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散盡的櫻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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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衣走了,我的“鬧鐘”也沒了,但奇怪的是每天我依然一到時間就自動醒來,也許這就是習慣成自然?不過機試有時醒不來也不要緊,因為很快,就有另一個“新鬧鐘”來接手了——

這不,因為昨晚喝多了點,所以第二天一大清早我還暈暈沉沉的,就突然覺得閉著的眼皮前一亮,接著就聽到一個聲音:“陽平,起床了。”

我不滿地“嗯嗯”了幾聲,側身拉起被子蓋頭擋住刺眼的光,誰知被子卻被扒開,那個聲音又說道:“別鬧了,快起來了啦。”

“我今天肚子痛,請假吧。”

“你一個星期有多少天肚子痛啊?”

“我不是說過嗎……你用不著天天都來吧?”

“我可不能扔下你不管——這可是你妹妹拜託我的。”

“……你好煩哎。”我睜開朦忪的睡眼坐起來,看了看眼前這個朦朦朧朧的傢伙。

“好了別說廢話了,快起床上學吧。”校服被扔過來蓋在了我的臉上。

“……我說,智代。”我扒下蓋在臉上的衣服,叫出了那個聲音主人的名字說道,“為什麼會是你來喊我起床啊?”

“我這都是為你好,誰叫你老是賴床,我可不想自己認識的人老是遲到不去上學啊。”

“你是怕影響你學生會會長的競選吧?……好好好,我馬上起來還不行嗎?”

我說著無奈地爬起來走向洗手間——話說離下一屆學生會幹部選舉的時間好像也越來越近了,智代開始這樣“認真”(雖然她以前就已經很認真了,不過現在更甚)起來也不難理解了。

“我說智代。”我一邊洗臉一邊隨口問站在外面的智代道,“學生會會長的競選還順利嗎?”

這個可是智代除了話劇社外一直在努力著的事。

“嗯,還好吧,總算入圍到候選裡了,接下來就看支持率如何了。”

“能入圍就好,你有這麼多的擁護者,競選一定沒問題的。”

“但願如此吧……”

智代似小聲自言自語著,我也沒多想,漱洗完後就走出去和她一起上學了。

“對了陽平,最近的考試複習得怎麼樣啊?”

“……馬馬虎虎吧……”

“現在接近期末了,你一定要努力啊,不然升不了學以後怎麼找工作啊?……”

“喂,你不用這麼咒我吧?……”

“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好……看來還是得給你輔導一下功課才行。”

“這……你就饒了我吧……上個星期多虧你的輔導就我就沒一天睡好覺的……”

智代這傢伙,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吃錯什麼藥了,上個星期突然跑來我宿舍說要給我輔導功課,常常在我房間一賴就是一下午,搞得我天天都不得安寧。

“我這也是受了芽衣妹妹的託付,代替她好好看管你的,要不是擔心你的身體真的熬不住,我還要繼續輔導你呢。”

“……有時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和她合夥起來耍我的。”

“嘛,現在被人耍耍,總比以後出來社會給別人陷害的強。”

“是是是……”

我們一邊這樣說笑一邊走著——總感覺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這對從前一見面就拳腳相向的冤家現在感情是越來越好了,要是以前,我哪敢這樣和智代這樣說笑,智代又怎麼會和我這樣說笑呢?這種情形是以前的我根本無法想像得到的。

我們就這樣一直走到那條櫻花道上。

“現在的櫻花都凋零了呢……”智代望著路邊的櫻花樹,突然這麼說道。

“是啊,畢竟現在不是櫻花盛開的季節嘛。”我隨口回了句。

“要是能保住就好了……”智代像是帶點感嘆地說道。

這時我才想起——智代競選學生會會長的原因,就是因為想要保住這些櫻花樹的啊。

“放心吧,你一定沒問題的。”我給她打氣道。

智代微笑著輕輕點了點頭。

智代的能力我是知道的,我想她當選學生會會長其實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所以此刻,我彷彿已經能看到未來時空中,道旁兩邊盛開的美麗櫻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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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到教學樓裡後我和智代告別回到自己的教室,正準備照例趴在桌子上混一天時,卻見椋走了過來。

“呃……那個……春原同學……”

“嗯?怎麼了你,有話就快說吧。”我打了個哈欠道。

“能不能請你……不要再在上課時睡覺了……”

“嗯?為什麼?”我皺了皺眉看向椋,雖說她是我們班的班長,但是以前也沒管過我這種事的;我記得上一次她來勸我不要上課睡覺不要遲到什麼的都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我敷衍了她幾句後照樣過我的生活,而她也沒再說什麼,怎麼今天突然又莫名其妙地說起這些話?

