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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著頭, 靜靜地看著杯子裡的咖啡，輕咬著下嘴唇，眉心的皺褶看上去如此讓人心疼。
王馨來的時候便看見——
楚初坐在靠窗邊的位置, 窗外的法國梧桐輕輕搖動，樹影婆娑, 她看著外面，似有愁緒萬千。
一個男的面帶笑容走上去，一舉一動都似乎充滿了自信。
男人拿出手機, 似乎在問楚初要聯繫方式。
楚初搖了搖頭, 朝男人揚了揚手, 男人面色尷尬地回去了。
看到這一幕的王馨，居然對楚初有了一丁點兒好感。
嗯, 至少不是一個水性楊花的人。
走到楚初對面，坐下。王馨下巴輕揚：“想知道什麼？趕緊問。”
楚初頭髮輕拂到耳後, 中指上帶著的戒指很顯眼。她抬起頭, 看了王馨一眼, 復又低下頭。
然後輕聲說：“謝謝你願意出來, 真的謝謝你。”
語氣裡滿滿的感激, 末了還抬起手，輕輕擦了擦眼角。
王馨本來以為她揚起手是為了炫耀戴著的戒指, 但聽到她的話語, 心裡卻猛然一咯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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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這就哭了，她還什麼都沒說呢。
“你哭什麼，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楚初抬起頭, 她眼角果然紅紅的，她聲音很柔但語氣很堅定：“你沒有欺負我，我只是太感動了, 謝謝你。”
“我以為你不會來，沒想到你來了，謝謝你。王馨，你真是個好姑娘。”她的語氣好真誠，看著王馨的目光好專注，這些誇獎聽起來好真切。
被楚初送了一張好姑娘卡的王馨臉色微僵，嘴角還在可疑地抽動。
媽的，她今天在來的路上都想好了要怎樣羞辱楚初。
結果楚初搞這樣，她那些羞辱的話都不好意思說出口了。
她動作有些僵硬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像是在掩飾著什麼：“行了，別自我感動了，我時間很寶貴。”
楚初咬了咬唇，小臉也微微泛紅，目光微閃，最後很艱難才說出話：“上次，你說，我是尋瀾的替身……”
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秒，似乎要一下把這句話說完都像要她命一般。
“你可以詳細跟我說說嗎？我可以、可以承受的。”說著可以承受，但她的臉已經由一開始的紅潤到現在的一片蒼白，聲音也支離破碎，彷彿風雨中的芭蕉葉。
“我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尋瀾都不回來了。明明我們前陣子還很好，我以為……”
以為什麼呢，以為他們能好一輩子？
別做夢了！
王馨都想這樣說，不過憋住了。
看著楚初這一副傷心欲絕，彷彿她再火上澆油兩句，她就能立即暈過去的柔弱樣子，王馨感覺很奇怪。
她之所以一直不喜歡楚初，是覺得楚初能成洛尋瀾的女朋友，肯定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
其實她對洛尋瀾倒沒有那種非君不嫁的深厚感情，當初會去追洛尋瀾也是貪圖他美色，加上家裡的長輩都說，洛尋瀾怎麼怎麼優秀啦、怎麼年輕有為啦……
就讓她對洛尋瀾產生了很大的興趣，她是一個只要想就會去做的人。
可沒想到洛尋瀾拒絕了她，然後選擇了楚初。
王馨是覺得楚初沒有什麼能和自己相當的。
楚初家世背景平常，學歷平常，要非說有什麼特點，可能就是臉長得漂亮。
從貧民窟出來的女孩子不都是這樣？
以色事人，一顆心全落在了錢眼裡，小手段層出不窮。楚初大抵也是如此。
這些年，她就沒有看楚初順眼的時候。
覺得楚初的柔弱是裝的，只是裝得太好，有些時候連她都差點被騙過。
