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偷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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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謐的夜,月光如水,水如天。肖以茗漫步在莊園內青石板鋪設的小路上,緩步向著酒店的方向走去。何畹彤則是與她保持著半步的距離,以同樣的步調跟在她的身後。

蜿蜒的小徑上沒有什麼行人,清亮的月光灑在光潔的地面上,將整個路面映得一片通明。遠處巍峨的叢山疊巒起伏,天空因得今日皎潔的月色而顯得清明透亮,近處樹影斑駁,火紅的燈籠閃爍著柔和的光,為兩人指引著前行的方向。

這樣清幽的環境讓肖以茗的內心獲得了難得的平靜。最近無論是學校還是茶室裡的事情都很多,就連武沫追求何畹彤也讓自己頭痛許久。肖以茗已經忘了自己已經有多久沒有這樣散著步好放空一下心緒,難得遇見一次,她便也十分享受,獨自沉浸在這樣的安寧之中,竟忘了身後的何畹彤。

何畹彤安靜的注視著肖以茗的背影,思緒萬千。是今夜的月色太溫柔還是因為自己面對她的時候已經不能夠心如止水了?她總覺得今天肖以茗給自己帶來的感覺與往日總有些不同。無論是下午登山時,她對自己的無微不至,又或是剛才在那水榭之中,她嘴角的那抹淺笑,何畹彤發現今日的肖以茗,讓她有太多心動的時刻。

兩人一前一後,同樣靜默的向前走著。快到酒店門前時,肖以茗突然止住了腳步,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交代何畹彤在門旁稍等自己一會兒,便匆匆推開酒店寬大的玻璃門走了進去。

酒店底層是半開放式的空間,偌大的大廳四周,由一塊塊純淨透明的玻璃幕牆圍合而成。何畹彤見肖以茗快步進了門去,便也來到離自己最近的玻璃窗邊,向裡看去。透過那層透明的玻璃體,何畹彤的目光緊緊跟隨著肖以茗那頎長的背影,嘴邊勾起淡淡的微笑。視線中的肖以茗來到不遠處的服務臺前,似乎在與前臺小姐說著什麼。她似乎在辦理入住手續,因為隔著一層玻璃,何畹彤並沒有看清她手裡拿了什麼東西,只能遠遠地從側面看見她溫婉的笑容。

肖以茗接過前臺遞來的房卡和證件,微笑著點頭準備離去。向前走了不多遠,她忽然停住了腳步,又折返回到了前臺。

她挨著服務檯精緻的檯面,微微向前傾著身子,像是對工作人員交代著什麼。前臺的美女微笑著與她溝通著,等肖以茗說完話之後,對她禮貌的點了點頭,接著便拿起身旁的電話說著什麼。不一會兒,何畹彤就看見,從一旁的廳內,走出了個身著正裝的斯文男子,他先是對肖以茗禮貌的行了個禮,接著便站在她的身旁同她談論起來。

何畹彤突然有些後悔剛才沒有隨肖以茗一起進去,她現在好想聽聽他們正在說些什麼。因為她身旁那個男人看起來如此文質彬彬,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修身西裝,配上銀絲暗紋的領帶,以及他嘴角邊露出的淡淡笑容,都與肖以茗是那麼的般配。何畹彤心底有些吃味,她不自覺的嘟起粉|嫩的嘴唇,雖然明明知道他們只是在正常溝通,但心裡卻忍不住的泛起絲絲酸意。

過了不多久,肖以茗似乎和那男子談完了事情,她禮貌的與他握手告辭,徑直向酒店的大門走來。

其實在很早之前,肖以茗就已經察覺到在自己的身後不遠處,一直有個人在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前世的身份讓她敏感的認為,這樣的窺視不可能帶有一絲善意。她並表現出任何的慌亂,而是一如往常那般神色自如。本在心內想著先靜觀其變,然後不露聲色的在後面找出這個偷|窺自己的人,肖以茗卻在轉身之時,看見了一個可愛的聲影,這讓她不由得松了心底那一直緊繃著的弦。

寬大的玻璃窗邊,何畹彤正低垂著頭,嘟著嘴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一見到她,肖以茗的心就變得愉悅起來,她想到一會兒的安排,嘴邊的笑容更深了。她邁著輕快的步伐緩緩走向何畹彤所在的窗邊,而那頭的何畹彤卻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何畹彤獨自在心中糾結了許久,當她再抬起頭時,卻發現自己的面前站著一個人。她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手也不自覺的撫上了胸口處,像是受到了驚嚇的小兔子一般。穩住了腳跟,何畹彤在看清楚來人是肖以茗之後,這才松了一口氣。

肖以茗隔著玻璃,細心的觀察到了何畹彤的這一番小動作,竟有種想要擁她入懷好好撫|慰的衝動。她靜默的注視著玻璃外的何畹彤,眼神似水一般柔和,帶著滿滿的寵溺。

何畹彤對上肖以茗的雙眸,好像陷入了她為自己製造的漩渦之中。她靜靜的站在玻璃那頭,嘴邊帶著盈盈微笑,極盡溫柔。讓何畹彤竟有些分不清是這畫面究竟是夢中的場景還是現實果真如此。

就這樣,兩人安靜的站在玻璃幕牆的兩側,四目相對。就在肖以茗想要上前示意何畹彤該去下一個地點的時候,她就像是被驚醒了一樣,快速撇開與自己相對的面龐,然後轉過身子逃也似的離開了窗邊。肖以茗看著何畹彤的背影,心底一軟,她微笑著搖了搖頭,轉身朝向門邊走去。

