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貓、笛子和瀑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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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用心愛的銀笛演奏音樂時,就連最幸福的國王我都不羨慕。

——柴郡貓如此說道

眼前的景象已經沒有辦法用語言來形容了,不,準確的說應該是眼下,因為當列車衝進白光的那一剎那,吉米的腦海裡還縈繞著像首都城市那種各式建築林立的光景,不過頃刻間他就被從未體驗過的感覺奪去了五感,像個木偶一樣折服於自己的雙眼所見之物。

這是一派多麼美妙的景象啊!尤其是白斗篷將列車的速度放緩以後。吉米的整個視野如同變成了一幅環展的畫卷,繽紛的色彩在前方極富層次地展開,把他的心裡瞬間填滿了奇妙與期待。遠處在日光下折射著白光的是雪山,與雪山相鄰的是綿延千里的森林和草原,一眼望不到盡頭。順著森林間縱橫交錯的、像藍色絲帶一樣粗細不均的河流望去,它們匯入的是廣闊無垠的大海,光是看著就好像能聽到其中矗立著的小島上海鷗的鳴叫。不過吉米很快便意識到鳥鳴不是他的空想,他往頭頂上看,一大群白鳥正列陣從上空飛過,密集的翅膀甚至有那麼幾秒鐘阻斷了頭頂強烈的日光,使吉米能有幸睜大眼睛觀看到這一景象。鳥兒們倏忽飛去,吉米趕忙收回視線,不讓它繼續暴露在日光之下。他們的周圍不時有形形色色的鳥兒飛過,它們的穿過雲層,在空中翻轉迴翔,把大朵的白雲撞碎成小片,像凋謝的花瓣那樣隨風遊移,不一會兒,湛藍的天空中便浮著許多散落的潔白雲朵,像軟和的棉花一般圍繞在列車近旁,吉米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雲,他想起小的時候坐過一次飛機,爸爸把雲朵比作棉花糖的話語他到現在都沒忘記,這一次他居然能離雲這麼近!這已經讓他興奮不已。不過更神奇的還在後頭,就在吉米伸出手指輕輕觸碰一片粘在風膜上的雲時,雲的樣子卻發生了變化:本來一大塊的雲朵頃刻間變成一朵朵的小雲片,飛速逃離吉米,這讓吉米感到奇怪,他不禁這個世界真是太奇妙了,似乎雲也是有生命的。但很快他就發現雲並不是按自己的意願移動的,因為從雲片上冒出很多的小腦袋來,它們戴著尖尖的小白帽,為此更加顯得它們豌豆般的腦袋是多麼的小巧。吉米覺得它們很膽小,但好像對未曾見過的事物也有很濃的好奇心,就像吉米看它們的感覺一樣。它們躲在雲後觀察了好一會兒,這才敢把身子鑽出來,然後你拉著我,我拉著你,把原先四分五裂的雲片又合併了起來。然後它們重新將雲貼近風膜,用如同細線拴住的小手敲打著風膜,雲朵就像蹦床一樣讓它們在其上跳來跳去,似乎是以這種洋溢著歡愉的方式迎接新朋友的到來。

“它們是雲精靈,是住在雲裡旅行的精靈,如果他們發現某處土地過於乾燥,它們就會像這樣聚成大朵的雨雲,將雨水降下,滋潤大地。總而言之是很有益的一種精靈呢!”艾力克說。

“這麼說這裡的精靈有很多種?”他問。

“是這樣沒錯,不過它們中的大多數不太喜歡與人類種打交道。”艾力克回答道。

“為什麼呢?”吉米不理解。

“不為什麼,習性而已。它們經常隱匿自己的身形,而且多數都不喜歡被打擾,常聚集在其他生物無法觸及的角落裡。”

“這麼說我不能養它們了?”

“它們不是寵物,孩子,我必須要告訴你,艾爾達不同於現世,人們為了自己的私慾而去飼養寵物,逼著它們獻媚來愉悅自己,在艾爾達,只有互相信賴的朋友,沒有寵物!”白斗篷嚴肅地說道。

吉米知道自己失言,便住了口,臉因為慚愧羞得通紅,白斗篷說的話就如同在指責自己一般,這讓他後悔自己說話前沒有仔細思量。

白斗篷也察覺自己話說得嚴重了,一旁的艾力克擺出一臉不放過他的態勢。為了安慰吉米,讓他不再難過,於是他便說:“不過別灰心,你看,它們似乎對你很感興趣,或許你真的能和它們其中一位做朋友呢!”

