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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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修睿面沉似水, 一巴掌下去只覺手心粘膩一片,心情複雜到了極致。

林湘面上的傷口皴裂,鮮血糊的到處都是,混雜著地上的塵灰,凝結成了塊塊淤血,半掛在臉上, 隨著她瘋狂的搖頭晃腦, 啪嗒啪嗒落到地上, 衣領上, 甚至還有一大塊順著脖頸,跌進散亂的衣襟裡。

林修睿看得心下一陣噁心, 手心處的血塊彷彿活了過來,拖著長長的尾巴,沿著他手心的紋路下滑。

溼冷陰寒攀上心底, 他不著痕跡的將手在自己衣袍處用力擦了擦, 冷聲道:“你給我閉嘴!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滂沱大雨沖刷在頭頂的青瓦之上, 燭火在從窗縫擠進來的細風中搖擺不定,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忽明忽暗隨之扭曲起來。

林湘冷笑著,神情儼然有些不正常, 上唇的傷扯開一條口子, 她的嘴角幾乎咧到了耳根:“我胡說八道?我是不是胡說八道你自己心裡知道!我今天還就告訴你,若是誰敢對我動手,大不了咱們魚死網破!”

說罷,伸手挨個指了指房間內的眾人, 趾高氣昂道:“還有,你們也別想著先穩住我後再悄無聲息對我做什麼,若是這段時間我病了,或者出了什麼意外,那麼我安排的人便會將你們害怕欺君之罪被人發現,殺人滅口以期掩蓋罪行的事傳得世人皆知!”

林修睿氣得幾欲吐血,不禁懷疑,眼前的這個林湘,還是不是林湘!莫名的,他想起顧懷瑜曾經說他的話,眼瞎心瞎!又見顧懷瑜視線瞥過來,心虛地偏開腦袋。

老夫人重重喘了兩口氣,喉嚨裡發出嚇嚇聲響,面色已然脹成了紫紅,家門不幸!這是家門不幸啊!當初自己怎麼就鬼迷了心竅,由著林修睿胡來!留得這個禍害在府中!

越想越氣,悔恨濃至黏稠,攀附上喉嚨,帶起一股腥甜躥起,口中鏽味之重。

“噗”一聲,顧懷瑜拍打著老夫人後背的手猛地一頓,地上噴射狀的鮮血,暗紅刺目極了。

“祖母!”顧懷瑜喊道:“祖母!”

老夫人在吐了一口鮮血之後,身子一萎,軟塌塌地靠在了椅子扶手上,沒了反應。

顧懷瑜心裡一揪,猛地拉起她的手,顫抖著觸上老夫人的手腕,指尖下依舊跳動的脈搏,讓她松了一口氣。

一邊指揮著綠枝將老夫人背起,一邊對著那些個婆子道:“將她給我捆起來,堵住口舌,不許踏出房門半步!快去請府醫到壽安院候著。”

床榻汙穢不堪,讓老夫人躺在上頭顯然是不太妥當,為今之計只能先將林湘關起來,等老夫人醒來再說。

林湘還是叫囂著:“我看誰敢動我一下!”

顧懷瑜將老夫人扶到綠枝背上之後,這才緩緩抬頭,“給我抓住她,出了事我負責!”

她語氣太過森寒,幾個婆子想也不想,便上前捉住了正要破口大罵的林湘。

“顧懷瑜,你這個賤人,你有什麼資格這麼對我,我可是郡主!郡主!”

顧懷瑜冷聲道:“你再說一句,信不信我讓人拔了你的舌頭!”

林湘頓時噎住,在她心裡,顧懷瑜如此兇殘歹毒,自然是說得出便做得到。

見顧懷瑜一步步走來,每一下都像是踩到了自己的心上,有沒有安排人,她最是清楚,方才一番言語不過是想藉機逃脫處罰,靈機一動而已。

她壓根就沒料到,她和林修睿的事會被老夫人抓個正著,且燒傷那麼久時間全都用去自顧自憐了,她哪裡有機會去安排人!

