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神殿的預言在東大陸掀起狂瀾, 神明即將降臨無疑給不少人注入了一針強心劑。一時間又有無數人希望能夠加入星辰神殿,以圖將來得到庇佑。更有眾多存在敏銳的將最近大陸頻發的災難與神明降臨這件事聯絡到一起,一時間眾說紛紜, 訊息很快便也傳播到西大陸。
除了神明外, 預言中提到的另一個人也格外讓人驚疑不定。上一代的命運之子是大名鼎鼎的卡皇阿特曼, 已經在混沌戰役中隕落。什麼時候又多了一個命運之子?他們竟然連半點訊息都沒得到,而且預言中所說, 命運之子即將成為神之子,這又是什麼意思?
難道說,他將會成神?
眾勢力浮想聯翩紛紛猜疑,但星辰神殿卻並不公佈命運之子的身份, 只是曖昧說他已經做出了一系列的大事蹟,足以擔得起這個稱號。然而此時此刻, 處在旋渦中心的姜永卻並沒有半點心思放在這上面,在得知了第三階段考核機械大軍的特性後,他便不再出手。
而是訓練第三城的軍團讓他們透過戰術戰略以及精密配合度過難關。這樣一來當然不可能再現前兩天全部屠滅的偉績,甚至成績還極為可憐,畢竟本就強悍無朋的機械巨獸在又進化兩次後,實力已經達到了駭人的地步。能夠在碾壓一切的鋼鐵洪流中活下來就已經不易,更不要提殺死了。
但成績暫時的落後, 遠比放任它們一次又一次的進化要好。其他衝關考核的隊伍也逐漸發現了這一點, 永恆之塔公佈榜單的斬殺數從一開始的平均幾百頭,一下子降落到平均幾十頭。有想趁此機會全力積攢擊殺數的隊伍暫時衝上了榜首,但卻在四天就再也抵抗不住完全強化三次後的鋼鐵巨獸, 全軍覆沒。這一結局讓所有勢力心中一凜,在對抗機械怪物的時候不再使用特殊屬性的招式,更多用純粹力量去對抗。
永恆之塔的這第三次考核的意圖知道現在也讓人摸不著頭腦,好在它畢竟只有五天,沒多久就要結束了。這個認識也讓眾多勢力禁不住松了口氣,心中隱隱升起幾分忌憚後怕。如果這些怪物能夠無休止的進化下去,那麼等到最後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
每人想到這種可能都覺得不寒而慄,隨後僥倖這些全都只是永恆之塔的考驗而已,不會成真。然而姜永卻知道,這種遠比侏儒帝國要發達百倍的機械怪物很有可能全部都是真實存在的,而且它們能夠輕易被批量生產。
可怕的未來畫面,促使心底滋發沉甸甸的緊迫感。這段時間姜永忙碌的過分,既要時刻觀察記錄竅內的變化,又要分出心神周旋於各個勢力當中。經虛無城堡一役黃金骷髏領主庫拉實力大減,手下骷髏軍團精銳更是近乎損傷殆盡。無數勢力盯著這塊肥肉蠢蠢欲動,自顧不暇的它們更是無暇顧及同盟勢力。
一時間凜冬長城的第一大勢力竟然瀕臨瓦解,沒有第二個實力過硬能夠站出來攬下大局首領,那些或大或小的勢力已經準備開始另謀出路。第三城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狠狠在上面咬下了一大塊蛋糕。一切都在穩步向前,有狗蛋和他能幹的屬下掌管大局很大程度解放了姜永在西大陸這邊的精力,能夠更多放到與東大陸的周旋中。
目前為止,東大陸的四大頂尖勢力除了矮人王外,姜永已經基本全都接觸過了。撇去執著他命運之子身份的大星祭不談,其餘幾人目前來看進展都還算順利。本以為最固執堅硬的半龍領主雷竟然出乎意料是龍騎士刃的狂熱崇拜者,他的家族往前數幾百年就是世世代代為英雄王效忠的騎士。
在向他展示了凱莉雅……不,在凱莉雅矜傲屈尊同意了他的膜拜後,耿直的雷便成了姜永忠誠的盟友。這一度讓他忍不住憂慮半龍人這麼耿直實在是太容易被騙了【不是】,直到凱莉雅給了他個不屑的白眼。
“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可是擁有兩條遠古巨龍夥伴。記住,是遠古巨龍,遠古巨龍,不是什麼劣等陸行龍!別說他只是個半龍人了,就算他是頭巨龍也得乖乖跪在你面前!更何況我凱莉雅可是光明與正義的守護巨龍,我說出的話可是比神明都要可信!”
“哦,是這樣嗎?”
姜永好奇心大盛,笑眯眯戳了戳純白色龍崽:
“你只能說真話?”