吉米聽了這番話,高興地轉過頭去,雲精靈們還像剛才一樣在雲裡朝他揮手,他剛向它們揮手致意,就感到一股力量將他拉離雲朵。

“哥哥,我們可以預備降落了。”黑斗篷的聲音從車廂內傳來。

“孩子們,我們得回去了,繼續呆在上面的話,落地的那一下屁股可是會很疼的。”

於是吉米戀戀不捨地向雲精靈們揮手作別,他希望回去的時候還能坐上斗篷兄弟的這輛車。如果可以的話,下一次他要帶上爸爸,一起來看看這奇妙的景象。

“咚——嗒——嘟嘟——”

列車在巨大的聲響中著陸,像是工地上的氣錘砸向地面,發出一聲沉悶的響動。吉米發現這段路上連一段像樣的鐵軌都沒有,而且最重要的是——並不是在車站停車的,而是選擇了一個較為開闊的草地,就這麼慢慢落下去。對此吉米並沒有多問,他也一點也不擔心,因為他大抵知道,理由肯定又是用了“能使物體漂浮的魔法”之類,他以前對這些超現實的東西從來不信,不過現在大量的事實擺在眼前,他也漸漸對此做出了改觀,同時這也讓他覺得自己因為無知而總是說錯話深感糾結,雖然他自己也知道這並沒必要過於苛責。

吉米從座位上拿起包,背上它,和艾力克一起下了車,曠野的獨特清香吸引了吉米,他好奇地打量著四周,他發現這裡的樹木和花草與自己所處的世界並沒有什麼差異,一隻蝴蝶飛過來,靈活地避開吉米的手,吉米順著他逃跑的方向看去,前方據車頭不遠處似乎有一個木牌,他走過去,念出上面的字:

“帶來需要的一切,送走不需要的一切

——斗篷兄弟的彗星號專用停靠站。”

“很新奇的廣告標語對吧!我和弟弟一人寫了一句,我是覺得很棒的,你們認為呢?”白斗篷從車窗探出頭問道。

“老掉牙的一套!”艾力克說道。

“我保證下一次把你送到廢品站裡去。”白斗篷一臉慍怒地說。

“雖然有點抽象,但是似乎帶著一種很有道理的感覺。”吉米摸著下巴,顯然是沉思了一番得出的結論。

“就是嘛!我也這麼覺得!這才是廣告語的魅力呀!”白斗篷轉怒為喜,一臉自豪。

“白斗篷先生,請問我們到凡提蒂克還需要多久。”吉米喊道,很顯然面前的這片森林不是凡提蒂克。

“看到那棵最高的樹沒?”白斗篷指著東面的天空說,“就是比其他的樹高出很多的那棵。”

“看到了,的確!”

“往樹的方向,也就是東面一直走,當你把那棵樹拋在腦後時,你就能看到凡提蒂克了,”白斗篷說道,他眼角的餘光掃到艾力克正叉著手、東張西望的艾力克,於是他指著艾力克說,“不知道的地方你可以問他,反正這小子什麼都知道。”

“不用您操心,”艾力克朝白斗篷吐了下舌頭,然後走上前來,得意地拍拍吉米的肩。“放心吧,有我在不會迷路的。”

“到時間了,恐怕我們得說再見了,如果你要回去的話就挑個喜歡的整點,在這個站牌這裡等就行,我們會停靠的。哦,要記住,最好是這個世界的白天,晚上可是很忙的,就算是貴賓包廂也不例外。弟弟,你說呢?”

“沒錯兒。”黑斗篷的回答還是這麼言簡意賅。

“我們明白了,再見,兩位斗篷先生。”吉米與他們揮手作別。

黑斗篷抬了抬帽簷,白斗篷也朝吉米揮揮手,兩人一齊道,“祝你們旅途愉快!”

吉米和艾力克在原地目送著列車浮起,向著遠方的天空飛去,逐漸變成一個小點消失在視線之外,吉米回想起在列車上的點點滴滴,心裡真是有些捨不得跟他們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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