下頜處一緊,卻是顧懷瑜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壓低聲音道:“你若是想去告御狀,只管去,我可以給你安排人,護送你一路暢通無阻。”頓了頓,她湊近她:“郡主?好好享受這最後幾日吧。”再過上幾日,你便不再是了!

說罷便一把甩開了她,對著房內的婆子道:“給我看好她!若是有半分意外,我拿你們試問。”

老夫人被氣吐血一事,完全出乎了顧懷瑜的意料。林修睿是習武之人,照常理來說,意志力會比普通人高出許多,張儀琳給的藥粉雖會讓他失控,可時間上不會這麼快!

她算準了時辰,要的只是老夫人撞見他與林湘服用赤隱散之後迷亂的樣子,誰知林修睿意志這麼薄弱,對著林湘這幅可怖的面孔,都能迅速失控,居然還下的去口。

這次,是自己莽撞了!

“先回壽安院,路上仔細著點別摔了。”穩下心神,顧懷瑜對著綠枝囑咐道。

綠枝點了點頭,揹著老夫人就出了浮香閣的門。她素來力氣大,加之武藝高強,老夫人這麼一點重量對她來說,完全不在話下。

林修睿本想自己來背老夫人的,但見顧懷瑜厭惡的眼神投過來,又心虛般地默默收回了手。想來祖母也不願意讓他來背。

一場急雨來的快,去的也快,天上的雲還未散去,但光線亮了不少。

簷角掛著的水珠滴下,砸落到地上的小坑裡,濺起零星的水花,雨後地氣被蒸起帶著一股子泥腥味,張氏總覺得有些心煩氣躁,像是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斜斜看了一眼提著鳥籠子正要出門的林嘯,心道:難道是老爺今日會出事?

思及至此,她趕忙開口叫住林嘯:“老爺,你今日還是留在府中吧,我這一直心緒不寧的,感覺不大好。”

林嘯擺了擺手,無謂道:“那可不成,我和人約好了的!”

張氏頓了頓,剛想繼續勸說,一個熟悉的人影就快步踏進門來,白嬤嬤眉心緊蹙,神色有些嚴峻。

沒等張氏詢問就直言來意:“奴婢奉老夫人命,請王爺王妃一道去一趟浮香院。”

張氏略帶疑惑,問道:“出了何事?”難道是湘兒熬不過去了?林湘受傷那樣子,張氏看了一眼後就不敢再看第二眼,只是隔日派丫鬟過去照看著,傷勢也只是從丫鬟口中聽說過。

白嬤嬤有些難以啟齒之狀,但這事終究也是要讓王爺王妃二人知曉的,索性壓低聲音道:“方才老夫人去浮香院看望郡主,卻發現世子也在裡頭……”

話說到一半,就被張氏打斷:“我還當是什麼事,睿兒去探望湘兒,不是很正常的嗎?”

白嬤嬤頓了頓,繼續道:“老夫人去的時候,世子與郡主……正在床上廝混。”

張氏面色一變,一把攥緊了衣袖,耳朵上掛著的耳墜溜進衣領裡,涼的她整個人一顫。

林嘯甚至驚的鳥籠都掉到了地上,他那只寶貝鳥兒撲閃著翅膀,羽毛落了好幾根,他也未察覺,與張氏對視一眼後,抬腳便向浮香院跑去。

半道上,便遇到了前來知會他們直接去壽安院的映雪。

隨著映雪低聲將白嬤嬤走後的事細細講述了一遍,林嘯向來掛著笑的臉逐漸沉了下來,他一向不怎麼管府中的事,對這個兒子引以為傲,昨日才和好友吹噓過林修睿如何天縱奇才,今日他就捅了簍子,這不是赤/裸/裸的打臉嗎。

而張氏則神情莫辨的跟在後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壽安院,古樸大氣的房間內靜謐無聲,安靜到落針可聞,厚重的檀香味壓在眾人心口,往日若聞得神清氣爽,這會子倒像是壓了一座大山,沉甸甸地。

“周府醫,祖母情況如何?”顧懷瑜看了一眼闔眼躺在床上,臉色越加慘白的老夫人,焦急問道。

周府醫嘆了口氣後起身,顫顫巍巍地說:“情況不大好,脈象紊亂無章,且越來越弱,怒火攻心,肝氣鬱結,一口淤血堵在了心口,才導致昏迷不醒。”

顧懷瑜蹙了蹙眉:“可有什麼好法子?”