“哼。”
小尾巴一甩揮開他的手,凱莉雅警惕看了眼姜永,覺察到話中有話,果然在下一瞬,就見這人笑的十分欠揍:
“那你說說看,姜永帥不帥。”
“哎呀呀別咬頭,別咬頭,鬆口啊!!”
得知凱莉雅這一附加技能,再次和其他勢力交涉時姜永便時刻將化為光團的她帶在身邊。凱莉雅能夠分辨人的情緒,以及話語中的真心假意。這極大的方便了姜永,無論是在任何事情上。
“扣扣。”
敲門聲沒有應答,姜永耐心的在外面等了許久,半晌才推門進入。這座高塔建立在文森郡和坎特郡的邊緣,歷史悠久,老舊的磚紅色牆面上生滿了魔法青苔,這能夠讓它完全隱藏蹤影。找到這裡姜永著實廢了好一番功夫,而如何暫時破除外界的隱蔽暫時進入這裡談起來更是滿腹艱難心酸。
穿著兜袍,姜永手裡拿著一盞燭臺沿著螺旋樓梯向上,高塔裡面沒有裝任何鍊金燈,漆黑彷彿夜晚。牆壁兩側的鷹頭揪銀燭臺上早就沒有了白蠟,鏽跡斑斑。姜永走的小心翼翼,時刻提防著可能會從那個旮旯角里冒出來暗箭。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這一路上竟然出奇的平穩。
越向上,空間便越狹小。這座高塔兜兜轉轉竟有十二層。姜永攀爬到頂端,一路的平安並沒有令他鬆氣,心底的警惕反而升到了極點。頂端的空間不大,走廊盡頭只有一個房間。姜永踏上走廊,只是一步,濃厚的白霧不知從何處倏然降臨,把整個走廊掩蓋的嚴嚴實實。
心中沒有半點驚訝,反倒有種總算來了的釋然。姜永全陣以待,就見濃厚白霧逐漸變幻扭曲,漸漸染上深藍。就好像被浸入染缸的白布,完全浸透再拿出來抖一抖,剎那間姜永感覺自己彷彿來到了蒼穹。無邊無際的深藍黑與玫瑰紫交織成絢爛的天際,數不勝數的大星綴在天幕上,明亮到近乎耀眼,從它們身上姜永感覺到了濃郁到駭人的力量。
下一刻,群星彷彿受到指引墜落,宛如璀璨流星拖著絢爛光塵驟雨般劃過天際,還沒等姜永有所反應,那些星雨在墜落到他面前時倏然消散,那逼人窒息的恐怖力量彷彿是從未有過的錯覺。群星聚集交織,彷彿畫筆在天幕上逐漸繪製出人影。
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姜永驀然睜大了眼,就見棕發少年對著他開朗微笑,臉上沒有時光積澱帶來的沉穩,反倒有幾分年輕人特有的活躍與朝氣。
“嗨,歡迎來到我們的秘密小屋。這裡是阿特曼,很高興能夠為您效勞。”
棕發少年滑稽鞠了一個躬,含笑雙眼彎彎的,他衝著姜永狡黠眨了眨眼,神秘叨叨地壓低聲音道:
“噓,脾氣超壞的森蘭小公主正在午休,不小心打擾的話他會把你做成藥劑喝掉的。”
“阿特曼……”
虛影實在是太過真實,姜永忍不住抬手去觸碰,指尖捱到的瞬間那片霧氣卻煙消雲散。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道陳舊的棕紅木門。門上掛著鎖,已經基本失去了作用。姜永再次敲了敲門,良久沒有得到回應,他便推開了一道縫隙。
這是一個半開放性的房間,透明水晶窗全部被厚厚實實的黑天鵝絨窗簾遮的嚴嚴實實,只有塔頂上被破開了一個車輪大小的缺口,看樣子是自然而不是人為。蒼穹星輝從哪裡灑落,不知怎的在穿過缺口後自發聚集成一束,對映在房間中央。
那裡是豎立著一具畫架,上面鋪著紙張。旁邊是擺放的亂中有緒的各色顏料,巴掌大小的殷紅鴿子血鑽石被磨掉了一半,摻雜了各種昂貴原料的大紅色卻只為了點出樹枝間的朱果。
整個房間以畫架為中央分為了兩部分,一邊是整整齊齊的各類藏書,藥劑臺以及昂貴精緻的駝羊毛毯沙發。另一邊則顯得雜亂無章,沒完成的鍊金燈,破爛扭曲的古怪樹枝,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堆積在一起,幾乎沒有半個落腳的地方。而在兩個好像是從鍊金師廢料堆裡刨出來的鐵架上掛著張被洗的有些起毛的吊床,看起來很舒適悠閒的樣子。
