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羅帶諾修斯來到耶夢教堂，向黑衣主教出示自己的組織徽章後，沒有往解密室裡走去，也是跟隨黑衣主教的指示來到教堂內部，走到教堂內部走廊的盡頭。

隨後她不知觸動到什麼機關，原先印有完美古代壁畫的瓷磚牆壁開始裂開，牆壁往兩側裂開，露出一扇古樸且與周圍格格不入的木門。

“這是專屬於我們的幻書書庫，書庫儲存量雖然只有將近百來本，但最為貼切獅心次序的，也僅有兩本。”綺羅羅推開木門，熟練的從黑暗中掏下一盞煤油燈，點亮之後，燈光圈亮出一方的神秘。

這件屋子並沒有諾修斯想象的那樣大，規則呈圓塔形，齊人高的書架上面擺滿封有書皮但是沒有字跡的書籍，這些書籍像是凝聚古老的時光，諾修斯輕輕嗅著，開始聞到一股飄蕩在空氣裡沉悶但熟悉的檀香。

這讓他好像一瞬間回到自己窩在圖書館裡看書的日子。

綺羅羅將煤油燈放在中心的大圓桌上，上面有刻刀、鉗子、天平與一小臺微型打孔機。除此之外還有滴管、燒杯以及試管，這些十分眼熟的化學用具顯得更加簡陋，也顯得更加古老。

綺羅羅爬上木梯，開啟屋內唯一一扇玻璃窗，似乎設計有意為之，陽光灑落的位置，恰好就是中心位置的大圓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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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吧，諾修斯。在這兩本隨意挑出一本，然後我看看你進入到摺疊空間需要多久，這樣就大概推測出這本幻書的符合度有多少。”綺羅羅拿貓頭鷹權杖點向第三排書架的倒數第二排，在與其他幻書相隔半米的情況下，兩本都十分薄的書籍上。

“這……”諾修斯看了一眼這兩本所謂的“幻書”，薄薄的書籍大約只有一百來頁，跟其他厚厚像極新華字典的幻書比起來，未免也顯得太過寒酸了。

“也對，畢竟是鏈條斷層的次序……”諾修斯深深吸一口氣，平復好自己“嘭嘭”亂跳的心臟後，他抽下緊貼書架的第二本幻書。

在只有硬木書皮的封面上，沒有標註更多有用的資訊，只有一個餘燼者組織的徽章圖案，憑空渲染出神秘的色彩。

諾修斯沒有過多猶豫，隨手翻開幻書的第一頁。

時間好像在這一瞬緩慢沉澱下來，諾修斯能看見上面一排排排版好的“文字”，這些文字起初讓他十分眼熟，非常像地球英語的編寫方式。但在每個字母的寫法卻又完全不同，字母時常與莫名的符號勾連在一起，一下子打斷諾修斯起初的好奇。

接下來，就是他根本無法解釋的事情:好像在翻開書頁的一瞬間，就觸發到什麼記憶殿門，眼前不斷有光亮以及各種畫面閃爍，畫面模糊且破碎。諾修斯的嘴唇嗡動，像是被這些畫面緩緩牽著走那樣，聲帶震動：

“戰將們在白氈上休息，

另一些在案旁博弈為戲，

智慧的老年人正在下棋，

輕捷的少年人在較量武藝。

在松樹蔭下，在薔薇花旁，

純金的王座光彩輝煌……”（注1）

看不懂原文，無法瞭解背後的含義，對於一種語言完全的陌生，但偏偏這樣，諾修斯像是入了魔一般開始自覺的朗誦出，隨著他的持續朗誦，眼前逐漸開始模糊，一段跟原文近乎相似的場景在他腦海裡浮現。

