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毛晴這話一說出來, 一個學堂的同窗幾乎全部都朝夏歌看了過來, 面上驚訝有, 揶揄有，還有大膽的笑出來：“喲！掌令還不快答應！”
夏歌：“……”
很近, 呼吸可聞的近。
夏歌的視線直直的對上毛晴那雙漆黑的眼眸, 不可否認, 她有一瞬間的失神。
心臟, 穩穩的跳動著。
有緊張的感覺, 卻沒有心動的感覺。
好像……哪裡不一樣。
託她的洪福, 夏歌倒是回過神來, 被這樣揶揄也沒覺得尷尬，只是別開臉，把自己的下巴從毛晴手裡挪出來，“你真是越來越會開玩笑了。”
她能理解一個姑娘會喜歡一個姑娘, 畢竟現代女同蕾絲什麼的也不少見。但是她只是很不確定……
她是什麼？
她自己……會喜歡女孩子嗎？如果不能喜歡的話，就一定要拒絕才好啊。
可是, 師姐……
沒……沒辦法拒絕。
那她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能不能喜歡？如果……如果她不能喜歡女孩子……卻勉強讓自己——
這對師姐不公平啊。
越想越亂。
腦袋裡一片亂麻。
毛晴在直起身子, 望著夏歌心神不寧的模樣, 隱秘而冰涼的視線，悄悄的落在了她赤紅的發帶上。
她早就發現了。
這是一條上古衣魅的……分身。
和血染春秋有著同樣的感覺。
白刃曾經對她說過，上古衣魅天誅綾在丹峰大弟子顧佩玖手裡。
那麼夏無吟頭上這條小衣魅的來處，似乎就有跡可循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有些惡意的視線，小相思微微蜷縮起了小尾巴，有點警惕的樣子。
毛晴, 或者說是蘇纏，微微歪了歪頭，唇角勾起了一抹淺笑。
真是寵愛至極呢。
在惡靈山出現之前……她也要做點什麼才好啊。
畢竟，魔教的小祭司在丹峰做掌令，也太可笑了不是麼。
“啊……好煩。”夏歌把腦袋放在桌子上，目光放空。蘇纏微微一笑，雪白的手拍了拍夏歌的腦袋，修長的手指無意間拂過相思，聲音柔軟：“這有什麼好煩的。”
心思紛亂的夏歌沒發現蘇纏的小動作，頭痛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知道怎麼辦？我教你啊。”毛晴收回手，笑吟吟的。
夏歌抬頭看她。
毛晴聲音淺淺的：“覺得一點辦法都沒有的時候，就先讓自己一個人吧。”
夏歌猶豫：“你的意思是……”
讓她先避著師姐？
可是——
“我可沒讓你躲呢。”毛晴漫不經心的將剛剛拂過小相思的手收進袖子裡，唇邊笑意淺淺，“我只是讓你一個人好好想一想呀。”
她微微俯身，曖昧的靠在夏歌耳邊，呼吸清淺：“畢竟，你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嘛。”
“如果見面，你們要說什麼呢？”
“你要怎麼面對她呢？”
夏歌道：“我能——”
“你喜歡她嗎？”毛晴倏然打斷她，沒等夏歌繼續說，便輕笑一聲，唇輕輕的拂過了夏歌的耳垂，然後軟軟的蹭過了她的臉頰，聲音曖昧沙啞，“我是說……這樣的喜歡。”
夏歌整個人都僵硬了，隨後驟然睜大眼睛，如觸電一般猛地將她推開！
電光火石一般的念想，她瞪著毛晴：“你你你——”
你怎麼知道？！
她現在對外是男人，而且也沒有對毛晴說過自己遇到了什麼，只是……只是寫了幾句話——
毛晴一副很有趣的樣子，“我們夏小掌令情竇初開的樣子，真可愛呢。”
夏歌卻分毫不領情，依然緊緊的盯著她，原本茫然的眸子此時一片犀利，隱約寒氣散發。
“哎呀，惱羞成怒啦。”
毛晴笑。
旁邊有人也跟著起鬨，“夏小掌令怎麼那麼容易害羞啊，哈哈哈。”
“真是風流呀。”
“……”
系統：“你怎麼了？”
夏歌盯著毛晴，感覺渾身的汗毛都炸開了：“不對勁……很不對勁……”
