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這件事, 老五出發去邊塞的時間提早了許多。

雖然家裡知道他和大哥這件事的只有寥寥數人，但……他們家總共也沒多少人啊。

除了他和大哥這兩個當事人之外, 老太君、大夫人、孃親都知道這件事情了。大家整天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一個個看到他後都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好像他真的喜歡上男人一樣。

當然, 幾位夫人都沒別的意思，只是單純的覺得他還是個孩子，想要多關心他一點。

可又怕自己哪點沒注意到，說了後反而起到不好的效果，才往往斟酌再三。

但她們忽視了老五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正是叛逆的時候，他們將軍府的男孩雖然不至於犯渾, 可那屬於青春期的自尊心還是很強烈的。

老五這幾日一回家就能看到各位夫人的表情，渾身不自在。

所以，老五最後一揹包袱, 直接跟著護衛去邊塞找四叔了。

老太君想了想, 安慰老五的孃親道：“兒大不由娘, 讓他去見識一番，也是好的。”

可老五的孃親還在哭。

大夫人當時也在場，她嘆了口氣, “妹妹, 你若是不放心，我這就讓老大把他叫回來……”

“姐姐，我、我不是不放心他的安危，只是擔心他去了邊塞後, 更找不到媳婦兒了。”

還不等大夫人安慰，老太君就說：“怕什麼，咱們將軍府打光棍的男子還少嗎？你爹的師傅龐老不也打光棍了麼？別怕。”

大夫人：“……”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老五的孃親聽完後震驚了一番，隨後又‘嚶’一聲哭了出來。

恰好，包子一家人回到京城的時候，老五騎著馬，正準備出城門。

他們兩家很熟悉，老五一眼就認出了黎錦家的馬車。他十分驚訝，本以為包子幾年不會回來，哪、哪知道這麼快啊！

老五：“……”突然後悔。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老五罕見的糾結自己到底要不要停下來打招呼，雖然他很想這麼做，可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情緒。

沒想到馬車直接停下了，小山豹掀開窗簾，給老五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小五哥！”

老五身體反應比大腦反應快多了，他臉上立刻露出與往常一般的笑容，騎著馬往前走了幾步，“喲，黑成這樣子了啊，小山豹。”

小山豹：“……”臉色更黑的直接把窗簾拉下來。

老五笑嘻嘻的重新撩開了簾子，卻見山豹卻坐在了小包子身後。

而包子笑盈盈的把從家鄉帶來的小禮物奉上，他也瞧見了外面的陣仗，疑惑問道，“小五哥，這是要遠行？”

老五接過禮物。同時心中無奈的嘆息，包子果然不愧是包子，看到他身後的隊伍與往常便裝出行的人不同，居然就直接猜到了結果。

如此冰雪聰明的黎若，他果然還是適合當玩伴……

莫子峰佯裝毫不在意道：“是啊，要去邊塞。今年過年說不定都見不到你們了。”

原本坐在包子身後的小山豹聽到這句話，完全忘掉了剛剛老五的調侃，他湊到哥哥身邊，說：“小五哥，那你什麼時候能回來啊？”

莫子峰忍不住笑了：“我還沒走你就要叫我回來麼？”頓了頓，他繼續道，“我就是去鍛鍊一段時間，不會太久。”

這裡雖說不是路中心，但也在京城內，不好停留太久講話。

莫子峰看著時間，挑著把最想說的說出來：“我雖然不在京城，但若是有人欺負你們倆，直接報上小爺名號，實在不濟就把他們記在小本本上，等你們小五哥回來收拾他們！”

山豹：“……還有子旋哥在啊，不會有人來欺負我哥的。”

老五：“……”膝蓋中了一箭。

山豹：“這一點小五哥儘管放心。”

老五：“……”跪下了。

老五擺擺手：“那我真的走了。”

包子和山豹齊齊露出了很不捨的眼神：“小五哥一路順風。”

老五騎著馬走出一段距離，眼前彷彿還呈現著山豹和包子的面容，心中也十分不捨。

他想，說不定包子和山豹還撩開窗簾看著自己呢……如果、如果真的這樣，那他說什麼也不走了，以後他還能教山豹爬牆打獵。

這麼想著，老五挺直了脊背，緩緩、緩緩地轉過頭，希冀自己能看到同樣的情景。

可——背後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牆，山豹和包子所坐的馬車已經繞走了。

莫子峰沉默著抹了一把臉。

再回過頭，就發現管家叔叔出現在他身邊，差點嚇了他一大跳。

“五少啊。”

“嗯。”

“您不會想食言而肥吧？”

“……”

兩人大眼瞪小眼。

“……”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否認三連。

話是這麼說，管家還是問他是否真的下定注意要去邊塞了。要是現在反悔的話，他們一行隊伍立馬掉頭，回將軍府給老太君認個錯，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