與其說浮現，不如說是構造或者是想象。

而後等諾修斯再度睜開眼時，周圍白茫茫的白霧裡，就真的出現剛剛幻書提及的元素:戰將、老年人、青年人，薔薇花以及純金王座……

諾修斯來到怒放的薔薇花前，想去撫摸，但他的手指根本無法觸碰到花瓣。這裡就像一片“投影”出來的虛擬空間，儘管“投影”得十分逼真，但終究也只是一片虛幻而已。

“諾修斯，諾修斯！你能聽到我說話嗎？”綺羅羅的聲音像是穿透迷霧而變得渾濁低沉，諾修斯朝天上望，伴隨著迴音，四面八方都充滿綺羅羅的聲響。

“我能聽到……”諾修斯試探性的大喊一聲，隨後他集中注意去聆聽外界的聲音。

“白痴諾修斯！你突然這麼大聲幹什麼？幸虧我沒貼近在你的嘴邊！”沒想到下一瞬響起的就是綺羅羅的謾罵，好像摺疊空間也能與現實的自己取得同步，那也就是說，實際上只是自己的意識遁入到這片摺疊空間，現實依然存在。

“好了，看來這本幻書對你的符合度還不錯。現在，你開始回想進入到摺疊空間前的場景，越仔細越好，這樣你就能儘快脫離出摺疊空間，否則，神性就要侵蝕你了！”

諾修斯閉上眼，開始加足腦力回想場景，伴隨著記憶的清晰浮現，摺疊空間裡的聲音以及光線開始消退，書卷的檀香以及綺羅羅的聲音開始清晰。

“嘶！”

突然間，諾修斯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一個個蹦起，但他忍住沒有睜開眼，而是繼續拼命努力的回想。這種十分詭異的感覺，就像百千只爬滿蛆蟲的眼睛在盯著自己，令人牙齒打顫，十分噁心。

這就是，神性的侵蝕嗎？

等到有人拍拍自己的肩膀，諾修斯這才睜開眼，陽光灑在自己的身上，讓他額頭上的汗珠顯得無比透亮。

“稍微休息下吧，畢竟第一次接觸到全新的領域，難免有些不適應。”綺羅羅敲敲她的權杖，用下巴示意桌面上的毛巾以及一杯白開水。

不……我可不是第一次……諾修斯心裡嘀咕道，很明顯《獅心》裡的摺疊空間與這次的完全不一樣。在那裡，他是空間裡的“神靈”，可以隨意控制與操縱，而且也沒有什麼十分噁心的神性侵蝕。

難道說，《獅心》的摺疊空間是專屬於自己獨一無二的領域？在開啟的一瞬間，把自己給傳送到某個特定的空間，不會跟其他幻書的摺疊空間相衝突。

那這樣看起來，自己手上的這本《獅心》的重要程度就不言而喻了。

“行吧，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叫古德溫把‘觀察者’所需的嵌合物資訊拿過來。說起來，你運氣還算不錯，”綺羅羅看向桌面上的各種工具，“觀察者的嵌合物製作起來還算簡單，如果碰上一些稀奇古怪的嵌合物，恐怕你這輩子都有可能無法晉升次序。”

“稀奇古怪的嵌合物？”諾修斯好奇問道。

“我聽說過永珍次序5還是次序4的嵌合物資訊，是要寫一部古代體的詩歌。”綺羅羅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而且成功的條件是要寫到100萬字，並且，不能與任何一部詩歌重複。”

……短暫的沉默後，諾修斯也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該！真特麼該！

綺羅羅離開不久後，門後又傳來一陣腳步聲，古德溫抱著一個銀製小箱子，他穿著一身工匠才會穿的維修服，眼鏡上別著一副護目鏡。

怎麼感覺您是要過來做炸彈似的……

“沒想到你居然會選擇獅心次序，不錯，這畢竟還是咱們格蘭妮·貢勒發現的次序，作為她的追隨者，怎麼能沒人繼承呢？”古德溫吹了一下自己的絡腮鬍，有些渾濁的褐瞳看了他一眼，“去吧，把這裡面所有的煤油燈給點亮，這個嵌合物的製作需要光明。”

“好的。”諾修斯忍住緊張，將木門關上之後，點亮所有的煤油燈，蒙亮的燈光増多幾分光明。

咔，咔，咔，等諾修斯做好準備工作後，古德溫從箱子裡取出一枚手掌大的黑晶體，他又拿起錘子與棒槌，攤開一卷十分具有古老感的羊皮紙，獨自嘀咕道“將若瓦黑晶體打磨成眼鏡的骨架……”

