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凱自問不是個優秀的領導者，甚至於不算是一個聰明人。什麼精妙策略，什麼陰謀陽謀，王凱都玩不轉。有很多想法，但也僅僅只是停留在想法上，很難付諸實踐。比如外出收糧的事情，王凱就拿不出一個完美的策略來。

自己坐鎮家裡，派出一些實力強悍比如小辮兒和李藝君幾人去收集糧食？這個想法直接被王凱推翻了。真這麼做了，他會很擔心，擔心小辮兒和李藝君慘遭瘋子的毒手。沒有自己跟著，隨便來幾個瘋子，就夠李藝君她們受得了。

自己帶幾個人出去收集糧食也不合適，家裡會很不安全。不提佳欣的威脅，萬一來了瘋子，可能包括佳欣那一夥在內，都要遭殃。

“要不……”看王凱愁的夠嗆，李藝君提出了一個近乎完美的提議。“唱一出空城計？”

王凱一愣，看向李藝君。

“我們一起出去，早去早回。偷偷的溜出去，佳欣就算有所察覺，想要求證什麼，也會耽誤一些時間。那個時候，或許我們早就回來了。而且，有你跟著，就算遇到瘋子，也不用太過擔心。至於家裡……”李藝君道，“瘋子會不會注意到你的離開而對佳欣下死手，就不好說了。”

王凱沉吟著，“相對於我們自己人的安全，佳欣麼……自然是次要的。而且吧，我覺得佳欣這傢伙足夠狡猾，即便因為我不在，瘋子來偷襲，佳欣也一定能堅持很長時間。”

李藝君很是認同的點點頭，“那……”

“晚上十二點出發，天亮之前，應該能回來。”

……

西北總社。

這裡不只是邢立本的地盤，還有一個人，一直是她最麻煩的對手。

陳倩站在一扇房門的門口，原本想推門進去，可聽到房門內傳來的不和諧的聲音，眉頭微微跳動了一下，之後轉身離開。

這個房間裡，住著的是陳潔，陳倩的侄女。

陳倩不急不緩的離開，眉頭越擰越緊，不知不覺間，拳頭也攥了起來。一直走到樓梯口，看一眼窗外的天，陳倩輕聲嘆氣。

朽木不可雕也。

不，不是朽木，而是爛泥，一塊扶不上牆的爛泥！

陳倩對陳潔失望透頂。

她原本打算讓陳潔幫著自己在這亂世打出一片天地的。

可惜，陳潔最喜歡做的，竟然只是每日裡摟著女人消遣。

真是奇怪，人的性格，竟然會有這種奇怪的轉變。陳潔和陳沫二人，應該花天酒地的，卻在為了這世界廝殺。應該前途無量的，卻在抱著女人紙醉金迷。

站在視窗愣了好久，陳倩直接上樓，一直來到頂層。頂層的安保人員很多，幾乎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推開一扇房門，嗅到裡面的刺鼻氣味，陳倩眉頭緊蹙。

一個身穿防護服的女人看到陳倩，微微笑了。“司令。”

陳倩走過來，看一眼女人面前橫放在一個架子上的一把刀，“怎麼樣了？”

“進展不錯。”女人道，“按照您的指示打造的，效果很好，可以很好的讓異種的能力被遏制。甚至，一旦被這把刀傷到，異種體內的病毒被遏制之後，七十二個小時內，就會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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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倩應一聲，小心翼翼的拿起那把刀，端詳良久，嘆氣道，“可惜了，這種合金，地球上並不存在。”

“是的。”女人說著，笑了起來，“邢立本也是個蠢貨，守著裝載病毒的飛行器那麼久，竟然沒想到，這件已經壞掉的飛行器，其實也可以是一件利器！”

陳倩也跟著笑笑，“繼續分析研究這種金屬的材質，然後尋找類似的物質。兵工廠那邊已經開始籌備，一旦你這裡出結果，那邊就可以大批量生產了。”

女人笑了笑，有些仰慕的看著陳倩，道，“司令是怎麼想到這一點的？真是厲害。”

陳倩卻搖搖頭，“不是我想到的。”

“哦？”

“是一個叫佳欣的女人。”陳倩道，“當初她曾經或多或少的跟我提過一些這種設想。”