“呃,那個……因為……”

椋還在支支吾吾,我卻瞥見前面兩個男生正看著這邊鬼鬼祟祟耳語著什麼,一和我視線對上就又馬上轉回頭去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這種情形,倒有點像我剛被判定為“不良學生”後不久的那一段時間的情形,之後估計大家都習慣了和這個“不良學生”在一個班裡所以也沒再這樣在背後議論了(還是說是我自己一直沒注意到?),但為什麼現在,我又看到了這種好久不見的情形?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喂,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啊?”

“呃,沒、沒什麼……只是我作為一個班長,希望你不要上課睡覺而已……”

“你就得了吧,睡覺遲到這些事我N年前就聽你說過啦——我只是奇怪,那之後你一直沒管我,而為什麼現在又舊事重提而已。”

說到這,我明顯看到椋震動了一下,接著十分緊張地說著“沒有沒有,沒有那種事……”但看到她這個樣子,我就十分確定自己這話是問到點子上了。

“到底發生什麼了?”

“呃,沒、沒事了,再見……”

椋說著就轉身慌慌張張地跑了,叫也叫不住。

……怎麼了啊,那家夥……

我心想著,無意中轉頭望向窗外,卻發現樓下面中庭裡站著兩個人,似乎正在爭吵著什麼,而其中一個……咦,那不是智代嗎?

我覺得奇怪,馬上站起來往樓下跑去,等來到中庭的時候正好看見背對這邊的智代一甩頭好像生氣地走了過來——看樣子是他們剛好吵完?

而這時智代一抬頭看到我也是一愣,我只來得及說了句“智代,這……”就被她一把跑過來拉住我的手拉走,一邊跑還一邊說:“快走。”

我完全懵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能任由她拉著跑,只記得臨離開中庭那時,好像隱約聽到剛才和智代在那兒爭吵的那個男的對這邊叫了句“你會後悔的!……”

“智代,這是怎麼回事?……”

也不知道被拉著跑了多遠後智代才終於停了下來,我有些氣喘地問她道。

智代卻不答話,只是向來路望了望貌似再確認剛才那個人沒有追過來才回頭對我道:“你怎麼會在那裡,你不是已經進教室了嗎?”

“這是應該我問的吧?明明是和你在樓裡分手的,為什麼一轉眼你就又跑回到中庭裡了?”

“這個……有點事……”智代卻突然變得支支吾吾起來,並馬上轉移話題,“好了快上課了,還是快回教室吧。”

“可是……”

“好了好了,有什麼放學以後再說……”

就這樣,我莫名其妙地被智代來著跑了一大輪,接著又莫名其妙地被她拖回教室,這傢伙只留下一句“再見!”就砰一聲關上門跑走了……神經兮兮的,到底是幹嘛了?

“媽的,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好不容易放學了,我提著書包一邊走在學校走廊裡一邊唸叨著,不為別的,只因為今天太TMD奇怪了——

先是椋突然跑過來說什麼要我不要上課睡覺,接著是智代莫名其妙地拉著我跑,而且在這段時間裡,我能感覺到周圍的人好像都在我背後偷偷地議論著什麼,雖然聽不到他們是在說什麼,但從他們那看著這邊鬼鬼祟祟的眼神我就可以肯定他們是在議論我——你瞧,一瞥眼,又看見幾個望著我在耳語的傢伙了,我狠狠朝他們瞪了瞪眼,他們就好像有點慌張地急步離開了,我說你們這些傢伙,有什麼就光明正大地說出來啊!還要在我背後搞這一套?難道他們是在聯合起來捉弄我嗎?……

要是以前的我,恐怕現在已經發著怒跑過去隨手抓住一個傢伙的衣領吼問他們到底在說我什麼壞話了吧?可是現在我只是懶得理他們。

……真是的……總感覺今天好像每個人都奇奇怪怪,故意對我在隱瞞著什麼似的,心情超不爽的……難道他們也在學之前芽衣那樣,在玩什麼欺騙“遊戲”嗎?而且物件還是我?

