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五位小保姆-巧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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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提示：巧雲、十九歲、河南人。來天津打工並非出於本意。她一遠房親戚小郭在我們學校當清潔工，是小郭將她帶到天津，強逼著她到我家來的。她長得出色，但沒文化。幹活認真，讓幹什麼一定幹好，但沒讓她幹的活，她卻一手不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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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講巧雲的故事，先得說說小郭。
當年，在我們學校校園裡經常可以看見一位農村小夥子推著車，掃院子、清垃圾。一聽說話便知他是河南人。在教職員工面前，他臉上總是掛著一副表示歉意的謙恭的苦笑。不知他叫什麼名字，大家都叫他小郭，我也就這麼稱呼他。
一天，早自習的鈴聲響過之後，學生都進了教室，院子裡立刻清靜下來，只剩下小郭坐在手推車車把上吸菸。
我從校門回辦公室，在樓門口他迎了上來。臉上先是一副苦笑，遞上一支煙，又舉著打火機給煙點著了，這才說了話：
“杜主任，您就在學校跟前住，與外邊聯絡又廣，認識的人多，有個事您能不能幫我想個辦法。”
“你說，什麼事？”
“不怕您笑話，我吧，在這邊打工，媳婦還在老家呢，就她一個人過…我總覺得這不是個事。一個是我也想她，再者說，留她一個人在村裡，我也不放心。”
“你又想她、又不放心她，那好辦啊！你回去守著她不就行了！”我與他開了個玩笑。
“不行呀！回去守著她，上哪兒掙錢去？沒錢我們吃什麼呀？我說老主任，您就別逗我了，您就幫幫我吧。”
說了半天，原來他想讓我幫他租間房子，好把他媳婦接過來。
他找對人了。我正好有一間空房，是我老伴退休時廠長特批的，是一間很破舊的平房。這間房離我家挺遠，平時只放些淘汰下來的舊家具，沒住過人。
於是我說：“我家倒有一間，只要你不嫌破，你就去住。”
他喜出望外：“太好了！先謝謝您了。”說著又掏煙，又給我點上一根。
諸位會問：你怎麼總吸別人的，自己身上不帶煙嗎？這一點您不明白了。人家有事求你，遞給你煙，你若不接，便會給人一種要拒絕的感覺。再說民工遞上的都不是什麼好煙，你接過抽了，也顯示你對人家的尊重。
煙點著了，小郭又問：“哪得多少房錢呢？就是那個房租？”
“什麼房錢、房租的？統統不要！平時我店裡有什麼活需要你幫忙，你幹些活就是了！”對於他來說掙點錢不易，卻不怕出把力氣。
於是小郭帶著媳婦住了進來。
這一住就是四五年。他們的倆孩子都是在這間房子裡出生的。
我警告他：“不能再生啦，再生我就不能讓你在這住啦！”
他苦笑著：“老主任，在農村沒兒子可不中，我這不就為了要個兒子嗎？”
“兩個都是女孩不更好嗎？等你老了有你福享！”
楊威結婚之後，見到我，他又上前搭話：“聽說楊威婚禮您給辦得挺氣派！”
“誰告訴你那是我操辦的？睜瞎說！那是人家四個姐姐、姐夫忙活的。我們只不過去祝賀。”
“那也好傢夥了！正副校長、你們政教處的都去了，那是嘛檯面兒！”說著上前拉住我的手，一副虔誠的樣子：“老主任，您是個大善人啊！您對我們鄉下人太好了，讓我怎麼感激您好呢？”
“下回不準這麼說！別折了我的壽，我算什麼大善人？我就是盡自已所能而己！想感激嗎？那容易！這不楊威走了嗎？你從你們老家再給我找一個小保姆…”
他像領了聖旨：“您就放心，這事我辦！您要啥樣的，我都知道：長得要好，要漂亮，到哪兒都能帶得出去…”
“行了！別囉嗦了！抓緊！”
為此，他特地回了趟老家。不幾日，他將巧雲領到了我的家。
他還真有眼光：站在我面前的巧雲是一位眉清目秀、身材修長的十九歲女孩。若不是她濃重的河南口音，誰都想不到她是從鄉下來的。
就因為她的這副小模樣兒，引發了我老伴的設計靈感。
當時正值盛夏，我老伴特意為她量體裁衣、讓手藝精湛的縫衣師傅製做了一套裙裝。穿上這身衣服，再配上一雙高跟鞋，站在店堂裡別動，簡直就是大商場櫥窗裡的服裝模特。