吊床向下墜出一個弧度,睡在上面的人雙手規規矩矩的擺在腹部,和在正規單人床上睡覺沒有兩樣。他一動不動,胸口看不到起伏,就跟已經死去一樣。只是感覺到門被推開後,吊床上的人似乎被驚醒,皺眉含糊嘟囔一聲,他翻過身背對門口,隨手拾了個東西扔了過去。看那熟練的動作不知道已經做過多少次。
姜永下意識抬手凌空抓住,觸手柔軟,原來是個駝色的四方形靠墊,看起來跟那毛毯沙發是一套的。吊床上的人已經醒來了,或者說他已經不需要睡眠,但那背衝他的姿勢已經顯示了主人拒絕的態度。姜永沒有踏入房間,他甚至收斂了目光,沒有再向四周看去,規規矩矩站在門口,他垂眸開口說道:
“森蘭閣下,今天我到這裡來,只是送還一樣物品。”
說罷他從貼身口袋中拿出一樣東西,細碎的銀色在星光下閃爍,宛如一捧細銀沙,連在一枚琥珀色的懷錶上。姜永沒有使用那根被做成信標的錶針,而是將它細心安回了懷錶上。裡面的指標依舊在轉動,勤勤懇懇,彷彿跨越了歲月,從過去轉到未來。
將表放下,姜永利落轉身離開。房門再度關閉,腳步聲逐漸遠去。最後高塔中再度歸於寂靜,空蕩冷清,完全沒有人氣。不知過了多久,躺在吊床上的那人睜開眼,灰藍色的眼眸就好像無機質的玻璃,漂亮卻沒有任何的生氣。只有站起身,看向因為慣性搖晃的吊床,那張臉上才多了半分溫度。
這座高塔不需要任何機關,因為走廊的星幕就能隔絕一切不懷好意者。它被設定成只有兩個人才能夠進入,懷錶便是憑證。除此之外想要強行進入的人如果在霧氣中看到的是阿特曼,就會被傳送到千里之外。如果看到的是森蘭,整個人則會被直接碾碎,連靈魂都不會剩下。
而房間中更是被佈置了天羅地網,即使是半神貿然闖入也只會下場悲慘。
只是阿特曼欣賞的小子果然足夠狡猾。
森蘭走到門口,沉默拾起掛在架子上的懷錶。指尖劃過表蓋,他在原地矗立了,宛如一尊石雕,似乎陷入了什麼回憶。良久,他走出房間,踏上了迴廊。濃霧再次籠罩,早已看了數千次的那人身影,再次出現,清晰仿若昨日。
“嗨,歡迎來到我們的秘密小屋。這裡是阿特曼,很高興能夠為您效勞。”
棕發少年玩笑鞠了一個躬,語氣親暱而又俏皮:
“阿森快來,今天我烤了瑪格麗特小蛋糕!”
“阿特曼……”
森蘭撇了撇嘴,俊美的臉上滿是抱怨嫌棄。
“咱們的高塔被你學徒發現了,就說灰矮人都是騙子,他們的魔法青苔除了便宜意外沒有任何優點。”
“嗨,歡迎來到我們的秘密小屋。這裡是阿特曼,很高興能夠為您效勞。”
“小崽子跟你一樣沒有禮貌,真是什麼樣的師父帶出什麼樣的學徒。”
“阿森快來,今天我烤了比格特黃金野兔!”
“不過他的藥劑倒是勉強能夠入眼,這點他可是超過你了,身為導師你難道不覺得羞愧嗎。”
“阿森快來,今天我烤了蜂蜜蘋果餡餅!”
“哼,只有有事的時候才會找過來,跟你一樣討厭。我看還是不應該幫他,年輕人就該多點磨鍊。”
“阿森快來,今天我烤了野梅櫻桃塔!”
“吃吃吃,就知道吃。世界都破成塊蜘蛛網了,還就知道吃。”
“阿森快來……”
“啪。”
霧氣被戳破,棕發少年的身影倏然消散。又有人來到了高塔,卻半絲聲音都沒有發出!森蘭面無表情轉頭看去,大半被機械取代的身軀早就沒有了那些緊張之類的應激反應,但卻能瞬間便進入最佳戰鬥狀態。房頂的星光在逐漸匯聚,盤旋降落,畫架被不知名的力量挪開。那漫天的星光逐漸化作虛幻人影,身上不經意間洩露出來的威壓卻令整座高塔都顫抖悲鳴!
“森蘭·海爾第。”
威嚴又冰冷的女聲彷彿從極為遙遠的天邊傳來,卻又盡在咫尺。
“尊崇吾的意志,執行吾的……”
“嘖,今天是什麼壞日子,來的全是些不受歡迎的客人。先是命運之子,現在連神也屈尊降臨了?”
未等聲音完全落下,森蘭就將它打斷。聲音中是譏笑與冰冷怒意,他刻薄撇了撇嘴角,厲聲呵斥與攻擊幾乎同步發出:
“滾出我的高塔!”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一嘻嘻小天使的地雷!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