但是現在，她覺得很匪夷所思。
和男朋友的感情出現問題，居然找追過自己男朋友的女生瞭解。
王馨活這麼大，從沒見過這樣的人。
除了真傻白甜，她想不到其他的解釋了。
更何況現在，楚初一臉的悲痛欲絕，分明是愛洛尋瀾至深的表現。
真蠢，當了三年的替身都不知道，還愛上了那個把她當替身的男人。
大抵女性的情感在某種程度上都是相通的，這時候的王馨生出了一種怒其不爭哀其不幸的複雜感情。
看著楚初泫然欲泣的臉，極度難過的表情。
目光往下，看到她手指也不安地絞著。
王馨是真不明白，生在他們這個圈子，哪有人會這樣全然用情，因為對方的一舉一動而傷心難過，流淚哭泣，傷心欲絕。
都是只愛人三分，剩下的九十七分留給自己。
懷揣著這樣莫名的感情，王馨開口道：
“洛尋瀾的前女友叫宋明悅，後來他們分手了，宋明悅出國後，洛尋瀾就跟你在一起了。”
懂了吧，你就是個替身，而且還是剛剛好在那個時間點出現，所以成了洛尋瀾的女朋友。
聽她這樣說，楚初卻彷彿還不死心，追問道：“我和宋明悅長得很像嗎？”
王馨看了她一眼，目光裡摻雜了一點奇怪，明明已經難過得不得了，還要問。
她大發慈悲的告訴楚初：“你們眼睛很像。”
楚初愣住了，手指無意識抽動了一下，片刻後，她再次顫抖著聲音追問：“他們什麼時候分的手。”
王馨的目光已經變得十分憐愛了，像楚初這樣傻的女人現在不多了，就算心痛難當，還要知道當初的事。
王馨說了一個時間。
果然，楚初本來就蒼白的臉色更白了，手都輕輕顫抖了，她張了張嘴，好幾次才把話說出來，只是聲音已經破碎得不成樣子。
“我明白了，謝謝你，謝謝你今天願意出來，願意告訴我這些事。真的謝謝你。”
“我想先回去了。”楚初站起身，中指上帶著的戒指折射出晃眼的光，映著她慘白的臉色，像是在冷冷嘲諷。
王馨看著她略顯倉皇的背影，因為轉身太急，微卷的發在空中小小的打了個圈，然後無力垂落。像她這個人一般，柔弱、無助又可憐。
她離開時，空氣中殘留著淡淡的果香，很甜美的味道。
多可憐。
王馨此刻，破天荒地覺得，洛尋瀾這事做得真不厚道。
何必招惹這樣一個單純的女孩子。
楚初出了餐廳，面部表情頓時就變了，原來的哀傷全部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平淡，眸中還隱隱藏著想看好戲的興奮。
外面驕陽似火，司機原本在樹下等著，看見她出來，立馬把車開了過來。
楚初坐上車，冷空氣迎面而來，洗刷了熱氣。
她原本蒼白的臉色也漸漸變得紅潤了，她輕輕揉了揉自己的眼。
真可憐，剛才為了裝出慘淡的樣子，她拼命揉眼睛，才能讓眼角變紅一點，看上去才能更難過一點。
沒辦法，哭不出來好難過。
不過效果很好，她成功從王馨嘴裡套到了好多情報。
而且今天的王馨也格外好說話，在來之前，楚初就做好了會被王馨嘲諷的打算。
沒關係，被嘲諷又不會賠錢，大不了她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可是沒想到，王馨不但沒嘲諷她，連說話都動聽了許多，真是讓人受寵若驚。
楚初又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剛才抖了太久，手腕都有點痠疼了。
演戲也是個力氣活呢。
她真的很好奇，洛尋瀾既然把她當替身，為什麼還對她這麼扣？
一般說來，不是應該把對白月光愛而不得的感情全部放在她身上嗎？她想買什麼就買，卡隨便刷，錢隨便用。
還是說，洛尋瀾對誰都是這樣？
那怪不得會分手了，他們現在還好好的，純屬是因為她看在錢的面子上。
那她現在的劇本應該是從灰姑娘變成了虐戀替身。
現在，是不是該輪到她黑化了？
她正在醞釀著自己的表情，揣測新劇本的人物感情。
不料，車猛然一剎，同時聽見“砰”的一聲。
楚初的身體下意識往前傾，安全帶及時的束縛，在她胸前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不好意思，楚小姐，發生了一點碰撞。”司機是個年紀四十多歲的男性，平時開車很穩，今天發生事故之後，額頭冷汗都冒出來了。
