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2年12月30日AM9:05

灰濛濛的天空飛雪飄揚，超能市到處都在新修，比起幾日前的一片滿目狼藉要好上許多。

人類根本無法在短短數日完成如此龐大的工作量，也得多虧了那些建築型機器人晝夜工作。

吳晴雪默默地向這些機器人道了聲謝，邁著急促的步伐朝桃源街那邊跑去。

她想去見一個朋友。

明明可以等天氣和路況更好一些時日再去，可是吳晴雪聽到從班上那些同學口中得知了一點訊息。

加上對方發給自己的那條訊息，簡短二字，“再見。”

什麼鬼！？

他要走！？

要去哪裡？

吳晴雪身邊並不缺朋友，但異性朋友只有一個，那就是凌陽。

原本以為二人為像哥們一樣保持友誼下去。

只是這幾日所發生的一系列事件，使她有些管不住自己的那顆心了。

堅信的純粹友誼，開始產生了裂痕。

她想再靠近一些，更深刻去瞭解對方。

昨晚吳晴雪又夢見了那名面癱少年在自家店鋪內聽Eve新曲CD落淚的那一幕，那時候她覺得對方真傻。

如今卻覺得挺可愛的，甚至還有些心疼。

為什麼一個人會聽歌感動得落淚？

為什麼他當時連人類最基本的情感都沒有？

到底又是什麼改變了這個原本如機械般面癱的男孩？

吳晴雪有許多想知道的事情，腦子和心都被這些疑惑塞得滿滿，裝不下其他任何東西。

就連今早出門時，父親提醒她帶傘都沒聽到，以至於現在腦袋上頂了不少白雪，就好像戴了一頂白色帽子，瞧著有些可愛，又有些滑稽。

當吳晴雪快要到達那家名為凌雲樓的古董店時，前方傳來砰然一聲巨響，一道狼狽身影倒飛了出來，摔倒在雪地上！

此人正是凌陽！

凌陽咳出一口淤血，加上身上到處都是劍傷，衣袖破裂露出了一對白皙胳膊苦苦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軀，鮮血似一條條小蛇般從指尖縫隙中流下，染紅了他坐下的雪地，令人觸目驚心。

由於事出突然，實在太過震驚，她十六年來除去每月慣例外，就沒見過有人能流這麼多血，一時間佇立在原地楞了好半晌。

忽然，那家古樸的樓閣走出一名劍眉星目的英俊青年，揹負長劍，身著古袍黑衣，氣宇軒昂，頗有古裝劇中的劍客風格。

那青年抹去嘴角的血絲，眼眸中有愧疚，有怒火，甚至還有一絲無奈。

這時，有一男一女走了出來，赤發青年按住了這兇人的肩膀，似在勸說什麼。

另一名青紗蒙面的女子手持一柄散發寒光的古劍護在少年身前，一雙美目中滿是怒意，將那背劍青年劈頭大罵了一頓，並揚言再動手的話，便不再顧及兄妹情分，定要對方吃不了兜著走！

吳晴雪視力還算不錯，她發現在店鋪內陰影處還有名貌美女子，體態雍容，身著一件海藍色的霓裳羽衣，在她的臉龐、眼角、脖頸三處都長有漂亮的白色鱗片，甚至額上還有一對散發熒光白玉鹿角，根本不是人類會有的特徵。

“妖……妖怪”

她一時沒忍住叫出了聲。

眾人頓時一驚，皆是沒想到竟然還會有其他人出現在這裡。

“五哥你不是在凌雲樓附近施加了小天地障眼法嘛，為什麼還會路人闖入進來！？”

青衣女子柳眉蹙起，出聲質問那名赤發青年。

對方同樣一頭霧水，攤開手一副無奈的樣子，苦笑道：“你問我,我問誰去！？”

