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天啟大帝 第一百五十五章 魯王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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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朱由檢的臉色徹底變了。他沒有想到,高起潛此來的真正目的竟然是魯王。魯王只是個旁系藩王,在朝野的影響力壓根沒法跟惠王、桂王、瑞王他們相提並論,而且魯王也有自知之明,為人向來低調,很少惹事,對朝廷的言官們每年也有例行的打點,故而魯王一系多年來偏安魯地,安安穩穩的做自己的土皇帝。

像這種不惹事生非的藩王,在大明朝的眾多藩王裡頭已經算得上是資質好的了,所以說皇上應該沒有理由查辦魯王啊。

朱由檢眉頭緊鎖,他還以為這一切都只是場權力鬥爭吶。

高起潛說道:“宗親勳貴與地主豪紳們把山東的田都給兼併一空了,老百姓們或淪為佃戶,為奴為婢,或被迫背井離鄉,乞討為生。如此境遇,老百姓怎會安生下去?殿下今天平掉了一個徐鴻儒,來年還會有更多徐鴻儒粉墨登場!殿下高才,應當用到關外,怎能事事親躬,於魯地蹉跎歲月?更何況,山東土地兼併的問題已經不僅僅涉及到老百姓的生計,還大大的危害到了朝廷的國庫,殿下可知道山東每歲往朝廷輸送的賦稅摺合現銀才多少錢?不過區區一百來萬!山東、河南素來是長江以北我大明糧倉,較之河南,山東還有漁鹽之利。如此行省理當富庶無比,每歲輸稅少則三百萬兩多則五百萬兩,如此才合情合理!”

朱由檢沉默半晌,問道:“查辦魯王,真的就這麼簡單?”

高起潛笑道:“奴婢就是個跑腿的,不敢妄加揣度聖意。”

朱由檢嘆了口氣,有些猶豫不決。

這也難怪朱由檢下不定決心,歷朝歷代,對自己人開刀的決心都不好下。首先要過思想上的難關。魯王畢竟跟朱由檢是一家人,更何況來到濟南府以後,魯王待朱由檢十分殷勤。而朱由檢打小受到的又是儒家那一套綱常倫理,在朱由檢心目中,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才是正道,想現在即將做的這件事則被朱由檢視為“可同甘苦,不可共富貴。”

“孤要上摺子勸勸皇上。”朱由檢答覆道。

高起潛不為所動,笑道:“殿下地位尊崇,乃皇爺手足同胞,殿下的言辭皇爺想來必定可以聽得進去。但殿下上不上摺子,摺子上又如何措辭,那都是殿下的意思,殿下的打算,跟奴婢無關。奴婢接到的密旨就是查辦魯王,抄沒田產,均分給魯地百姓!”

朱由檢面色微變,“你到底是怎麼個意思?”

高起潛笑道:“殿下儘管上摺子,但同時查辦魯王的事情也不能擱置!”

“斷不可行!”

“殿下要抗旨嗎?”高起潛冷冷的問道。

朱由檢心頭一緊,他有些驚訝的盯著高起潛,說道:“你的確是個很特別的太監。”

高起潛又換成一副笑臉,說道:“殿下謬讚了。”

朱由檢低下頭,沉默半晌後問道:“兵權在我手上,查辦魯王不過是一道軍令罷了。但是我應該以怎樣的名義查辦魯王呢?說他侵吞百姓土地,似乎並不至於定如此大罪。”

高起潛笑眯眯的說道:“奴婢即來,自然已經替殿下考慮周全。”話音落下,高起潛拍了拍手,兩名錦衣衛押解著一個文人走了進來。

朱由檢蹙眉:“我見過此人,似乎是魯王的門客。”

高起潛笑道:“殿下好記性。此人名喚鄭鬥煥,乃是魯王宮的首席文臣,魯王千歲進學時的伴讀。”

“你抓他作甚?”

“殿下可知皇爺調令殿下前,曾經頒佈詔令,要求魯王親自去弔唁孟子的後人?”