“不管是誰的主意，有司令在，這種兵器，才可以大批量生產。等到我們的人都裝備上這種兵器，瘋子就該消停了。”

陳倩笑著點頭，“希望如此吧。”

……

曾經惹人煩亂的喧囂，不知何時竟然變成了一種奢侈的懷念。空曠的城市裡，到處都是荒草。蚊蟲在夜色裡肆虐，時不時的在人的皮膚上叮出一個包。

“你們說，這些蚊子，會因為病毒而變得更強嗎？”林國棟問出了一個問題。

小辮兒甩手開啟一隻在自己腦袋邊飛舞的蚊子，氣道，“別了，你想被蚊子一口吸幹嗎？”

一群人發出一陣壓抑的笑聲。

漫長的隊伍，小辮兒和楊剛、林國棟等人殿後，王凱和李藝君在最前面。他們一路往南，直奔郊外。

“既然都出來了，何必要去收麥子？誰家還沒點兒糧食？”李藝君的聲音很低，“我們人雖然不少，可折騰一晚，也未必能收多少麥子，更何況可能很多人都沒幹過農活。”

王凱看看李藝君，道，“再說。”說罷，輕輕喘了一口氣。一路疾跑，他累的有些氣喘吁吁，臉色也微微發紅。沒有瘋子在附近，王凱的能力，也就是一個普通人的水平。

李藝君心裡有數，直接伸手，架住了王凱的胳膊，不經意的用力，帶著王凱奔跑。王凱會心一笑，四下裡看看，回想著之前看到的地圖路線。

他們身後不遠處，一個新招來的人，盯著王凱的背影，眉頭微微挑了一下。自從世界大亂以來，到處奔波活命，使得她的眼力很不一般。從一出住處沒多遠，她就注意到，王凱的腳步變得虛浮，速度變慢，甚至還有些喘氣。

很明顯，這個王凱，並不像很多人謠傳的那麼厲害，反而更像是一個普通人。

真是奇怪了。

自己能看出來，別人應該也能看出來。可為什麼很多人依然對王凱的話言聽計從？像李藝君，像小辮兒、楊剛、二虎她們，一個個明顯都不是庸手。為什麼卻要聽一個普通男人的命令？難道只是因為他是個男人？為了得到他的“寵幸”？

忽然，跑在最前面的王凱和李藝君停下了腳步。

王凱沉心靜氣，一手抓著李藝君的胳膊，眉頭緊蹙著看向黑暗裡的一個方向。

李藝君沒有察覺到異樣，但卻不敢大意。她相信，王凱應該是察覺到了瘋子的存在。順著王凱的視線看過去，李藝君看到了一棟矗立在漆黑夜色中的樓房。

這是一家酒店。

處在一個寬敞的十字路口的一角。

王凱抬起手，示意所有人停下。

小辮兒小跑著過來，問道，“怎麼了？”說著，朝著那棟樓看去。

黑壓壓一片。

大樓上的每一個窗戶，都透著無盡的黑暗，讓人莫名的產生一絲恐懼。

王凱深吸一口氣，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手指，攥了攥拳頭，低聲道，“有很多瘋子！小心了！”

“很多？很多是多少？”小辮兒有些慌了。她不知道王凱的本事，但她的老大李藝君，對王凱十分信任。她很信任李藝君，所以也就很相信王凱。

王凱輕輕搖頭，又四下裡看了看，打出一個手勢，然後頭前帶路，走向一個岔路口。剛走兩步，身後不遠處的哪棟樓上，忽然傳來一聲怪叫，緊接著，就是一個破空之聲。

王凱猛然轉身，一拳砸出。

轟的一下，一張砸來的單人沙發，被王凱一拳打散了。

那棟樓上，一個個黑影從一個個窗戶後跳出來。

紛紛落地之後，放眼看去，這些衣衫不整，渾身殺氣的瘋子，足足有三十來個。

王凱頭皮有些發麻。

雖然有自己在，可雙拳難敵四手，肯定不能照顧到所有人。自己好不容易招攬了這麼多人，真要是打起來，怕是要折損掉一半以上！王凱回頭看看滿臉恐懼的同伴們，又看了看李藝君。李藝君額頭上冷汗之下，卻已經擺出了廝殺的姿勢。

王凱深吸一口氣，腦子一熱，做出了一個決定。“你們……先走！”