“剛才一直躲在玻璃邊偷看我什麼呢?”肖以茗來到何畹彤身旁,見她還似剛才那般害羞模樣,便笑著問道。

“沒、沒什麼,就是想看看你什麼時候能出來……”何畹彤支吾著,到最後聲音竟變得越來越小。

見她這副小女人的嬌羞模樣,肖以茗十分開心,她上前牽過何畹彤的手,淡淡道:“走吧,帶你去一個地方。”

再次牽上肖以茗的手,何畹彤揮去了剛才見到她與那斯文男子交談時的淡淡醋意,也不再在意被她抓包時的羞怯心情,而轉變得欣喜起來。今天是她們牽手次數最多的一天,何畹彤很享受她纖細修長的手掌包裹自己手心的感覺,這樣的動作讓她能夠更近的接觸到肖以茗,而她也漸漸意識到,自己對肖以茗,已經不甘心保持著原來那種距離了。

輕輕回握著肖以茗的手,何畹彤跟著肖以茗繞過酒店外圍,朝著一旁的樹林裡走去。由於山莊建立在山頂之上,平日客人也多在酒店內活動,所以在這樣一個寂靜的夜晚,茂密的樹林顯得有些陰森可怖。小路幽深曲折,雖然今夜月色清明,卻不足以看清前方景物。耳邊時不時傳來樹葉在微風中發出的簌簌聲響,讓何畹彤有些膽怯。

肖以茗感受到手心傳來的力度漸漸加大,便側過臉看向身旁的何畹彤。見她的面色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有些蒼白,行動上似乎也有些小心翼翼,便也猜到了她是有些害怕。肖以茗輕輕彎起胳膊,讓何畹彤挽住自己的手臂,雙手依舊保持者緊握的狀態。

“畹彤,你怕黑麼?”伴著這樣的動作,肖以茗突然對何畹彤發問。

“嗯。我有點怕。”雖然有些摸不清肖以茗的想法,何畹彤還是如實的回答了她的問題。

“這樣啊。”肖以茗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臉對上了何畹彤的雙眼,一臉認真的說:“所以,你可以緊緊握住我的手,在害怕的時候,依靠我就好。”

柔柔的月光照在肖以茗白|皙的面龐上,那關切盈盈的目光,讓何畹彤恍惚的認為肖以茗已經知曉並接受了自己的心意。那樣體貼暖人的話語,就像蜜糖一樣,滋潤著自己的心房。她沉醉在這樣的甜蜜之中,微笑的點了點頭。

“好了,現在我們繼續走吧。”肖以茗牽起何畹彤的手,向前繼續行走著。

小路依舊昏暗的瞧不見盡頭,但何畹彤的內心卻沒有了剛才那般的慌亂恐懼。肖以茗就像是黑夜裡的一團火焰,照亮了她的前路,也溫暖了自己的心房。她偷偷瞟向肖以茗,發現她正專心的探查著前方的道路,那認真的模樣越發讓自己心動。

兩人就這樣安靜的走著,誰也沒有開口打破這和諧的氣氛。忽然,一陣婉轉的歌聲傳進了何畹彤的耳中。她抬起頭看向一旁,竟發現是肖以茗在悠閒的哼著歌。她沒有打斷肖以茗的,只陪在她的身邊默默傾聽著。

肖以茗低低的哼唱著,她的聲音如山澗中的潺|潺流水,細膩溫婉。歌聲在幽靜的樹林裡顯得悠揚綿長,一直輻散到樹林深處。何畹彤牽著肖以茗的手,感受著她從手心內傳出的溫熱,聆聽著她在自己耳邊哼唱的美妙歌聲,忽然間她好希望時光停留在此刻,肖以茗就這樣牽著自己的手,悠閒的唱著歌,與她一直走下去。

歌聲漸停,肖以茗側過臉溫柔的看向何畹彤。未等對方先提出疑問,肖以茗就開口解釋道:“這首歌,是我小的時候,父親常常給我們兄妹唱的一首歌。它伴隨著我的整個童年,這首歌對於我來說,就如同家人般,一樣重要。”她頓了頓,抬起臉遙遙看向天空中的那輪明月,“今夜的月色如此透亮,讓我忍不住有些思念起他們來了。”

以茗還有其他親人?為什麼自己以前從未聽她提起過呢?回想起肖以茗說話時眼神中流露出的淡淡哀愁,何畹彤輕皺起眉頭。她還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為什麼她這麼思念親人,卻在平時絕口不提?何畹彤覺得,經過了這麼久的接觸,自己已經比較瞭解肖以茗了。然而這時她才發現,原來自己對她更深的東西還是一無所知。肖以茗讓自己瞭解的只是她想展示出來的,而她內心深處不願分享的東西,自己永遠不會知道。

這麼想著,何畹彤的心就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瞬間冰冷起來。她一直知道,肖以茗在自己的心內築建起了一堵很高的城牆,她本以為自己已經漸漸走進了她的城內,卻只是在原地打轉。然而更可笑的是,自己竟然在這樣的情況下,先對她動了情。何畹彤有些心痛,但更多的是沮喪,她又想起了之前武沫和自己提起的那些事情,不久前剛確定的內心又開始動搖起來。

肖以茗卻似乎不清楚何畹彤此刻內心的波濤洶湧,她並未想要對自己的身世做多解釋,因為她認為,現在不是告訴何畹彤全部事情的最好時期。但是聰慧如她,卻忽略了何畹彤的感受。她牽著何畹彤的手繼續前行著,又走了一會兒,她輕聲的對身旁的何畹彤提醒道:“我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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