朱由檢的確有所耳聞,當初趙顏命令官兵收復琿城的時候,孟子後人孟承光曾經帶領鄉勇助戰,然後被惱羞成怒的徐鴻儒殺入孟府,將孟承光極其長子一併殺害。因為孟子後人特殊的政治地位的緣故,皇帝下詔厚葬孟承光,並且要求魯王親往弔唁。

趙顏率領的官兵雖然屢戰屢敗,但勝在人多勢眾,故而徐鴻儒除了能夠在藤縣、鄒縣、琿城等大縣城,據險而守外,並不敢同官兵野戰,故而孟府在徐鴻儒攻佔之後不久,就被趙顏光復。魯王卻因為不敢涉險,讓心腹鄭鬥煥趕往孟府,代替自己弔唁。

這種事情,可大可小,就看上位者怎麼解讀,怎麼做文章了。

顯然這一次魯王不幸的撞在了槍口上,皇帝將魯王的行為理解成了——欺君。

朱由檢詢問了鄭鬥煥,鄭鬥煥供認不諱。

朱由檢嘆了口氣道:“所以說,皇上要我株連魯王全族?”

高起潛哈哈笑道:“殿下嚴重了。奴婢在來的時候,皇爺親口吩咐了。殿下還年輕,怎可揹負罵名於後世?手足相殘,同室操戈的事情歷來是交給錦衣衛去辦的。此事既然交給了殿下去辦,自然不會涉及到株連魯王全族的地步。殿下放心,我國朝歷來髒活累活都是交給奴才們來做的,殿下是主子,即是主子,那無論於情還是於理,都只應被世人歌功頌德。”

“查辦魯王一事,皇爺早就籌劃妥當。由奴婢跳出來指摘魯王的不是,擬定欺君之罪,夷滅三族。然後由殿下出面,上摺子為魯王求情,改判為囚禁,將魯王一系的宗親,上至藩王世子,下旨奉國、鎮

國將軍,一併遷徙到京城軟禁起來。至於魯王在魯地的一切財產,悉數充公。唯有這地產田產獨自拎出來,均分給魯地無地少地的老百姓。”

聞言,朱由檢麵皮一抽,高起潛的意思朱由檢明白,就是讓自己扮白臉裝好人,黑臉壞事都讓高起潛一個人包攬了去。這麼一來,對朱由檢的政治名聲固然有好處,但高起潛將事情說的如此明明白白,倒是令朱由檢有些害臊,說是點頭同意,豈非成了偽君子?

思來想去,朱由檢不好當面點頭,便說道:“茲事體大,容孤想想。”

高起潛多麼精明,他自然瞧出了朱由檢的小心思,便忙道:“兵貴神速,還望殿下早作定奪,奴婢先告辭了。”

......

走出魯王宮,高起潛得意的笑了。在旁人眼中,皇帝在懲處魯王的事情上,似乎令高起潛壞事做盡,少不了被天下人口誅筆伐,卻是有些對不起高起潛。但是在高起潛眼中,卻是高興的手舞足蹈。

內臣的賞罰恩疏迥異於外臣。

或許讓個外臣來做高起潛的事算得上是委屈,但對於高起潛這個內臣來說,卻是無上的寵信。畢竟,於情於理這個黑鍋應該讓魏忠賢來背,但現在皇帝給了高起潛,這是一種隱晦的政治訊號。

另外,魯王肯定會被扳倒,在世人眼中,魯王的倒臺全然是因為皇帝受了高起潛的蠱惑,如此他高起潛的大名必然達到一個全新的高度,足可以跟魏忠賢分庭抗禮!

雖然這個名聲可能並不大好,但高起潛全然不在乎,只要招牌打響了,就不愁沒有人上門投效。魏忠賢為什麼如此的令人敬畏?當然最根本的還是因為皇帝的寵信,但最直接的表現卻是魏忠賢在朝野上下黨羽眾多——不知道有多少人心甘情願的做魏忠賢的乾兒子、幹孫子。只為能巴結魏忠賢,讓魏忠賢擱皇上那美言兩句。

高起潛每每看到魏忠賢府上門庭若市,出行皆有數百人前呼後擁,便嫉恨的眼眶發紅!

大丈夫應如是!

彼可取而代之!