周府醫低頭緩道:“老夫人年紀大了,我沒有萬全的把握,若是稍有不慎,這淤血入喉阻了呼吸,後果不堪設想。”

林修睿立在稍遠處,聽周府醫如是說,後背處已經出了一層細密的汗,刺得傷口處鑽心的疼,但比之這個,更讓他受不了的是,若老夫人就這般去了,今日之事一定瞞不住,一旦傳了出去,對他而言便是致命的打擊。

與妹亂/倫,氣死祖母的罵名會伴隨著他一生!從此,仕途無望,王府的聲譽也會毀於一旦。屆時,面對天下人的不恥嘲笑,他該如何自處。

顧懷瑜咬了咬牙道:“還望周府醫能夠竭盡全力。”

周府醫卻是為難,老夫人如今這般昏迷不信,想要將淤血化開,只能灌藥進去,但她脈搏漸弱,又不可用虎狼之藥,若藥效不夠,也化不開淤血,如此一來,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二房的江氏和林修言幾乎是與林嘯夫妻前後腳到的,房門一開,所有人陰沉的臉出現在林修睿眼前,他捏了捏手心,分明覺得每個人掃過他的目光都帶著一股鄙夷。

在這件事發生不久,林修言安排在府中的人便已經向他稟明了所有的情況,早在丫鬟來報信之前,林修言便已知曉了全部緣由。

在詢問過老夫人的狀況後,林修言才寒著臉看向林修睿,雖祖母平日裡較為偏愛林修睿一點,但林修言一直記著,父親去世後,林嘯襲爵,張氏對著自己母親那般頤指氣使,林湘的出言諷刺。

在這時候,也正是這個老太太,不顧張氏的臉面,將老王爺留下的大半數財產,分給了二房,若非如此,他也沒有機會另謀生路。

或許也可以理解成,老夫人是怕大房一旦掌權,他們二房孤兒寡母的日子便不會好過,倒不如分家出去,有一大筆銀子,自己當家作主來的好。雖沒了王府倚仗,但好過看人臉面乞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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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修睿正憂心著自己以後的仕途,也怕這件事被二皇子知曉,目光掃過屋內的眾人,恨不得把那個去通知二房過來的丫鬟掐死在當場。越多人知道,這事越不好隱瞞!

特別是傳到了二房耳朵裡,他與林修言向來不睦,只怕他會迫不及待將此事公之於眾。

正出著神,眼前忽然一暗,林修言已經閃身至他跟前,抬手就給了林修睿一拳:“畜牲不如的東西!”

林修睿臉頰一陣劇痛,唇角已然撕裂,他舔了舔壓槽,吐出一口碎牙,想也不想便揮拳還了回去。

從跟著二皇子起,就不曾有人對他這般無禮過,再大的官也要給他三分薄面,更別說林修言只是一介白丁。

奈何他背上有傷,行動間總是撕扯得疼,揮拳出去的力道也頗為受阻,幾乎是在瞬間,已經被林修言踹了出去,砸到牆角的花幾摔倒在了地上,將想起身,盛著蘭花的白釉瓷瓶從花几上轟然落下,重重砸在頭頂之上,鮮血順著眉眼蜿蜒而下。

張氏尖叫一聲,猛地撲了過去,心疼地用帕子捂住林修睿的額頭,扯著嗓子衝林修言大喊道:“你在幹什麼!孽障!”

林修言轉身:“孽障的不是你兒子嗎?”