二人談話間，那名背劍青年周身似有無形罡風在縈繞，手中無劍，卻已出劍，罡風化作一道匹練劍光爆射而去，目標不是地上那狼狽的少年，而是那口出不遜的路人吳晴雪！

凌陽見狀，瞳孔驟縮，一咬牙，猛地一拍地面，撲了過去，護在那對方身前，氣走游龍，周身燃起一團火光，豁然出拳，與那劍光碰撞在一起，竟被他硬生生用拳頭給接下了下來！

可是也付出不小的代價，手中肌膚全無，露出那白森森的手骨，令人駭然。

吳晴雪險些嚇暈過去，背後全是冷汗，強壓心中恐懼趕緊上前扶住了那身形搖搖欲墜的少年，擔憂道：“凌陽你沒事吧？”

很快她又意識到自己這話不對勁，什麼叫有事沒事？

對方都被那兇人打得這麼慘了，這還叫沒事！？

“抱歉，都是我才……”

凌陽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我沒事，小傷而已，該道歉的人是我，竟差點將吳同學你給牽連進來。”

“不是，那個我……”

吳晴雪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該說些好。

凌陽臉上笑容依舊。

“你都傷成這樣了還笑！走！我們快去醫院！”

凌陽見對方如此著急，笑容越加燦爛，不忍心再欺瞞下去，便晃了晃那癒合後的手，笑道：“放心吧，已經沒事了，只是和家裡長輩吵了一架，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先回去吧，等下我會來……”

“我不走！”吳晴雪搖了搖頭，目光堅毅，重複道：“我不走！有些問題想要問問你……可以嘛？”

凌陽還是頭一次見過態度如此堅決的吳晴雪，頓時楞住了心神，他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後，無奈苦笑拍去對方身上的白雪。

“那你就先去那邊屋簷下等我一會兒，真是的，下這麼大的雪，出門都不帶把傘，要是吳叔叔知道你是來找我時凍著了，估計以後是不會跟我打折了，或不定還會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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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敢！”吳晴雪秀眉倒豎，咳嗽兩聲，故作常態，改口道：“我老爸不會這麼做的，只要有我在絕對原價賣給你CD唱片。”

“能不能打個折？”

“最多八折！”

“額……好吧。”

凌陽哭笑不得，轉身重新直面凌雲樓那。

“凌霄你過分了！”

凌英秀小姨媽暴喝一聲，周身劍氣凝虛化實，猛地一跺腳，袖內飛出兩柄凌厲飛劍直取凌霄頭顱！

凌霄眼眸一凜，將手伸向腦後，無視身後婦人的勸阻，沉聲道：“好久沒和你打了，來得正好！”

“你倆夠了！”

凌風額上青筋暴動，手中靈光一閃，化作漫天擒拿之手，虛虛實實，猶如千手觀音一般，瞬間將二人各自的殺招截住，之後沒好氣的在二人腦袋上猛地一敲，喝道：“記住！打鬧可以！千萬別對自己家人出手！不然早晚有一天會為此後悔不已！”

兄妹倆頓時一愣一楞的，僵硬的點了點腦袋，稍加收斂了各自身上的劍氣，不過依舊是劍拔弩張，大眼瞪小眼，誰也沒給誰好臉色看。

凌風揉著太陽穴，搖了搖頭，這倆貨顯然不服氣啊！

“只有這種時候，你倆才是像是一對雙胞胎。”

“誰和這傢伙是雙胞胎了！”

二人不約而同指向對方，默契十足。

“別學我！”

“哈？”凌英秀柳眉蹙起，面紗下嘴角抽搐，她緩緩呼出口氣，沉聲道：“說實話凌霄，打小時候起我就看不慣你這直腸子，關於你那點破事，我本來就懶得管，可既然我當初答應了老爹收小幼薇為弟子，那麼這事就與我也有了關係，我的弟子誰都不能欺負，哪怕是她的親生父親也不行！”

“我也一樣！”凌陽走了過來，金眸凜冽，直面一直以來敬畏的五舅，又瞥了一眼滿臉愁苦的婦人，緩緩說道：“五舅我替吳同學先前無禮之舉向舅媽道聲歉，還有就是我可不管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和苦衷，我只知道幼薇是我的師妹，你們做爹孃的不管，那麼就由我這個師兄去將她接回家！”