李藝君等人聞言一怔。

王凱道，“瘋子有群居的性質，這樣的生物性質，應該也會有領地意識。既然這裡有這麼多，那附近應該就不會有了。你們先走，我來斷後，嗯……你們直接去預定地點就行了。”

“你……”李藝君剛要說話，注意到王凱神色堅毅，又閉了嘴巴。

“別磨嘰了！”王凱急道，“快走！”說罷，轉身朝著那群瘋子緩緩走去。

看到趴在最前面的瘋子在王凱的凝視下緩緩後退，李藝君心下稍安，又看了看王凱的背影，一揮手，帶著眾人，快速撤離。

察覺到自己的同伴都已經離開，王凱忽然有種莫名的興奮和激動。

這叫什麼？

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還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或者還有更合適的詞來形容？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王凱忽然想起了姜小美，想起了那個寫小說混的不太好，最後改當主播，然後慘死在西北總社的女孩兒。

不知道她能不能想到一個更貼切的詞。

原來，做一件“偉大”的事情，感覺真的會很不錯，即便這“偉大”，看起來有些不太明智。

王凱拉開馬步，雙臂展開，看著眼前的瘋子們，腦子一抽，竟是伸出食指，勾了勾，器宇軒昂的斷喝出聲：“你們過來啊！”

看到那些瘋子們傻愣愣的模樣，王凱自我感覺很霸氣。

忽然，兩側的瘋子動了，她們盯著王凱，緩緩繞過來，明顯試圖要把王凱給包圍了。

王凱提一口氣，掃視全場，正琢磨著要不要先下手為強，卻忽然一怔。他看到，瘋子群裡，有個熟悉的面孔。

面容聳動了兩下，王凱吞嚥著口水，顫聲道，“陳汐……”

……

李藝君沒有帶著這幫人去收麥子，她不知道王凱為什麼要提議去收麥子，但她看得出來，王凱似乎並沒有打算真的去收麥子。各家農戶裡蒐羅一番，又找了一輛拖著車斗子的大型拖拉機，竟是裝了滿滿一車斗子。除了麥子，還有大米、地瓜，甚至是一些乾菜，醬肉之類。

眼看著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王凱還沒有過來。

李藝君滿心焦慮，竟是忍不住抽了一支煙。

她不抽菸，也不喜歡抽菸，所以抽了兩口就扔了。小辮兒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被李藝君丟掉的煙，填進嘴裡，嘟囔著，“別浪費啊。”

李藝君苦笑，又看了看來時的方向，“王凱怎麼還不來？”

小辮兒看了看李藝君，道，“上次他一個人救了整個工廠裡的人，是很厲害。可這次……那麼多瘋子，又只有他一個人……”

李藝君悶哼一聲，咬著牙不吱聲。

“你……愛上他了？”小辮兒問。

李藝君看了看小辮兒，道，“沒心情跟你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題。”

小辮兒笑笑，道，“你們在這等著，我去看看吧？”

李藝君一愣，果斷搖頭，“如果王凱有什麼意外，你去了也是白送！”

“就這麼等著？”小辮兒道，“我們可以等，但很多新來的人，等不了。她們已經急了。再這麼耗下去，我擔心她們會自行離開。”頓了頓，小辮兒又道，“我們可以用語言甚至是行動攔住她們。可是……人心會散掉。”

李藝君當老大很久，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她深吸一口氣，看了看天色，道，“再等半小時……”話音未落，卻忽然眼前一亮。

不遠處，一個街口，閃出一個身影來。

王凱渾身是血，走路的時候一瘸一拐的。

他的肩頭，還扛著一個人。那人被王凱用一張被單包裹了，趴在王凱的肩膀上，低垂著四肢，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李藝君臉上的焦慮漸漸消失，換上了一副溫柔的笑容。

小辮兒歪著頭看看李藝君，撇了一下嘴，低聲道，“你可真行。”

李藝君一愣，不解的看著小辮兒。

小辮兒道，“想男人麼，可以理解，畢竟我們現在都是女人嘛，總會有些需求的。可愛上男人呢……就有點兒意思了。”

李藝君聞言，臉唰的紅了。惱羞成怒似的狠狠的瞪了小辮兒一眼，之後快步朝著王凱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