他這一腳用了十足的力量,正中林修睿的心窩處,又加上被花盆砸一下後,林修睿就跟一條死狗一般,側躺在地上好半晌回不過氣,頭頂滿是泥土,衣袍散亂,簡直狼狽不堪。

張氏心痛至極,一邊將他扶起,一邊哭喊著破口大罵。

“吵什麼吵!”顧懷瑜不耐的出聲,眼神如劍般掃過張氏。

張氏渾身一震,不自覺停下了哭聲,她心裡詫異,居然被這麼一個小丫頭唬住了。

府醫低垂著腦袋,暗暗叫苦,老夫人現下情況緊急,自己束手無策,再一聽這幾人說的話,便覺得自己攤上了大事,只能放低了呼吸,儘量減輕自己的存在感。

仰面躺在床上的老夫人動了動,竟是噗的一聲,又嘔了一口淤血,面色隨之變得更差,顧懷瑜趕忙上前,將她扶起靠在自己身上,汙血沾上了裙子也不管不顧。

她心中愧疚難當,只盼著老夫人能早點好起來。

府醫穩下心神,重新上前替老夫把脈,隨即臉色微變,額上沁出了一層毛汗。

“怎麼樣!”

府醫搖了搖頭,根本無從下手,只能先行開了固本培元的方子,又讓老夫人含了參片。情況越來越不好,林修言看著面若金紙,似又迅速蒼老下去的老夫人,腦中忽然閃過一個人。

忙對著隨行小廝道:“拿上我的牌子,立即請陳二公子過來一趟!”

小廝不敢耽擱,領了牌子後便跨著大步跑著去了陳府。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小廝便領著陳淵進了門,見屋中眾人神色各異,地上一灘淤血,陳淵也不耽擱,伸手探了探老夫人的脈象之後,又扒拉開眼皮看了看,臉色微變,立即從袖口掏出裹紮在布條中的銀針。

“去熬一碗參水,切記,只需要根鬚即可。”他一邊對著老夫人身上的重穴施針,一邊道。

幾處人體大穴,輕易不敢亂扎,周府醫在一旁看得是心驚肉跳,稍有不慎,手錯分毫,這後果是無法承受的!但見陳淵面不改色,下手穩且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便閉上了嘴。

足足用了一個時辰,陳淵才收回手,期間老夫人又嘔了一大團烏黑的血塊,驚得屋內眾人心都緊了。

府醫在一旁看著,眼睛卻是越來越光亮,他怎麼沒想到,刺激穴位使幽門緊縮,利用胃部蠕動,刺激食道反流,來衝出血塊。

“好了,將此方拿去抓藥吧。”陳淵籲了一口氣氣道:“不過,在老夫人醒來後,萬不可再受刺激,不然連我也回天乏術。”

顧懷瑜松了一口氣,接過白嬤嬤手中的溼布巾,將老夫人嘴角的汙漬擦拭乾淨之後,才緩緩將人放到床上。

這時,林修睿卻忽然開始發起抖來,鼻翼卻微微張開,氣息粗重,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快速變換著。

林修言目光閃了閃,道:“還請陳公子為世子包紮一下。”

林修睿對於自己為何這般模樣心知肚明,因此有些心虛被人看出問題,張口就道:“不必!”

張氏在一旁急得抹眼淚,生怕林修睿就出了問題,忙道:“那便先謝謝陳公子。”

最終,他還是拗不過張氏,隨著陳淵去了偏間包紮。

用了藥之後,老夫人情況漸漸穩定下來,留了江氏與張氏在一旁伺候著,其餘人便出了門外。

林修睿依舊怕被人看出端倪,是以,一出了壽安院後,便捂著心口走了。

看著他腳步虛浮且慌亂,陳淵回過頭,看向林修言,欲言又止。

“今日多謝陳公子仗義相救。”顧懷瑜在一旁欠身道:“事發緊急,若有失禮之處還望公子見諒。”

陳淵躬身還禮:“顧小姐多禮了,行醫救人是我此生一大樂事,能再次拿起這銀針,我還得多謝二位。”這些日子,他簡直被王氏吵的煩不勝煩,甚至為了讓他答應婚事,還將他鎖到了房內,陳淵不想多辯駁什麼,也懶得與她爭論,無所事事就開始懷念以前,還好,在自己瘋之前,他被林修言派人請了過來。

顧懷瑜見他吞吞吐吐似有話要說,便開口道:“陳公子若是有事但說無妨?”

陳淵想了許久,怕是自己生了錯覺,便搖了搖頭。“無事。”

一路送了陳淵出門,顧懷瑜才叫住林修言:“大哥,我有事要與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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