眼鏡？難道說，觀察者的嵌合物是一副特殊的眼鏡？

古德溫很快就沉浸到雕刻的過程，諾修斯沒敢打攪他，生怕影響到古德溫的操作，畢竟最後這嵌合物還是得自己用。

古德溫雕刻得非常用心，甚至手藝都接近一流雕塑大師的水準，精美但也不失速度。

“幸虧這若瓦黑晶體的形體比較小，雕刻起來也畢竟容易，不然我還得花上更久的時間。”半小時後，古德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呵呵笑道。

圓桌上，一副黑油油地雙片眼鏡的骨架已經製作成功。

“……金薄荷甲蟲研磨成的金粉，均勻塗抹在眼鏡上……”古德溫戴上手套，開啟只有手掌大小的銀盒，用手指粘了粘金光閃閃的金粉，一點點貼在原先黑油油的眼鏡骨架。這些金粉似乎也很奇特，只要一接觸到物體表面，就緊緊的貼敷住。

“製作嵌合物最大的困難，其實並不是這些稀奇材料的收集，”開啟銀盒後，一股淡而安神的氣息飄散在空中，讓諾修斯的心情開始平復，“而是在於嵌合物的制作方法，現在次序低還沒事，不需要特定的工具，不需要特定的時間與地點，也不需要遣返者本人親自製作，只需製作出來，就可以了。”

“這麼好啊……”諾修斯驚歎一聲。

“或許這就是神性對我們的補償吧。”古德溫嘆口氣，聽不出這句話的背後含義。

“血骨樹的眼淚，其實也就是血骨樹的樹脂。將它收集曬乾後，會得到跟鑽石一樣強度的透明物質。幸好我提前切割好了。”

古德溫將兩片看起來跟玻璃差不多的鏡片取出，開始嘗試嵌入到眼鏡的前端部分，“雖然血骨樹的樹脂有這麼強的作用，但它實際上是很危險的，在古代，只要你的傷口觸碰到血骨樹的任意一部分，就會全身麻痺，十分痛苦。你可不能因為好奇心而去嘗試。”

“我又沒有那麼傻……”諾修斯腹誹了一句。

當古德溫將“鏡片”嵌合好之後，像是發生物質之間奇妙的融合那樣，眼眶以及眼鏡腿開始變化，變得如同天空一般的蔚藍，金粉的金閃閃，只留下眼鏡腿的末端。

“還差最後一步，準備好100克的霞水晶粉，與200毫升的凍水相互攪拌，最後將眼鏡浸泡其中。”古德溫拿起一個鐵鍋，將箱子裡大玻璃瓶的木塞拔掉，咕嚕嚕地掉入鐵鍋裡，又把眼鏡放在裡面。

“凍水不是字面意義上的凍水，它也是需要進行調配的。”古德溫解釋道，接著他拿起最後一份材料，裝在玻璃瓶裡不斷上下漂浮的霞水晶粉。

粉末就像一顆顆小的五角星，每次的漂浮就像它們在很遠很遠外某顆星球上，不停的跳躍。

古德溫將瓶口拔掉塞子，原先漂浮的霞水晶粉就紛紛掉落。

滋！

一團淡金色的霧氣瞬間冒出，房間內一片迷濛。

在鐵鍋裡，氣泡咕嚕咕嚕響著，漲大而後炸裂，液體的表面泛著碎金的顏色，像是太陽融化在裡面。

古德溫拿木勺在鐵鍋裡攪了攪，淡金色很快就開始展現其他特性，淡金色很快蛻變成黑金色，諾修斯望著這一鍋陰森森的濃稠液體，突然覺得有些不靠譜。

古德溫又繼續舀，一副黑金色的眼鏡順勢被他舀出，濃稠液體似乎與它互不融合，以至於眼鏡的表面都沒有沾染那些濃稠液體。

倒是古德溫大大的松了口氣，指了指它，說道，“大功告成！你的觀察者嵌合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