高起潛咬牙切齒,常常用漢高祖跟西楚霸王的裝逼名言來激勵自己的志向。

高起潛並沒有給朱由檢太多的時間考慮,他很快往乾清宮呈遞了奏摺,皇帝在下一次內閣會議的時候將摺子傳閱諸臣,並且傳出風聲,要以欺君之罪,查辦魯王。

一石激起千層浪,朝野上下無論是文臣還是武將,無論是宗親還是勳貴,都紛紛上書,懇求皇帝看在血濃於水的份上,網開一面。

皇帝則冷冷的答覆道:“不去弔唁亞聖後人,則是褻瀆聖賢;罔顧朕之旨意,則是玷汙君父威靈。於情於理,朕都要大義滅親。”

魯王得悉此事之後,當場昏厥,被宮中御醫灌了幾口參湯才活過來。魯王當即率領全家三百餘口匍匐在信王下榻的宮殿外,嚎啕大哭,懇求信王搭救。

“鬧到今日這個局面,普天之下,唯有信王千歲能夠搭救寡人全族!萬望千歲念在同是太祖成祖後裔的份上,救寡人一家老小啊。”

朱由檢盯著泣不成聲的魯王,以及院子裡三百來婦孺,他嘆了口氣道:“魯王放心,血濃於水,孤這便上書皇兄,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聞言,魯王又驚又喜,他當場就跪倒在朱由檢面前,砰砰砰的磕頭。

朱由檢為魯王求情的摺子很快送抵內閣,皇帝看過之後果真冷靜下來,放出風聲說:“魯王死罪可免,活罪難饒,著令魯王一系宗親遷徙至京城,待朕嚴加約束調教以後,再令就國。”

這個風聲一旦放出,朝野上下都在歌頌信王的恩義,同時這也讓全天下人再次認清了一個鐵錚錚的事實——信王的話就是好使。

山東濟南府,魯王一家老小在高起潛的催促下,輕車簡從,壓根沒有攜帶太多的行囊,就被緝拿入了車隊,一路往京城行去。臨行前,魯王緊握著朱由檢的手,千恩萬謝。魯王世子朱以派的妃子更是真摯的說,到了京城以後,定要日日在佛前替朱由檢祈禱,好人一生平安云云。

朱由檢剛開始還感覺臉上火辣辣的,但很快他這點彷徨便被鮮花跟掌聲淹沒,他的政治聲望經此一役,有了質的飛躍,濟南府的讀書人都在歌頌信王的恩義,乃至大街小巷都張貼了鼓吹信王的詩詞歌賦。

魯王走了,但朱由檢沒走,高起潛更是沒有消停,他緊接著著手查辦濟南府的一眾文武要員,林林總總約莫有三百多位,這些人都有一個特點,就是家產豐富。高起潛壓根不在乎這些人到底有沒有違法亂紀,到底犯了何種罪行,該輕判還是重判,總之只要你家底豐厚,就一併定為大罪,抄沒家財,子嗣淪為奴僕,女眷淪為娼妓!

一時間整個濟南府人心惶惶,官場上哀鳴遍野,聽說山東官場的官宦子弟聽了高起潛的名字就直哆嗦,生怕濟南府的這場火蔓延到山東境內其他城市。

濟南府的要員顯然在朝廷上有不少人,高起潛這邊剛行動起來,京城裡就有官員組團彈劾高起潛濫用職權,貪贓枉法,陷害忠良,滋擾民眾,搜刮民脂民膏云云。每天跪在承天門外的官吏動輒三五百,多則上千。一時間在京官們口中,高起潛儼然已經成了比魏忠

賢還要可惡的天啟朝頭號權閹!

皇帝一直保持沉默,似乎有意縱容高起潛胡作非為。

最後京官們受不了了,紛紛大聲疾呼道:“信王!只有信王能令皇上回心轉意!”

“對!只有信王能夠對付得了內廷裡那幫奸佞宵小。”

“信王不出,令天下蒼生何?”

京官們的調門很高,這也大大啟發了山東官場,在官員們的鼓動下,濟南府的讀書人聚集起來,足足有四五千人之多,他們紛紛趕到魯王宮外,懇求信王出面,彈壓權閹高起潛。

“山東的道德君子,能臣勇將都快被高起潛一網打盡了,信王千歲您可要替俺們作主啊。”

“千歲,殺吧!高起潛那種王八蛋,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朱由檢終於在山東讀書人的千呼萬喚中,從幕後走到臺前,他站在魯王宮高高的城頭上,慷慨陳詞,令山東的讀書人儘管放心,有他信王朱由檢在,奸佞宵小們就如同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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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朱由檢振奮人心的話,城下的讀書人紛紛山呼信王高義。