“怎麼？”毛晴在夏歌犀利的目光下毫不在意，隨意的從抽屜裡拿了一顆杏仁糖剝開，懶洋洋的道，“我們夏小掌令在外面被人姑娘追求了，我好心給人出謀劃策，怎麼還被記恨上啦？”
她有些委屈的樣子，眼底卻滑著淺淺的笑意：“真讓人心寒呀。”
蘇纏漫不經心的想，真敏銳啊這孩子。
應該說，不愧是丹峰的小掌令嗎？
顧佩玖看人，還算有點小本事，不過，還是太嫩了。
夏歌慢慢收斂了寒氣，半晌，露出了一個笑：“我有點緊張啦。”
現在回過神來，毛晴剛剛確實沒有指代誰和誰，除了動作有點親密的過了頭以外，仔細想想，她剛剛說的那些話確實沒有一句話是在說她是女孩子，句句話都是在讓她好好冷靜一下想想要不要接受人家姑娘什麼的。
是她自己有點神經過敏了。
回過神來想想，反而是她剛剛在草稿上寫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讓自己有了暴露的嫌疑。
什麼一個大姑娘小姑娘的，就算毛晴猜出來，也一分不冤。
夏歌說完，便見毛晴盯著自己：“就這樣？”
夏歌：“？？？”
“難道你不應該賠禮道歉嗎？”毛晴託著下巴，似笑非笑，“比如，請我吃點東西什麼的。”
“啊，是這樣，嗯，沒錯。”夏歌捶手，真誠的道：“我明天請你吃好的！”
毛晴：“拭目以待。”
當夜。
千魂教。
圓形琉璃桌上，淺藍色的紋路明滅不休，秦月盯著那些紋路，手裡唰唰的畫著圖。
沒一會兒，她聽見了外面人低而恭敬的聲音：“教主大人。”
秦月手裡的動作停下來，抬眼看，便見一襲紅衣的少女懶洋洋的進來，森寒月光下，那身紅衣鮮豔若紅蓮，肩膀處的衣料隨意的垂下來，香肩微露。
秦月微微一頓，千魂教在北方大漠，也只有身負上古衣魅的蘇纏，才能在千魂教和萬里之外的菱溪峰來去自如了。
不同於其他衣魅，血染春秋有點喜歡變換款式，要是看見新款更是一天換一種，好像要把天天委屈自己隨著主人在丹峰臥底變成丹楓素衣的苦一股腦發洩出來。
蘇纏也不在意，隨著血染春秋這一點小偏好，她慢悠悠的坐到了上座上，秦月低頭，“屬下參見……”
“不必多禮。”
秦月抬起頭便看到妖嬈絕美的少女指尖纏繞著一根細細的紅絲，她把玩著手裡的紅絲，心情似乎非常不錯，“怎麼樣了？”
“惡靈山已隨時可以召喚。”秦月又低下頭，“教主何時……”
“再等等吧。”蘇纏勾著手裡的紅絲，唇角淺笑，眼下卻隱約浮起了幾分陰翳，“本座有些事情……要稍稍確認一下。”
秦月的視線隱晦的掃過了她指尖的紅線，“是。”
蘇纏卻一下發現了她的視線，微微挑了挑眉，唇邊掛起了一抹愉悅的笑：“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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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紅細細的線，纏繞在雪白修長的指尖，配上那一身絕豔的紅衣，確實有一種令人呼吸一窒的美感。
“我也覺得。”蘇纏凝視著手裡的紅線，“不過……它可不僅僅是好看而已啊。”
秦月看她。
“你想知道？”蘇纏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秦月沒回答。
“這是……一把鑰匙。”蘇纏也沒想她回答，只是想到了白日裡的小姑娘，便輕笑一聲，“這是讓我們小祭司快點回家的寶貴鑰匙呀。”
她說完之後，便見她身上殷紅的血染春秋慢慢亮起了金色的細碎光點，光點滲入她手裡的細紅絲上，那吞噬了光點的細細紅線宛若吞噬了強力養料，蛛網一般開始蔓延伸長，糾纏交織，最後收緊，變成了一條細細的紅絲帶。
如果夏歌在這裡，定然大驚，那條紅絲帶竟然與相思分毫不差！
