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北境,形勢是這樣的。
將北境以居中的國王大道分為兩邊。
位於右側的恐怖堡伯爵泰隆·斯特恩,卡霍城伯爵賽貢,一定是忠於徐洛的。溪流地和荒冢廳的土地,被徐洛賜給了南方的領主。這些人現在在徐洛身邊,他們和凱特琳不會有聯絡,也就不可能站到凱特琳一邊。
位於左側的賽文女伯爵喬俐兒夫人,菲林特家族的萊珊女伯爵,她們倆本來就不喜歡徐洛。兩位女伯爵認為徐洛背叛了守夜人的誓言。平日裡,這些問題隱忍不發。此時一下通通的顯露出來。這兩人很可能選擇支援凱特琳。
而剩下的其他領主,不清楚他們心中的打算。這些人做出任何選擇,都不會讓徐洛吃驚。
這樣一看,會發現北境的大部分城堡和土地,都掌握在徐洛手中。賽文家族與菲林特家族,因為多次戰爭中,損失慘重。而北境目前的軍隊,是效忠於徐洛的。這些士兵經過與異鬼的戰爭洗禮,絕非凱特琳新招募的軍隊所能比擬的。
唯一令徐洛擔心的,是黑魚布林登·徒利。徐洛離開北境前,將北境的權力交給了布林登。他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兒,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如果布林登轉而投向凱特琳——這並不奇怪,布林登是個很看重血緣聯絡的人——徐洛的處境就會非常尷尬。
抵達暮谷城。
比茲伯利伯爵報告了黃金團在西境的失利。瓊恩·克林頓伯爵不顧損失,強攻金牙城,終於是拿下了這座西境的門戶。但在隨後圍攻凱巖城的戰鬥中,伊耿·坦格利安輕敵,試圖追殺出城迎敵的弒君者詹姆·蘭尼斯特,結果反而被弒君者埋伏。
這讓徐洛想起了囈語森林之戰。
輕敵、追殺、埋伏。
不過這一次,弒君者不再是失敗的一方。
徐洛對君臨和西境,誰勝誰負不是特別關心。但他還是不情願看到瑟曦又死灰復燃。泰溫、提利昂、凱馮,現在又是詹姆,蘭尼斯特家族真是人才濟濟。像瑟曦這樣自作聰明,小事情上狠厲有餘,大局上目光短淺的女人。他們也能一次又一次把她救回來,只能說令人欽佩。
而現在北境出現了問題,徐洛沒辦法去支援瓊恩·克林頓。他只能默默為國王之手祈禱。瓊恩·克林頓是個很悲情的人。鷲巢城伯爵試圖以一人之力,復辟坦格利安王室,扶著小伊耿登上王位。在魚龍混雜、多方廝殺的維斯特洛,這怎麼看也很困難。
徐洛乘船,準備連夜返回龍石島。
他計劃著從龍石島乘坐艦隊,帶領士兵前往北境。對於戰爭來說,時間即是生命。一天的耽擱,便可能改變很多事情。
比茲伯利伯爵陪著國王走到港口。
港口停著幾艘小漁船。
徐洛不解地回頭看了伯爵一眼。比斯伯利伯爵的聲音細細的,說:“我也不知道船去哪兒了,陛下。我們睡了一晚,第二天醒來,船隻就消失了。也許——”
是龍石島召回了船隊。
徐洛明白伯爵沒說完的話。
在離開暮谷城時,徐洛留下了三艘三桅帆船備用。但現在,港口空空如也,看不到大帆船的影子。
如伯爵所說,很可能,是皮革有需要,從龍石島召回了艦隊。但徐洛心中隱隱擔憂。一來,為了避免指揮混亂,不可能有將領能在沒有他允許的情形下,調動軍隊。二來,皮革真有特殊需要,帶走了艦隊,他不可能不留下口信。
“沒關係。”徐洛說。
答案等到龍石島就能揭曉。
國王乘上小漁船。船伕隨即吆喝著,搖動船櫓,駛離海岸。這時日落西山,天光漸息。暗淡的光芒在天邊撒上一層白沙,完全沒有往日的晚霞場景壯闊。
徐洛坐在船上,閉著眼睛,心緒難寧。其他人見徐洛不說話,也只能保持沉默。像卡蒂娜雖搞不懂目前的情況,但看徐洛的臉色,也知道事情有多糟糕。要知道,盛夏平原一戰,事關生死。徐洛也是笑著指揮完整場戰爭的。
龍石島。
皮革在港口迎接眾人。
船未停穩,皮革便踏入水中,大步走向徐洛。徐洛看了他一眼,揮揮手:“走走再說。”看皮革的臉色,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消息。徐洛不希望太多人知道。
兩人與其他人逐漸分離。
徐洛站在礁石邊,看著浪潮拍打海岸。登上龍石島時,徐洛覺得這一幕壯闊雄美。但現在,它有了不一樣的意味。
“說吧。”徐洛提示。
“船不見了,吾王。”皮革說。
不見了。
什麼意思?
“詳細一點。”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昨天晚上,停靠在港口的船隻突然駛離。船上的水手也一同消失了。我們睡了一覺醒來,港口便空空如也,什麼也沒剩下。”
皮革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得更詳細。
君臨淪陷後,皮革得以把注意力轉移到谷地的海鷗鎮一邊,防備海鷗鎮可能的進攻。但其實,這種可能性很小。海鷗鎮雖是維斯特洛五大港口之一,卻完全比不上舊鎮或蘭尼斯特港。它沒有成建制的海軍,也就比五王之戰前的白港好一點。皮革命令艦隊在潮頭島與龍石島之間巡航,一直無事發生。
但突然一夜之間,艦隊莫名其妙失蹤了。無聲無息,不明所以。
靠近港口時,看到空空如也的海港,徐洛就早有心理準備。但聽到皮革親口說出,他還是沒忍住長嘆了一口氣。望著這無邊無際的海洋,徐洛意識到,他被困住了。困在了這煙與鹽的荒蕪之地。徐洛幾乎聽到了凱特琳的嘲笑聲:戰無不勝又如何,你無法回到北境,便只能望洋興嘆。
如果是陸地,千山飛渡,尚可通行。在海洋上,人是無力又脆弱的。哪怕是一個小小的浪潮,都可能帶走一個人的性命。
威曼·曼德勒伯爵,還是無法忘記長子威里斯的死嗎?
徐洛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海洋的氣息。帶著濃烈腥味和鹹味的空氣,湧入他的肺部,散入五臟六腑,發出無聲的嘲笑。
只稍微想想,徐洛便能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能下令讓艦隊離開的人,除了徐洛,只有白港伯爵威曼·曼德勒。若是為了其他人,白港伯爵不太可能背叛徐洛。但凱特琳,奈德公爵的夫人、羅柏·史塔克母親……徐洛從不懷疑威曼伯爵對史塔克家族的忠誠。在伯爵心中,凱特琳夫人還是比一個私生子,更能代表史塔克吧。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和他抱著同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