦，對了，我們才是來者。
“佛法講究一個緣字，那地靈石無緣，何苦強求。老衲在此地數十載，方才遇到與這地靈水有緣的小施主，自當雙手奉送。只是，關於此物老衲還有一套修煉法門，我在此地等你三天，三天後我會另尋他地尋找衣缽傳人。”
老僧沒有爭辯，也沒有強求。單手伸出，做一個請字，這是讓我們自便的意思。趙一凡望向我，我回了他一個白眼，帶著大黑朝外走去。
隨著我的走動，滄海月明珠停止降雨，飛到我的左側肩頭書包帶上，粘在衣服上，像一顆藍色的冰塊一樣慢慢融化，只留下了藍色的一個圓形圖案，好生怪異，不知道會不會引發皮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