身為靈力充沛的大祭司，她秦月能非常明顯的感覺出來——明明是以血染春秋為養料做出的同樣的上古衣魅分身，然而這上面，卻散發著完全不同於血染春秋的上古衣魅的氣息！
也不是完全陌生的氣息……
秦月瞳孔微微一縮，她記性不差，很快便記起來，三年前，在山牢裡從陌生少年手中把她救下來的女人，手裡上古衣魅的氣息——
……一模一樣。
“你……您想做什麼？”秦月問。
“想做的事情？”蘇纏隨意的勾著紅絲帶，歪了歪腦袋，“啊……有點想吃東西了。”
秦月：“屬下去吩咐。”
“不要。”蘇纏吻了吻手裡的紅絲帶，笑容淺淺，“明天，有人請本座……”
頓了頓，似乎覺得有點新奇，她勾著絲帶，認真道：“吃飯。”
秦月：“……”
= =
與此同時，長安。
燭火微弱，楚戰躺在床上，臉色很不好看。
一個婦人坐在床前拭淚，臉色也有些蒼白，楚瑤站在不遠處，唇緊緊抿起來。
楚戰的聲音有些虛弱：“小衣還是不願意回來嗎？”
楚瑤“嗯”了一聲，頓了頓，又補充道：“女兒已經派人過去了，應該不久就回來，父親不要擔心。”
“……這樣啊。”
楚戰嘆了口氣，望著不遠處搖曳的燭火，喃喃自語，“這樣啊。”
婦人正是楚瑤的生母，燭火更襯得她面色蒼白：“夫君……”
“你們出去吧。”楚戰閉上了眼睛，“我一個人要想一點事情。”
出了門。
楚母心情抑鬱，楚瑤也不好說什麼，半晌，只能安慰道：“母親莫要擔心，不會有事的。”
楚母搖搖頭，整個人顯得有些蒼老：“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突然……”
楚瑤沉默了。
楚母道：“你先回去吧，我在這裡再呆一會兒。”
楚瑤道：“您還是先走吧，父親這裡我來照看，夜裡風大，莫再受了寒。”
然而楚母依然固執的在原地不願意走，楚瑤無奈，只好回去拿了一件大氅給人披上，她本來也打算在原地陪母親，然而大管家過來，向她示意了一下。
楚瑤問管家：“何事？”
管家看了一眼楚母，有些猶豫，楚母道：“你還是先去忙吧。”
楚瑤頓了頓，對母親道，“母親要記得早些回去。”
“嗯。”
跟著老管家來到了書房，老管家皺褶眉頭，眼裡帶著深深的憂色：“少主，最近常家……”
楚瑤沒有說話。
老管家斗膽道：“我懷疑……有人洩露了家裡的賬本……”
“行了，我知道了。”楚瑤一下打斷了他的話，月色傾瀉，少女眼神帶著微寒，“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老管家急了：“可是——”
這三年，一直都有東西被洩露，或大或小，卻無意間掌握著楚家的脈絡。
像是有一雙陰冷的毒蛇，盤曲在這個家的深處，伺機從哪裡咬下一塊肉來——
“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楚瑤道，“父親重病，這件事莫要讓他再多操心了。”
老管家嘆了口氣，這道理他自然懂，但是……
“……少主一定要將此事放在心上。”老管家微微低頭，隨後折身離開。
書房門被關上的聲音，很輕，風捲進來，燭光微弱的搖曳，像是父親房裡的孱弱的燭火。
楚瑤的手拂過硬皮封的賬本，纖長的睫毛在眼下垂下一片細弱的陰影，半晌，她修長的手指拂過書桌後的書櫃，最後從一層夾層中，抽出了幾封信。
楚瑤坐在書桌前，把信紙抽出來，從頭開始讀。
信上的字很娟秀，帶著輕靈活潑，半文半白的寫著丹峰的花兒還有獸峰的兔子白鳥，還說自己彎弓射大雕的本領精進了不少——
“……君見天都漫山桃花否，賊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裝載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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