每當她穿著這身衣服到店裡給阿姨送午飯，男女顧客均會目瞪口呆。又因為她家鄉口音太重，她在大庭廣眾面前很少說話。對人總是報以微笑，或搖頭或點頭或以眼神示意，這越發突顯了那種少女特有的自信和高傲，讓人敬畏。
這年暑假，我和老伴去北戴河度假，也帶上了她。
她戴著阿姨送她的一頂鑲著絹花的草帽，又別添了一種韻味。
在火車上、在酒店、在沙灘上，我們三人都倍受眾多遊人矚目。我們走出好遠，還有人不錯眼珠地盯著我們看。
不過論幹活，她比楊威差得不是一星半點了，既沒力氣也不勤快。
我們搬回新家以後，己沒有什麼額外的活可幹了。她的主要任務就是給各個房間做衛生，每天需用一個小時。打掃完屋子，下樓買菜，然後回來給阿姨準備午飯送到店裡去。我和小兒子中午都各自在學校食堂吃，不用他管。再有就是格三差五用洗衣機洗洗衣裳以及每天三口人的晚飯。
她閒下來愛聽流行歌曲，我給她買了好些歌帶。我們不在家時，她便會懶散地臥在沙發裡聽這些歌打發時光。她的日子過得平淡，但不寂莫。這樣的日子過了有三個月，終於出事了。
不知什麼時候，她認識了一位小夥子，這個小夥子經常將電話打到家裡來。
我問：“這是誰呀？”
她若無其事地幹活，不理睬我。
我說：“巧雲，作為你的叔叔，我鄭重其事地對你說：你有義務告訴我他是誰。你既到了我的家，我對你就負有了不可推卸的責任。不然的話，出點什麼事，我不好對小郭、也沒法向你父母交待。”
再三追問，她才不得不告訴我，這小夥子是我家附近水利廳機關的一位保安，他們正在談朋友。正常戀愛我無權干涉，但我還是讓老伴與她談了一個晚上。與人交往要慎重、女孩子要潔身自愛、晚上回家不要太晚，諸如此類，總之，該囑咐的都囑咐到了，這才放心。
真是沒有不透風的牆。巧雲搞對象的亊不知從哪條渠道傳到了她的老家。人家找上門來，我才知道她在家鄉早已定了婚，有了物件。
這一天我正在學校傳達室說話，就聽大門被敲得山響。
出來一看：前邊站著三個農村小夥子，後邊還有一位中年農村婦女，怒氣衝衝、殺氣騰騰。見我出來，衝我喊道：“把小郭那個王八蛋叫出來！看我們今天不打折他的腿！”
見這陣勢，我沒給開門，隔看校門的鐵欄杆，對他們說：“怎麼回事？有話慢慢說好嗎！”
“你是誰？跟你說管事嗎？”
傳達室的看門大爺說：“他是學校的主任，他就是學校管事的，有嘛事你們就跟他說。”
見他們情緒有所緩和，我將他們讓進了傳達室。
中年婦女不讓小夥子說話：“聽我先說。”
我讓她坐了下來：“是這麼回事。我們家未過門的媳婦叫巧雲。有一次小郭回家，揹著我們，花言巧語把我們巧雲騙到你們這兒。說是可以掙大錢、住樓房、吃香的、喝辣的。後來聽說巧雲在一家當保姆，人家對她還挺好，我們也就認了。最近又聽說小郭這王八蛋給巧雲介紹了個物件，有這麼辦事的嗎？你說我們能不生氣嗎？”
一個小夥子插了話：“你跟人家主任說這個也沒用！我們是找小郭算賬！我們沒別的，只找小郭要人！”
正說著小郭去倒垃圾回來了，推著車進了校門。
“來了！”一個人說了這麼一句，三個小夥子已經衝了出去，抓住了小郭就雨點般披頭蓋臉打了起來。
中年婦女喊：“別打！別打！先別打！”
我大喝：“住手！再不住手我打110了！叫警察把你們都抓走！”
我一喊還真有效。我把他們都推進了傳達室。
我用法官的口氣問道：“你們說巧雲是你們家未過門的媳掃，我想問問：他們登記了嗎？領結婚證了嗎？是出於巧雲的自願嗎？”
這一問，擊中了要害。幾個人面帶難色，一時都沒了話。
想了半天，一個小夥子說：“我們來，只是找小郭問問，為什麼明知巧雲老家有了婆家，還要給巧雲介紹物件？”
小郭這時才緩過神來反駁：“誰說是我介紹的？那是巧雲她自已搞的！我不讓她搞，她還罵我呢！”
中年婦女指著小郭的鼻子，問：“那你說，巧雲現在她人在哪呢？”
我接過話茬，正色說道：
“巧雲在我家呢！你們想怎麼著吧？”
“我們不想怎麼著，我們就是要馬上見到巧雲，領她回家！”
“想見巧雲可沒那麼容易。我還得回去聽聽巧雲怎麼個說法！”
怨家路窄。那天正趕上我家來了客人，我老伴讓巧雲找我回家。
我們正說話的功夫，巧雲已推開傳達室的門，進來了。
麻煩囉！下面這出戲不好唱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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