但老五還是堅持要去邊塞磨礪自己，於是隊伍緩緩、緩緩地出了京城，一路北上。

小包子黎若對自己以後嫁人的事情完全不擔心，一是他今年才十歲，對於喜歡、愛這類詞的認知，還沒有分清楚。

雖然《詩經》裡講了那麼多單相思、戀愛、分開、求而不得等各種情緒，但在年齡沒達到、命中註定的那個人沒出現之前，包子對此依然懵懂。

說實在的，莫子旋和莫子峰在他心目中其實都是鄰家大哥哥的存在，並沒有很大不同。

如果非要說哪裡不同，那就是莫子旋年紀更大些，處事也更加沉穩。

再加上他是將軍府嫡長孫，面對下人不能太跳脫，得有嫡長孫的威嚴。故此，莫子旋不常笑，整個人遠遠看去就高不可攀。

但那是對其他人，按照輩分來說，莫子旋管黎錦叫一聲叔叔，他對叔叔的孩子自然會溫和一點。

也正是因為這溫和與嚴肅的疊加，才像極了包子的親爹，黎錦。

只不過黎錦身上所謂的‘生人勿近’只體現在原則方面，比如有人找他去青樓喝花酒，或者非要給他塞一兩個妾室的時候，黎錦就會態度強硬的拒絕他們。

莫子旋顯然還沒沉澱到這種地步，他年紀還小，面相稍顯稚嫩。

這樣他與包子玩到一起時也不會給人一種‘大人帶小孩’的錯覺，一切都正正好。

正因為如此，包子才會無意識地對他更加關注。

這樣的男孩子確實非常、非常吸引人。

反之，老五從小就這麼沒心沒肺的長大，身上沒有任何擔子，是個敢給自家老爹扎辮子的存在。

帶著包子和山豹也都是瘋玩瘋跑，是個很好的玩伴。

黎錦一家人回來的這段時間天氣正好，第二日一大早，黎錦便被一道聖旨傳喚入宮。

之後幾天又是連續入宮，每天傍晚才得以回家。

幸好黎錦自打穿越過來，就沒落下過鍛鍊，不然舟車勞頓一個多月，之後每天還得面聖，他身體鐵定吃不消。

要知道，這個時代的皇帝一句話就可以主宰一個人的生死，甚至是一個家族的生死。

面聖時候，說話就算不是句句斟酌，那也不能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得慎重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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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面聖時候，皇帝坐在對面講話，聆聽的人必然不能如廁。

這是最基本的禮貌。

以前黎錦沒這麼頻繁的面聖，感覺還頗為輕鬆。

但如今他天天面聖，這簡直就是對他心理和生理的雙重打擊。

不過再怎麼說，黎錦到底是有功之臣，再加上皇帝又看好他，在御書房還會給他賜座。

平日除了茶水不能多喝，其他方面他倒也應付的遊刃有餘。

黎錦身為有功之臣，在御書房有茶喝有點心吃，但旁邊伺候的太監們就沒這麼好福氣。

他們得一直站著伺候，以往陛下都是跟大臣們說兩句就然他們散了，但黎錦多半年沒回京城，陛下正拉著他有說不完的事情，太監們也只能一直站著伺候。

傍晚黎錦回到家，包子和山豹都睡著了。

丫鬟婆子們端來了飯菜後也都一一退下，秦慕文坐在黎錦對面，等候他一同吃飯。

黎錦有些奇怪，道：“這是怎麼回事？”往常這會兒包子和山豹還在院子裡玩吧。

秦慕文笑著說：“將軍府的大公子早上派人送信來，說明早將軍府的小公子們會一起去狩獵。獵場旁邊有片草地，他們打算帶著包子和山豹去抓兔子。明兒他們倆得早早的起來，我剛剛就哄著他們先睡了。”

莫子旋是個辦事穩妥的孩子，他的手腕和手段黎錦也都見識過。既然狩獵這件事是他提出來的，黎錦也沒多問。

黎錦看向了秦慕文，前些日子趕路舟車勞頓，夫郎臉色就有些不大好。

這幾日黎錦又只有晚上才回來，早上還得早早的出門，他操心著時辰和黎錦第二日要穿的衣服，也沒有休息好。

黎錦吃完飯，拉著夫郎在院子裡走了幾圈權當消食後，就帶著他泡澡。

如今家裡收入來源頗多，黎錦出的書、俸祿、各種賞賜，還有早些年他在京城買地買商鋪的投資，雖然在京城算不上什麼大戶，但只要不肆意揮霍，這些錢都足夠小山豹長大娶媳婦兒了。

也正是因為家裡不缺錢，黎錦就把龐老爺子借住與他這座宅院隔壁的一家同等大小的宅院買了下來。

就算龐老以後不會再來京城，這宅院到底不算他自己的，之前黎錦考會試和殿試藉助在這裡，也還說得過去。但他若是想帶著家人長居在此，還是得辦過戶。

然而龐老爺子又遠在府城，正好隔壁人家準備回老家，要把房子售賣。

黎錦當下就把這座宅院買下來了。

就算黎錦與龐老關係親密，龐老也不在乎這座宅院，黎錦還是不能霸佔著師父的院子。

如今他們一家住的，就是自己買的這座宅院，而隔壁院子，他們也會每月去定時打掃。

黎錦的動作沒瞞著任何人，老太君和老將軍很快就知道了這件事。

老將軍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說：“這黎錦，怎地如此客氣？”

老太君沒好氣的瞅了夫君一眼，道，“之前是誰吵吵嚷嚷說這院子是自己專門給師父買的，如今被別人住了？”

老將軍哽了一下，完全不想承認那句話是自己說的。

“那都黎錦剛來京城時候的事情了，老太婆你怎麼還記得？再說，我也只嘟囔過那一次啊，後來我就再沒說過這句話。”

再沒說過這句話的緣由，自然不用說多。

老太君冷笑一聲：“老太婆？”

老將軍捂著瑟瑟發抖的求勝欲：“媳婦兒。”

“……呵。”

“娘子。”

“……”

“夫人、夫人、夫人！”

老太君：“你個糟老頭子。”真的油嘴滑舌。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