想到這裡,我想起了椋和智代那支支吾吾的樣子,愈發感覺有些不對路……有了之前芽衣事件的教訓,我決定這次要儘快主動調查看看。

不過說是想調查……但一樣還是毫無頭緒啊……我正想著,轉眼望見在門口鞋櫃那邊,椋正站在那裡和別人談話。

對了,既然這事是從椋開始的,那麼我就從她開始調查好了,反正椋這傢伙不會裝蒜,追問一下應該就可以有所收穫的,可是……

我看了看那個背對我這邊正和她談話的人……正是椋那野蠻的雙胞胎姐姐藤林杏,要是我就這麼貿貿然過去的話一定會被杏“招待”的……不行,得想個辦法。

這時,我看到智代也走了過來,和藤林姐妹說了幾句後三人就一起走了,我就偷偷跟在她們後面。

“其實我說啊,為什麼要費這麼大的勁瞞住那家夥啊?”

路上,我聽到杏說了這麼一句。

“我想……可能是現在還不是告訴他的好時機吧……”椋道。

“沒辦法……畢竟這也是叔叔他的意思……”智代道。

……叔叔?什麼叔叔?怎麼突然又冒出個什麼叔叔來?

“真是麻煩啊,難道說要我們像上次幫芽衣妹妹瞞著春原那樣瞞著他嗎?”

“其實我也覺得應該告訴朋也君的好……”

聽到這裡,我終於明白——原來這是和岡崎那家夥有關的啊,那還好,看來這次物件不是我……不過,她們為什麼連我也要瞞啊?

正在這時,椋又問出了我的問題:“那麼,為什麼連春原同學也要瞞著呢?”

“哼,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家夥有多沒用。”杏毫不客氣說道,“你看之前琴美、渚她們的事……唉算了我都不想提了……總之這種事我們知道的話就還是由我們自己來處理,不要指望春原那家夥了……”

“……其實我覺得春原同學不是那樣的……”椋小聲地說了一句,智代也看了看過來,想說什麼的樣子但最終還是沒說,杏看了看她們兩個嘆了口氣道:“好啦我知道你們兩個的意思……春原這個人的確不是一無是處,只是再發生這種事……我真的不想再讓他插手了……”

接著杏往旁邊站著的人那裡看了看。

“……這事是……還有另外的那事也是……”這時的我,還沒注意到——杏她這時看向的,是智代。

“……你們,能去見岡崎他嗎?”這時智代卻突然問道——我知道,她這是在說杏她們和岡崎之間的事……

“……該面對的,始終都是要面對的。”杏和椋沉默了一陣後,杏開口說道。

“該面對的,始終都要面對……”只見智代似自己嘟囔著這句話,而三人也就此漸行漸遠。

等她們走遠後,我才慢慢從躲藏的地方走出來,伸了個懶腰撓撓頭嘟囔道:“原來這次的主角是岡崎啊……搞得我之前還那麼緊張……回家吧。”

我想著就轉身走向回去宿舍的路上——沒想到這次是關於岡崎的事啊……不過會是什麼事呢?剛才杏她們說什麼叔叔,難道說,是和岡崎老爸有關係的嗎?……

我不禁想起了剛才三人的談話,想起了琴美,想起了渚和風子——想起了剛才杏和椋那黯淡的神色……

……唉算了既然與我無關那我還是不要多管閒事了,或許正如杏所說……像我這樣的人,只會搞砸事情而已……

就這樣我走回宿舍,在臨進門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一股視線,可是我轉身望去的時候卻什麼人也沒看見……“大概是錯覺吧?”我想著就開門走進了宿舍。

我走過美佐枝的那沒關門的房間前時,正好看到她坐在裡面一邊看電視,我站定打招呼道:“喲,美佐枝——這麼有閒情在看電視啊?”