不遠處的酒肆上,高起潛眺望著魯王宮外的一幕,笑的前仰後合。

“瞧啊,一個曾經多麼正直熱枕的少年郎,就這麼短短的十幾日功夫,為人處世已然有了大人的模樣。你說到底人間是座大染缸呢?還是這人心深處,本就是五顏六色的?”高起潛問身後的一個侍從道。

侍從說道:“孩兒只知道爺爺心底深處只有黑白兩色。”

高起潛笑道:“說的好!咱家心裡的確只有黑白兩色,順著皇爺的人和事就是白色,逆著皇爺的人和事就是黑色。”

高起潛十分得意,他跑來山東一趟,的確是賺了個盆滿缽滿,非但在抄家的過程中,不少中飽私囊,最重要的還是打響了自己的招牌,令天下人都知道了他高起潛並不比魏忠賢差!

“趕緊收拾一下吧,此間事了,咱們也該回宮覆命了。”高起潛意味深長的笑道。

果不其然,高起潛的確是有先見之明。

朱由檢說到做到,往內閣上了份摺子,彈劾高起潛尋釁滋事。皇帝看過摺子之後,立即就下了旨意,召高起潛回宮。

這道旨意一經下達,無論是京城還是山東官場到處可見彈冠相慶的文武。特別是濟南府的讀書人,都激動的臉紅脖子粗,他們再一次聚集到魯王宮外,歌頌信王的德行。

朱由檢趁機,向他們宣佈了一個皇帝的詔令。

“皇上憤慨於魯王的欺上瞞下,非但將魯王一系的宗親紛紛遷往京城軟禁起來,還把魯王封國內的田產係數沒收。但皇上悲天憫人,聽說魯地有許多無地少地的老百姓,故而非但沒有把抄沒魯王的土地劃歸為皇莊所有,而且命令孤王處置這筆田產,均分給魯地無地少地的老百姓。而這筆田產足足有五十萬傾田。”

五十萬傾,自然不是魯王一個人的,事實上那些被高起潛查辦的官員的田地也都被劃歸給朱由檢處置。不過這五十萬傾的土地數量也是十分驚人了,要知道整個山東半島才十五六萬平方公裡吧?五十萬傾天可算是佔的上三十分之一的土地面積了,要知道山東這十五六萬土地可不全然是適合耕作的農田。也就是說整個山東的農田數量可能也就一百來萬公頃,竟是被這些宗親跟貪官汙吏佔了一半,足可見明末的社會病態到了什麼地步。

朱由檢的這個訊息可謂重磅,經過數千讀書人的口口相傳,一處一日的功夫,整個濟南府都得知了這件事。起初大家夥還不難以置信,官府什麼時候這麼體恤民情了?

直到新上任的山東巡撫李精白趕到濟南府,派遣衙役四處張榜,號找流民趕來濟南府分田地,這才讓山東的老百姓知道官府有時候還是幹點人事的。

山東境內,乃至鄰近的直隸、河南、江蘇等省份的饑民、災民都趕來濟南府,索要田產。

“官府啥時候變的這麼仁義了?”一個老大娘站在巡撫衙門口,喋喋不休的問道。

一個破衣爛衫的青年撓了撓頭,說道:“聽人說好像是個叫信王的人大發善心,把魯王的地給奪了,送給咱們窮苦人來種。”

老大娘瞪大了眼珠子,“你說這是魯王的地?俺不種了,俺不種了。”說著老大娘就往外跑。像老人家這般擔驚受怕的不在少數,但更多的饑民、災民早已經走投無路,他們別無選擇,只能接受信王的饋贈,朝廷的恩惠。

直到一兩年以後,見魯王仍舊沒有跳出來索要田地,這些人才真正相信了信王的善意跟朝廷的恩義,直到那時山東的民意才逐漸爆發。

不過雖然那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但也並非實實在在的好處,至少山東的官場被打怕了,老百姓們暫時也得到了安置,可以想見,在二三十年內,山東境內應該再無大亂子,並且一兩年以後,可能成為朝廷穩定的財源之一。

萬幸的是有關寧軍盤踞在濟南府外,朝廷在山東雷厲風行的政令並沒有激起太多的反抗,等一切塵埃落定,皇帝釋出詔令,朱由檢率軍回京,接受皇帝的檢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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