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灣地與黃金團聯軍,嘗試著與君臨的軍隊進行了一次小會戰。毫無意外的失敗了。在對方的‘神聖教會騎士’面前,他們的軍隊格外的不堪一擊。
瓊恩·克林頓伯爵,率領黃金團撤回他們的大本營,鷲巢城。而洛拉斯·提利爾,則帶著河灣地的軍隊,前往風息堡,請求國王的庇護。
徐洛開啟城門,迎接了百花騎士的到來。
百花騎士已取掉面具。仔細看,能看到他臉上細微的斑痕。但在南方明亮的陽光下,洛拉斯·提利爾已幾乎恢復了往日的面容。
不愧是讓七國女人都傾倒的男子,洛拉斯身材挺拔筆直,金髮柔軟得像絲織品,臉上總是掛著陽光般明媚的笑容。與龍石島見到的那個瘋狂、偏激的洛拉斯相比,站在徐洛面前的,就像換了一個人。
徐洛為洛拉斯取下斗篷,遞給他一杯酒。
“辛苦了。”
洛拉斯接過酒,一口飲盡。回想起戰場,一切恍若夢境。戰鬥結束得太快,就像比武場上,雙方只用了一輪,就將對手擊落馬背。
洛拉斯放回酒杯,臉上浮現起細微的紅暈。
“聽說您已和維拉斯結盟。”洛拉斯問道。
兩人並肩走在迴廊中。
從這個方向,能看到海洋。這一日天氣明朗,惠風和煦。洛拉斯從托盤中取過第二杯酒,飲了一口,隨後說:“這麼說,您也打算加入對瑟曦的戰爭?”
對瑟曦?
不。
要完成對鐵金庫的承諾,可以等再過一段時間。徐洛只是擔憂另外一件事情。
“你們和教會的騎士交手了?”
“嗯。”
洛拉斯咕咚吞下一口酒。這是他不願揭開的回憶。
“感覺如何?”
“感覺?”
百花騎士不明白國王的意思。而徐洛也不願進一步暗示,以免誘導洛拉斯說出答案。
洛拉斯回想著戰場上與敵人的交手,不自覺打了一個冷戰。這種感覺,只有在比武場,面對格雷果·克里岡時,曾在他心中出現過。瘋狂而暴虐的魔山,會撕毀一切攔住他的東西。洛拉斯也不明白,在面對教會騎士時,他心中為何會有相似的感覺。
“冰冷。”
洛拉斯找到那個可以描述他感受的詞。“您一定很明白這種感覺。就像冬天,只穿內襯,掉進了一個冰窟窿裡。”
不。我不明白。
徐洛聽著洛拉斯,說出維拉斯相似的話,哭笑不得。
徐洛放回酒杯,走到陽臺。這裡栽種了許多的花卉。從五王之戰開始,直到不久前,風息堡一直被敵人所包圍。沒人顧得上這些花。大部分的花卉,都已枯萎死去。徐洛俯身摘下一朵藍色薔薇,握在手心,感受著細小的刺,刺入他的手掌。
“教會騎士長什麼樣?”徐洛問。異鬼的長相很特殊,他們扭曲的面貌和冰藍的眸子,都可以輕易被辨認。
“不知道。”
洛拉斯略微回想,說:“他們全身都包裹在板甲中,看不到樣子。”
全身?
“就像勞勃·斯壯爵士?”
“對。”
洛拉斯抿了抿嘴唇,目光投向湛藍的深海。在見到那些教會騎士時,洛拉斯也產生過這種想法。他們就像勞勃·斯壯爵士一樣,全身包裹在盔甲中,冰冷、沉默,有著致命的殺傷力。
徐洛眼神不覺一沉。
他丟掉手中碾碎的薔薇花蕊。
洛拉斯的回答,令徐洛越發不安。從知道苦橋之戰開始,徐洛就從中窺見了異鬼的影子。當然,在沒有龍晶的情況下,異鬼是所向無敵的。但他還不願相信,瑟曦會與布蘭結盟——真的不會嗎?如果瑟曦明知勞勃·斯壯就是屍鬼魔山的情況下,仍貪戀般的依賴著勞勃·斯壯。她真的不會,與異鬼結盟嗎?
一幅讓人顫慄的圖景在徐洛眼前展開。
利用瑟曦的支援,布蘭逐步佔有河間地、河灣地以及風暴地。他在這三片土地上,養精蓄銳,製造出大量的異鬼。等布蘭完成這一切,將沒有人能夠攔住他。
這樣一來,之前徐洛困惑的地方都有了解釋。
布蘭進攻龍石島,單純是因為不知道徐洛已經抵達。但只要能夠佔據龍石島,失去了龍晶來源的維斯特洛人,就無法殺死他手下的異鬼。
屍鬼出現在君臨,並非要以君臨為根據地。而是為了讓教會能夠透過剷除屍鬼,來提振聲勢。
如果他們所料,見到總主教大麻雀燒死屍鬼後,教會在君臨地帶的聲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於是,他們開始朝混亂的河間地擴張勢力……
這只是徐洛的推測。
但如果這是真的,這一次,沒有人能為瑟曦收場。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在瑟曦與布蘭的勢力進一步擴張前,擊敗他們……
“……瑪格麗很喜歡這種花。”
洛拉斯俯身,摘下一朵薔薇。他扭頭,正好對上徐洛的眼睛。洛拉斯咧嘴一笑,說:“很難理解吧。外人都稱呼提利爾是玫瑰家族。但我的小妹最喜歡的,卻是藍色的薔薇。”
徐洛手中,還殘留著碾碎的薔薇花蕊。他不著痕跡地將之摩擦掉,問:
“你覺得,殺害瑪格麗的兇手是誰?”
