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聞道，夕可死。

並非說壽命長的種族就不珍惜時間，但是相對而言，短生種向前行進的壓迫感會更重一些。

地球上的人類，花了上百萬年的時間，才進化出完整的智慧，但卻只用了短短數千年，就創造了極為輝煌的星際文明。

雖說這樣輝煌的星際文明，在毀滅戰爭之時毀於一旦，但也能夠說明足夠多的問題。

對於夢魘而言，數千年的歲月，還不到她靈魂極限的一半，比起面前的半神食影者，更加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時空旅程。

但對於地球人類這個種族而言，卻是更迭了許許多多代，宛若接力賽跑一般，下一代的人，從上一代的手上接過智慧的傳承，文明的火炬。

許纖纖對於凡人，只是生命本質上的俯視，但對於人類這個種族，卻從未有過絲毫輕視，畢竟滿打滿算，她也算是人類出身的。

誰沒事做會歧視自己呢？

食影者顯然不知道女孩的來歷，只是沉默了片刻後，那扇平滑光整的鏡面，才開始泛起淡淡的漣漪，“原來你是地球人類的轉世者，難怪能夠以妖精之身，在地球上發揮全盛的傳奇之力。”

這應該算是一個隱秘的事情了，對方既然能夠坦然說出來，顯然是有恃無恐。

“其實...我觀察這顆星球的時間雖然並不長，但也有些時日了。”

食影者看了許纖纖腳下的陰影逐漸消失，又掃了一眼周圍開始變薄的白霧，自顧自的開始說起來。

“哦？”

許纖纖正在用權柄驅散迷霧，聽到對方的話語，發出一聲輕咦。

“大約有好幾百年了吧。”食影者並沒有在意女孩的小動作，他降臨此處並不是來廝殺的，“我一直在維度黑域中旅行，偶爾發現一些有趣的文明，就會穿過空間的屏障，降臨到物質宇宙當中來。因為我的權柄太過特殊，我所經歷過的時間都很緩慢，所以能有著足夠的旅行體驗。”

“我第一次觀察到這個世界，是西方大陸的文藝復興時期，一道來自佛羅倫薩的視線吸引到了我。”

“我當時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就是無法憑藉肉體力量飛行的地球人，居然能夠透過玻璃鏡片來觀察星系外的事物。”

“這個橫跨度可不小啊！在我所見過的諸多文明中，都很少有這種不循序漸進的文明。”

“我就地球人產生了極大的好奇，但奈何星魂正處於最巔峰的時期，排斥一切外來力量，我就只能降下沒有任何力量的投影，來觀測這顆星球的內部情況。”

“我遇到的第一個地球人類，他叫做伽利略，不過說來也是好笑，在與我的接觸當中，他從一個只信奉純粹物質的學者，逐漸轉變成了一個神學家，試圖來研究我所存在的狀態。很可惜，除了他以外，我接觸的其他具有智慧的人類學者，也是在晚年逐漸成為信奉超凡之力的神學家。”

“我不止一次嘆息過，他們將力量用錯了地方。就像是普朗克和阿爾伯特，我教會他們發現微觀的量子世界，可不是用來做成外在的工具啊！”

許纖纖突地笑了起來，猩紅的雙瞳中，並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這並不算什麼可笑的事情，人類在認知不全的情況下，只能閉著眼睛摸出一條新的道路來，所以你就算教會他們發現量子世界，他們也無法直接昇華成量子生命體。”

西方大陸上的學者，不論伽利略還是愛因斯坦，或者牛頓、普朗克，甚至哥白尼、布魯諾，他們都是虔誠的宗教徒，即使其中有些學者被教會迫害，也不過是教會內部不同思想的內訌。實質並非是否認神在人間的威嚴，而是在否認教會身為人在人間行使的強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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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信徒，即使能觸碰到物質的真理，但跳不出靈魂的框架，所以本身就無昇華之可能。

而量子生命體，許纖纖之前並沒有接觸過，可能面前的食影者，是她見到的第一個。

她的權柄能感知到食影者的本體是光，但卻具象化成了生命，所以在具備波粒二相性的同時，又處在非生非死的量子疊加態當中。

是很奇妙的概念生物。

與許纖纖見過的妖精、巨龍、巨魔一類的，有種截然不同的存在構造。

“但我以為他們能夠發現我所走的道路呢！”食影者的鏡面中，發出略帶遺憾的嘆息聲音：“沒想到連第一步都邁不出去。”

像他這樣奇妙的量子生命，在物質世界非常罕見，所以對同類是非常渴望的，哪怕是其他生物昇華過來的。

“每個生命都有著不同的道路，這是命運既定好的規則，就算是已經觸碰到時間屏障的半神，也無法違逆。”許纖纖微微一笑，“食影者，在我面前說話的並不是現在的你，而是你數千年前投往地球的光線，被如今的我所捕捉到了而已，那些觀察到你的人類學者，也是同樣如此。”

人類不論是透過肉眼觀察，還是透過天文望遠鏡一類的工具觀測，在宇宙中捕捉到的星光，都是光在漫長的年月裡，橫跨了許多光年的距離，才投射過來的。

而食影者的本體是光，光在空間中旅行，所經歷過的時間會被拉長，會變得緩慢甚至停滯，所以對方的確經歷過許許多多的事情，至少遠比許纖纖所經歷的要多的多。

這樣古老的半神存在，現在找上門是為了什麼，簡直不言而喻。

食影者先是愣了片刻後，才搖了搖鏡面，“沒有，那倒是你多想了，我的本體並非在數千光年外，而是直接橫跨空間黑域，降臨到這裡來的。”

如果光在物質世界中前行，的確要很長時間才能投射到地球上來，但食影者是直接穿梭維度黑域的，這樣兩點之間的距離就被摺疊，可以瞬間抵達。

不過這樣做的後果，就是消耗極大的力量。穿梭的虛空越遠，付出的代價也就越大，甚至有直接沉睡昏迷的危險。

若非如此的話，傳奇、半神一類的強大生物，早就能隨意在維度黑域中穿梭了。

“那你的本體就在太陽系外窺探咯？”許纖纖皺起了眉頭，能夠想象有一道龐大無比的光線，正在太陽系外徘徊著，“你現在找我的目的是什麼？”

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像食影者這種從未聽過的古老半神，肯定還有著不少，而且都在對自己虎視眈眈。

吞噬掉星魂，就能超越時間之外，鑄造唯一王座，吸引的自然不只是三大基柱和暗紅之書這種真神。

相反，對於傳奇巔峰、半神的吸引力才是真的無與倫比。

不過在許纖纖的想法裡，這群強大的物質生命，應該還會再觀望一段時間，至少等暗紅之書和三大基柱的戰況明朗些才行。

但是...

展現了不被地球規則壓制的傳奇之力，已經逼得這些古老半神提前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