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走上前將魚湯還有白面饅頭端出來放在他眼前，獻殷勤的往前湊，“表哥，我是來給你送飯的，你那麼兇幹什麼，我們小時候明明玩的那麼好。”

刺鼻的皂角味沁入鼻翼，沈廷風臉色愈發的冷，雙手握著輪椅的軲轆往後退了些，“你出去！”

廉小北仍舊不走，端著魚湯，攪動了下羹勺，一張粗糙的臉紅紅的，獻殷勤的往他跟前走，“表哥，我不走，我喂你喝魚湯，看你喝完了我就走。”

都說女子溫柔體貼了得男子喜歡，有時候她的那個男人不揍她時，她就用溫柔哄的這招，他就能笑一天。

想到此處，廉小北越發殷勤，笑的一雙眼都快眯一塊了。

沈廷風氣的臉色難看，握著輪椅軲轆的手緊緊攥著，手背青筋有些凸起，顯然是在極力剋制著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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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廉小北舀了一勺魚湯往他唇邊遞過來，勺子上的湯汁落在他的衣衫上，沈廷風瞬間繃不住了，揮手將她推開！

“碰——”

廉小北一時不察，被他推的往後倒去，手裡的魚湯也一揚，揚出來的魚湯都潑在了案桌上。

沈廷風臉色驟變，看著案桌上嶄新的宣紙被魚湯染的不成樣子，氣得看向摔倒在地的廉小北，嘶聲怒吼道，“你滾出去！”

廉小北被他的兇狠嚇的身子瑟縮了下，連碗都沒撿起來，白著臉跑了出去。

外面的人也聽到了沈廷風的怒吼，周氏臉色微變，廉二牛也察覺到不對，轉頭看了眼，就見廉小北抹著眼淚，一臉委屈的跑出來。

廉氏丟下筷子就跑過去，周氏也跑過去。

廉氏擔心的問道，“你怎麼哭了？”

廉小北抹了下眼淚，哭的聲音都抽搭了，“我把飯給表哥端進去，誰知道表哥忽然發脾氣，揚手就打翻了飯菜，魚湯染髒了桌上的紙，表哥就發脾氣讓我滾出來。”

周氏一聽不樂意了，“不就是幾張紙嗎，為了幾張紙把表妹罵一頓，他是不是太囂張了！”

廉氏卻是臉色有些不太好，說了一句，“那些宣紙是筠筠買的，花了好幾百文錢。”

周氏一噎，還要罵人的話頓時哽在喉嚨。

好幾百文錢，她一聽也跟著心疼了，要是把那些宣紙拿出去賣了，折算下來也能賣個一百文呢。

廉氏對他們道，“二嫂，小北，你們去吃飯吧，我去看看廷風。”

周氏拉著廉小北就跑了。

廉氏皺著眉走進了屋子裡，卻聽沈廷風吼道，“別讓我趕你出去！”

她心裡也有些不好受，走進書房，低聲道，“廷風，是娘。”

沈廷風將那一沓宣紙抱在懷裡，用袖袍不停的擦著上面的湯汁，黑眸裡都是憤怒，還有心疼。

這些宣紙都是筠筠用辛苦掙來的錢給他買的，可現在全都毀了！

他抬頭看著廉氏，淺墨色的袖袍上都是湯汁，一張臉氣得有些發紅，“娘，這下你滿意了！”

廉氏腳步一頓，眼眶瞬間紅了，“廷風，你在怪娘嗎？”

沈廷風臉色微窒，看著廉氏的眉眼緊攏著，須臾，他什麼話也沒說，低下頭繼續用袖袍擦著宣紙上的湯汁。

一下一下的，力道很重，將宣紙擦出了一層又一層的絮絮。

沈廷風低著頭，俊眉緊緊皺在一起，鼻翼微微聳動，眼眶也有些發紅，忍了好一會，他壓下滔天的憤怒，無力的說了一句，“娘，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廉氏的唇張了張，終是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出去。

在走到書房門外時，又轉頭，語氣裡都是對他的心疼，“廷風，娘重新給你做些飯給你端來。”

“不用，我不餓。”

沈廷風依舊擦著宣紙，聲音冰冷，透著頹然和無力。

直到聽到屋門關上，他這才停下了動作，白皙的雙手緊緊抓著宣紙兩邊，將宣紙的兩邊捏出了褶皺。

他紅著眼眶，盯著宣紙看了許久，眸底忽然落下一滴淚，滴在宣紙上，浸透出一圈水花。

須臾，他靠在輪椅上，抬起頭閉上雙眸，將眸底的心疼，懊惱，無力，氣憤，一併淹沒在黑暗裡。

廉氏走出去，聽到周氏在對廉二牛說著沈廷風，為了一點小事就吼人，太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了。

廉氏有些氣不過，對周氏第一次有些生氣的懟回去，“那是筠筠買來讓廷風習字的，現在全毀了，廷風心裡肯定難受！”

廉二牛將碗重重的摔在桌上，抬頭眼珠子瞪向廉氏，“你咋呼什麼，不就是幾張破紙嗎，等我去鎮子上找到活計，給他買幾張不就行了。”

廉氏氣得臉色難看，周氏見此，又趕緊變了個臉，起身走到她身邊拉起她的手，“麗娘，你也別太生氣了，這次大家都是無心的，一家人拌幾句嘴就過去了，你別氣壞了身子。”

她又瞪向廉二牛，“你少說點，吃個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廉氏掙脫開周氏的手，心煩的皺著眉，“我去給廷風重新做點飯去。”

周氏的手心一空，看著廉氏的背影無聲罵了一句，轉身又做到飯桌前趕緊吃著魚肉。

見廉小南跟豬一樣吃個沒完，她用筷子敲了下廉小南的手背，罵道，“吃吃吃，餓死鬼投胎的，給你老孃留點肉。”

廉氏待在灶房裡，一邊切著菜一邊抹著眼淚，心裡覺得委屈極了。

這邊兒子不理解她，那邊孃家二哥他們說的話做的事又太過分。

等她重新做好飯菜，放在食盤端出來時，院子的飯桌上早已是殘羹剩飯，二哥他們早就沒了影子。

她心裡有些惱火，將食盤端去了沈廷風的屋子裡。

廉氏將食盤放在外面的桌上，低聲道，“廷風，娘把飯給你放桌上了，你待會記得出來吃，別把身子餓壞了。”

“知道了。”

書房裡傳來沈廷風無力的聲音。

廉氏落寞的垂了眸，拿著食盤轉身走了出去。

她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希望明天二哥能趕緊去鎮子上找活計，找到了他們也好早點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