“哦,春原啊?”美佐枝轉過頭來,嘴裡還在嚼著什麼,“回來了啊?怎麼樣,今天也混得好吧?”

“一般般啦……喂我說什麼叫‘混得好吧’啊?”

“怎麼啦,有什麼不對嗎?”

“那……唉算了其實這樣說也沒差……”我嘆了口氣望了望房間裡那個發著光的電視屏幕,“怎麼,很少看見你會這麼認真坐在電視機前的啊,有什麼感興趣的新聞嗎?”

“……用‘有興趣’來形容似乎有點不貼切吧……”美佐枝說著轉回頭去,“……春原,你應該知道吧?……你學校櫻花道上的櫻花樹,可能會被砍掉的訊息……”

“我知道。”我回了句,抬頭看見那電視機上正是映著那些櫻花樹的畫面。

“……智代那孩子的事,你知道吧?”

說到櫻花樹和智代,我當然就回想起了智代以前說過的她家的事……

“……是的,我知道。”

“你可要記著……千萬不能讓那孩子失望啊。”

“?我?我讓她失望什麼啊?……你這是擔心那些櫻花樹的意思嗎?我知道智代她最近一直在競選學生會會長,為的就是這櫻花樹的事……所以你就不用擔心啦。”

“……是嗎?那樣就最好了……不過……”美佐枝站起來轉身慢慢走過來,當走到我側面的時候卻說道,“你最好也關心一下的好——畢竟,你可是人家的男友啊。”

我一愣,轉頭一望時已看見美佐枝一邊伸著懶腰一邊說著“洗衣服洗衣服~”離去的背影,就好像剛才那嚴肅語氣的話語不曾說過似的……哦對了,美佐枝這傢伙,還以為我和智代是戀人的關係呢……本來我是打算瞞到芽衣離去後就找個時間向美佐枝說明的,可是一直忘了這回事……所以現在她還以為我和智代是戀人啊,看來真的要找個機會向她解釋清楚,不然一直被這樣誤會就不好了……

不過話說回來,不知道智代的競選是否順利呢?好像一直都沒聽她提起過……今早她說的時候我也沒太當一回事,現在聽美佐枝說起,不由得有點擔心呢……唉得了還是不要想了,智代是什麼人啊,雖然是學妹,但她是需要我這樣的人來替她擔心的人嗎?我又是智代的什麼人啊,有資格去為她擔心什麼嗎?……回想起之前聽到的杏她們的談話,和過去的眾多經歷,我知道這種事自己還是少插手為妙,這樣無論對我還是對對方都好,所以還是少管閒事,少管閒事……

我對自己這麼說著,走回了自己的房間,隨手把書包一丟,按下一邊收音機的開關然後躺到床上,想聽著喜愛的嘻哈樂讓自己放鬆放鬆,可是……完全放鬆不下來。

我在床上輾轉了一會兒後坐起來關掉了收音機……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最近心情就是難以平靜,就好像老是有塊疙瘩在心裡,很不舒服的感覺……難道是風子琴美還有渚她們的事煩的嗎?我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

我想著,無意識地伸手在床上一摸,卻好像摸到了什麼——拿出來一看,原來是我放在枕邊的大頭照……就是我和智代約會那時照的那張。

……看著這張照片,我又不禁想起了和智代約會的情景,還有那時在車站為她送行的情景……那時的感覺,和現在好像啊……可是現在智代又沒有怎樣啊?怎麼回事……

我抬頭望向窗外灰濛濛的天空,當回過神來時,人已經站在學校的櫻花道前了。

……我怎麼會無緣無故跑到這裡來了?……就在我自己都為自己的舉動感到費解時,轉頭間卻看到一個人正站在一棵樹下——看到她那熟悉的背影,我就已經知道她是誰了……

“智代。”我叫出了她的名字。

“……咦?……是陽平?”智代轉頭,也看見了我。

“你在這裡幹嘛呢?”我走過去問。

“沒什麼,只是想到這些樹可能很快就要被砍掉,有點傷感而已……”智代回頭再次仰望面前的櫻花樹道。

“你說什麼呢?你現在不是在為保住這些樹而努力著嗎?”