凌霄皺了皺劍眉，雙拳緊握，背後古劍顫鳴，流瀉出一縷縷金絲漣漪，最終無奈嘆了口氣，低語道：“你本來就打算離開了對吧？”

眾人頓時一驚，皆是用詫異的目光望著凌陽。

凌風神色凝重，詢問道：“小陽你要走？”

凌陽口齒微張，欲言又止，正要開口時，卻有人替他回答了凌風的問題。

“怎麼？我家殿下想回家，你們凌家人還要攔著不成！？”

倏然，遠處一道嬌小身影朝凌陽飛撲而來，大喊道：“哥哥，我和敖海叔叔來接你了！”

東方霞咧嘴一笑，拽住自家兄長的胳膊不肯鬆開。

另一道身影姍姍來遲，他正是青龍聖衛敖海！

當見到此人時，凌風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東煌族的青龍聖衛不護在你家陛下身前，跑來人界溜達幹嘛？”

“哥哥！？”凌霄身後的龍女登時一驚，不由脫口叫出了聲。

敖海無視凌風的嘲諷，瞥了一眼那名稱呼自己為哥哥的龍女，皺了皺眉頭，又轉頭面向凌霄，冷道：“我以前就說過無論你作何選擇，我都不會責難，畢竟龍淵需要巫女來鎮守和淨化，歷代都是如此，我母親也是一樣，如今又輪到了下一代嘛……”

他停頓了一會，似在回憶些什麼，最終自嘲一笑，“果然啊，你和我父親一樣都是在跪倒在命運面前束手無策的廢物，當初真不該帶你回龍城，這樣罪惡的血脈就不會延續下去！”

“哥哥……”龍女面色慘白，眼角閃爍著淚光，緊緊拽住凌霄的袖子，哭喊道：“凌霄哥哥，不能讓那孩子替我受苦，我體內的龍巫之力還很充沛，可以繼續鎮守龍淵，放我回去好嘛？”

凌霄神色肅穆，咬緊牙關，艱難開口道：“替你鎮守龍淵是那孩子自己的願望，我……沒能阻止。”

敖海眉頭一挑，面色暗沉，喝道：“不，你可以阻止！憑你自身的實力和凌家的底蘊，就算東海那群老頑固找上門，完全可以護住那孩子的周全，但你卻沒有這麼做！”

面對指責，凌霄啞口無言。

“你們能不能別吵架了？”東方霞雙手叉腰，插進了二人之間，故作成熟，裝出一副小大人的樣子，自信的拍了拍小胸脯，說道：“關於這件事，我哥走之前說了，包在他身上就行，所以你們儘管放心吧！”

敖海心頭大震，不由叫道：“陽殿下要插手管這事？”

東方霞不滿白了他一眼，“是啊，我哥是這麼說的！”

“不行！我得去勸殿下別蹚這灘渾水！”

“回來！”

東方霞趕緊叫住了對方，雙手攤開攔下了去路。

“公主殿下你這是要幹嘛？”敖海嘆了口氣，苦口婆心道：“這不是兒戲，關於龍淵的事，其中牽扯太多，就算是陛下都無法插手的事情，怎麼可以交給陽殿下去管，萬一有個三七二十一，我該如何向陛下交待！？”

“那就別交待！”

“哈？”

“敖海叔叔你太直男吧，難怪會打光棍這麼久，一點情商都沒有，我哥剛剛和一名姐姐出去了，你這時候過去叫作不解風情！”

敖海一拍額頭，頓時無言以對。

凌英秀噗嗤一笑，被這從前素未謀面的小外甥女給逗樂了。

“小家夥你似乎對小陽很自信的樣子？”

東方霞嘴角飛揚，驕傲的揚起下顎，笑道：“那當然嘍，我哥可厲害了！”

在她看來對於一名前不久剛拯救過世界的人來說，區區龍淵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