“瑟曦!”
洛拉斯毫不猶豫地回答。
“是嗎。但維拉斯似乎認為,多恩人才是兇手。”
“維拉斯已經被妹妹和父親的死壓垮了,”洛拉斯揮揮手,驅散腦中的煩擾,“他的心裡,現在只有算計和陰謀。在他眼中,所有人都想殺害他——”
“但他未曾忘記,保護你和加蘭。”徐洛說。
徐洛不知道洛拉斯和大哥之間,發生過什麼不快的事情。但洛拉斯的評價,讓他聯想到自己。‘你的世界就只有權謀和算計嗎?’亞蓮恩公主如是朝他喊。徐洛對維拉斯,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是的。”
洛拉斯咂咂嘴回答。他隨即話鋒一轉,問:“關於怎麼對付‘神聖教會騎士’,您有辦法了嗎?”
徐洛捻動著手指。
“暫時還沒有。”他望向遠方,“我們還需要一些證據。我接下來的計劃,是先向南方撤退,和我的軍隊匯合,再做打算。”
在高庭,徐洛就寫信,命令宣誓效忠史坦尼斯的風暴地貴族,回到自己的領地,招募士兵。而關於瑟曦和教會,還需要更多的證據。
如果瑟曦手下的‘騎士們’,不是異鬼,而是別的什麼魔法生物。徐洛貿然開戰,等於送羊入虎口。但在徐洛心裡,其實已暗自確信,布蘭和瑟曦走到了一起。布蘭知道自己在戰場上,無法擊敗自己的哥哥,便選擇了這種方式,也算是無奈之舉吧。
夜裡。
徐洛與洛拉斯爵士分開後不久,隨即命人找來梅里巴德修士。
皎潔的月光從窗外灑進來,照亮半個房間。國王站在窗前,月光將他的影子拖到門邊。梅里巴德打開門,看到的是國王的背影。
“陛下。”梅里巴德低聲說。
“梅里巴德兄弟。”徐洛回頭看了一眼,又再次望向窗外,“獵狗死了嗎?”
“託陛下的福,他的身體很好,正在逐漸恢復。”
呵,我希望他死了。徐洛在心裡說。不過,徐洛叫梅里巴德來,並不是為了獵狗。“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的幫助,兄弟。”
“您說。”
梅里巴德躬身。從龍石島見到異鬼開始,梅里巴德的心便漸漸開始動搖。他不再像一開始那樣,認為面前之人是個殘暴貪婪的國王。事實上,只有親眼見過那些鬼東西的人。才能明白這個男人的肩上,到底扛著什麼。梅里巴德見到他忙碌的奔波於各處。就連最低微的士兵休息時,面前之人仍在伏案做著規劃。
“只要我能幫上忙的,陛下。”梅里巴德兄弟說。
“我需要你去君臨一趟。”
“君臨?”
“近些日子,教會的勢力擴張得很快。總主教大麻雀,一定需要你這樣信仰虔誠的修士,替他傳播神的諭旨。我希望你能待在總主教身邊,觀察他的一言一行。”
梅里巴德嘴裡有些苦澀。
他剛剛下定決心,為國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國王隨後提出的要求,就讓他無法做到。
“陛下——”
梅里巴德斟酌著自己的措辭。
“你以為,我是讓你背叛教會和你的神?”徐洛回過頭,冷淡的目光望進梅里巴德眼睛。“你見過那些東西,兄弟。你知道他們有多可怕。除了殺戮,異鬼沒有別的目的。我們必須制止它們,對吧?”
“當然。”
“如果你的總主教,和它們勾結在一起。而你摧毀了他們的陰謀。你會稱之為背叛嗎?”
梅里巴德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勾結、陰謀、背叛?
“不,陛下。”
梅里巴德遲疑。為了正義的事業,往往需要一些犧牲。就像內戰血龍狂舞結束後,忠誠的大臣們,刺殺了他們忠愛的女王,雷妮絲·坦格利安。
“很好,兄弟。我需要你做的,只是待在總主教身邊,觀察、傾聽。我希望你的目標更加明確,看他有沒有和一個十幾歲的男孩接觸過。如果有,將這件事情告訴我。你能做到嗎?”
觀察、傾聽。
梅里巴德歪著腦袋。
就像修士們一直做的那樣,傾聽神的旨意。如果總主教沒有任何問題,那他的任務,便只是保持對神的虔誠。如果總主教真的與異鬼勾結,摧毀總主教,不是件正義的事情嗎?梅里巴德心裡總覺得彆扭。他一直待在女泉城附近,從未走出過那一代。但他也聽過大麻雀虔誠、善良的名聲。他不相信,大麻雀會做出勾結異鬼的事情。
“是的,陛下。”梅里巴德說,“我會用自己的眼睛,親自去驗證。”
“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可以去雷妮絲丘陵,找一個叫艾迪森·託勒特的人。他會給你提供幫助。任何幫助,梅里巴德。”
國王鄭重地重複。
梅里巴德修士,虔誠且卑微,與總主教大麻雀的出身格外相似,很大程度上能輕易獲得大麻雀的好感。與之同時,憂鬱的艾迪會接近太后瑟曦·蘭尼斯特,尋找一絲一毫的陰謀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