“可是,畢竟不知道能不能成……”

“沒問題的,是智代你的話,一定沒問題的。”

智代只是笑了笑:“……可是,現實不一定會這麼順利啊……”

“為什麼你會這麼認為?”

“……沒什麼。”

我盯著智代看了一會兒:“啊,我知道了……是不是那個現任的學生會會長給你麻煩?”一想到那個戴眼鏡的噁心會長我就有種想吐的感覺,估計這傢伙也沒少給智代麻煩。

智代不說話,我想了想又說道:“啊,這麼說起來……今天在學校看見你和一個人在中庭說話……好像那個人就是那個會長?他是不是在威脅你什麼啊?”現在想想,那時那個人好像確實是那個噁心會長,只是那時我一下沒認出來。

智代還是沉默不語,而在我看來她這已是預設了——“看樣子是真的啊,那家夥是不是欺負你了,是的話你跟我說我幫你教訓他。”

其實我這話也只是半開玩笑說出來的(試問誰能欺負得了智代啊?),誰知這次話剛一說完,智代就立刻轉頭過來很緊張地叫道:“不,千萬不要這樣……”

我愣了一下,對她如此強烈的反應感到有點意外,而智代卻也轉移視線低下頭……

怎麼回事?……看到這情形,我感覺有點不對勁。

“智代,到底怎麼了?”我認真問道。

“沒、沒什麼……我還有事,先走了……”

智代說著,就頭也不抬地飛快從我身邊經過跑走了,叫也叫不住。

……那家夥,究竟是怎麼了?

我想智代這可能是因為最近競選的事而感到辛苦了吧,所以回去的路上,雖然多少對剛才的事有點在意,但我也沒再多想了。

然後就這樣一直平安無事直到第二天,我照常趴在教室裡的桌子上呼呼大睡,隱約好像聽到了令人愉快的放學鈴聲,而正在這時,我聽到一個腳步聲走近,然後就感覺有人在推我。

“喂,春原!春原你還活著嗎?已經放學了!”

“嗯……什麼啊……”

我極不情願地慢慢睜開眼睛抬頭望去,一個似好久不見但又熟悉的身影漸漸浮現在視線裡。

“……咦?……你、你不是?……”

“啊,是我,岡崎啦。”

這個穿著校服襯衣打著領帶的傢伙正是岡崎朋也。

“哦~~~岡崎啊,你出院了?”我好奇的心情一下子把瞌睡蟲都趕走了。

“出來了很久了,不過是今天才回來。”

“這樣啊……”我撓撓頭打個哈欠,看看四周,“課已經上完了?”

“是啊,早就上完了——差不多100年前就上完了。”

“啥?100年前?別傻了,100年?那你不是早死了?”

“沒錯,所以這是我的立體影像。”

“真的假的?”

“你已經沉睡了100年了,是剛剛才醒過來的。”

“等一下!那現在世界到底怎麼樣了?”

“毀滅了……”

“真的假的?!……爸爸,媽媽……對不起,一直到最後我都在做傻事,我會一個人堅強地生活下去的……”

“行了!快起來吧!”

“哎喲好痛,你居然踢我……啊,不對!我被立體影像踢到了!你這不是真人嗎?”

“其實我是生化人。”

“那麼世界被毀滅了是?……”

“真的。”

“真的假的?!爸爸,媽媽……對不起,一直到最後我都在做傻事,我會和生化人岡崎齊心協力活下去的……”

“你倒還真是配合啊。”

“哎?難道剛才的都是騙人的嗎?”

“你還真信了嗎?”

“我信!我現在就來整治一下你這個生化人!”

我說著,就從椅子上跳起來追著岡崎跑——這就是岡崎出院後我們的首次見面。

“不過我說啊。”一陣子後,我和岡崎並排走在路上,岡崎說道,“你還真是一點也沒變啊,和以前一樣。”

“和以前一樣那麼帥嗎?”

“不,是和以前一樣那麼白痴。”

“去你的。”我給了岡崎一拳,“你這傢伙說話就和杏那家夥似的……(她也就經常說我是白痴)”

可是這話一出口,我就看到岡崎臉上閃過一絲陰暗——是啊,向他提起杏的話,總有點……

於是我連忙轉移話題:“對了,話說你出院了為什麼不預先通知我一聲啊?”