楚初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柔聲細語地說：“沒關係。”
臨江別墅明面上的女主人，性格溫婉善良，最能體諒別人。
司機松了一口氣，正準備下車和前車司機商量一下解決辦法，車窗就被人咚咚咚敲響。
同時，從外面傳來一道年輕男性的聲音，氣勢沖沖火氣很大：“你怎麼開的車？把我車撞成什麼樣子了？我新提的車，你賠得起嗎？”
司機打開門，下車和男人商量解決辦法。
這種事不需要楚初出面，楚初也不會處理。
她聽著外面司機和年輕男子的爭論，年輕男子聲音裡夾雜著怒火，時不時還出言嘲諷兩句，態度很差。
司機一忍再忍，最後提出走保險，請交警。
不過年輕男人不幹，大步朝車這邊走了過來，敲響了後車窗：“你是車主？來說說賠償問題唄，我這輛車保險公司可沒法賠。”
司機剛想制止，楚初已經慢慢把車窗搖下。
她抬起頭，看著年輕男子。
一頭亞麻灰色的頭髮十分惹眼，眉梢微揚，一臉的不爽。
楚初在心裡下了結論，性格跋扈惡劣，白瞎了這張好臉。
然而男人在看到她的時候，卻愣住了，目光停在她臉上，良久。
楚初實在很想用祖安文明語言問候一下他，不過考慮到司機還在，她努力微微彎了彎嘴角，維持住人設：“請問，有事嗎？”
“有事。”年輕男子回過神來，他眉梢輕輕上挑，帶了些勢在必得。
“你們把我車撞了，作為賠償。”
“把你微/信給我。”
明明前一秒，還一臉燦爛的笑，送他花，對他說很開心。
結果下一秒，就哭了……
她的眼淚從眼角滑落，眼眶微紅，就這樣看著他，無聲地垂淚。
只是那一滴眼淚滑落之後，眼中盈盈有光，卻沒有再掉。
她輕咬住唇，彷彿忍得很艱難。
聲音裡蘊滿了悲傷，再次問他：“我們還有以後嗎？”
洛尋瀾很不明白她情緒怎麼變化比翻書還快，只是謹慎地回答：“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
“你知道的，我很喜歡你。”她小聲地抽噎著說，按在桌上的手很用力，指節微微泛白，要這樣直白地剖析自己的感情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可是……”她輕笑一聲，聲音裡說不出的酸楚，“我也知道，你不喜歡我。”
“我以為還有機會的，我很努力很努力，我想對你好一點，你總會被感動一點，就算習慣也好……”說到這裡，她舉起酒杯狠狠灌了一口，有紅色的液體順著下頜往下低落，彷彿暗色的血一般。
“可是現在，這個機會也沒有了。”
“你對我不要那麼殘忍好不好？”她好像又快哭了，可是眼淚還沒落下，她就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彷彿不想讓自己看上去那麼可憐。
做著最堅強的動作，說著最卑微的話語。
洛尋瀾眉頭皺得很緊，看著她傷心到極致的樣子，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可能是安慰，可能是其他，可最後也只問了一句。
“你在說什麼？”他尾音微揚，像是生氣像是不解。
她低著頭沒看他，聲音很輕，悲傷得快要說不出話：“非要我講得那麼直白嗎？”
“宋明悅她要回來了，我是不是應該走了。”
“做了這麼久的替身，還沒得到你半分的喜愛，我是不是活得太失敗了……”
她輕笑了一聲，是自嘲是悲切，仰起頭又喝了一口酒，聲音裡也蘊含著醉人的酒氣，“我只是很難過，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人，我可以努力成為那樣的人的，我只想要一個機會而已……”
洛尋瀾站起身，走到她身邊，把她手裡的酒杯奪下，皺眉道：“你想多了。”
他又問：“你怎麼會認識宋明悅？”
“我不應該認識她對不對？”楚初握住他手臂，頭埋在他臂彎處，聲音有些模糊，“我也不想認識她啊，我也不想做別人的替身……”
“……你喝醉了。”他說。
“我是喝醉了。”楚初聲音哽咽，“如果沒有喝醉我怎麼敢和你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