“我想給你個驚喜啊。”

“驚你個毛——你這傢伙,該不會又是有什麼陰謀吧?”

“當然沒有~你怎麼能這麼想我呢?”

“以我所知的你的為人,不這麼想就奇怪了呢。”

“不是吧……而且你有資格說我嗎?你自己能好到哪兒去?”

“總比你好。”

“得了吧你,你看看你——一頭黃髮,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再怎麼看也是一標準的‘不良學生’,這樣的一副尊容你居然也敢說比我好?再說了,最近那事還不是因為你所以才……”

岡崎說到這裡,卻突然好像意識到不小心說漏了什麼而趕緊住了口,我看了看他那不敢看我的樣子就問:“什麼最近那事,是什麼事啊?”

“……嗯?你是在問我嗎?”

“當然!”

“我什麼都沒說啊?”

“撒謊!——你趕快給我老實交待!”

“是沒有啊,該不會是你幻聽吧。”

“……你小子,剛出來就老不正經了……你還當不當我是你哥們了?”

“我沒有說不當啊……”

“那就應該老實告訴我!”可能是我當時的表情實在太誇張,我看到岡崎明顯地被嚇了一跳。“真是的……你們這些傢伙為什麼一個個都是這樣,老是一副對我有所隱瞞的樣子是怎麼回事啊?杏是,椋是,你也是,還有……智代也是這樣……”

我的聲音越說越小,接著,是我們兩人站在一起的沉默……

……是啊,雖然已經對自己說了很多次不應該多管閒事的,但實際上,我還是對最近杏她們的閃爍其詞這件事很在意……

“……春原,你知道智代她要保住櫻花樹的事吧?”過了不知多久,才聽到岡崎開口說了這麼一句。

我點了點頭。

“可是,最近她遇到了麻煩。”

“麻煩?”我有點不解地抬起頭,“什麼麻煩?……”居然會有什麼“麻煩”能麻煩到智代的嗎?……

“……你真不知道?”岡崎看了我一會兒嘆氣道,“其實,我也是從杏她們那邊聽回來的……這個麻煩,不是別的什麼,而正是你——春原陽平啊。”

我一聽就愣了:“我?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喂喂,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岡崎撓著頭道,“你忘記自己都和智代做過什麼了嗎?”

“我、我和她做過什麼啊?……你可不要聽信那些什麼奇怪的流言啊……”

“春原——這不是什麼流言。”岡崎看向我,表情似乎突然變得嚴肅起來,“這些日子裡,你和她都做過什麼,難道你自己不清楚嗎?你們一起演過話劇,在火災那時你救了她出來,你們一起在話劇社裡工作,還有……你和她的約會……”

“這不是很平常嗎……有什麼問題啊?……”

“前面的姑且不論……就是你們像情侶一樣在街上約會的事,你以為大家會不知道嗎?就是這件事……給智代的競選帶來了影響……”

“這……這只是個誤會……那時我是迫於無奈才找智代假扮我的女友的,我可以去向大家解釋……”

“可是別人不那麼想。”岡崎叫著打斷了我的話道。

我愣住了。

“……最近,在學校以及附近對於智代的流言越來越多了……大家都認為,像她這樣一個有打架前科,又和一個‘不良學生’如此親近的學生,是沒有資格做學生會會長的。”

“我都說了那只是誤會,只要解釋一下就……”

“春原!你知不知道就在前些天,智代又因為打架被學校的人叫去訓話了,而這次的成因,就是因為你啊!”

“我?!”

“……‘幾天前,二年級的坂上智代,和那個叫做春原陽平的不良學生,因不明原因和足球部的人鬥毆,被老師叫去訓話……’傳聞裡,是這麼說的……”

聽到這裡,我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那個雨天裡,沉默站在雨中的智代的身影……也是這時我才發現,她的身體,已經到處都是傷痕……

她那時……為了芽衣,為了我,而和足球部的人打架了嗎?……為什麼我一點都不知道……是因為當時太過憤怒而沒注意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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