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沈策點點頭道：“那你應該也還記得，神樹為什麼會枯萎？是因為對神族的失望。”

“那神樹為什麼會失望呢？神族到底做了什麼讓神樹失望？”霍雲微笑反問道：“或者說，如果神族不做那些事情，神樹是不會失望的對吧？”

“……”這讓沈策啞口無言了。

“那，神農又是怎麼去的地上？也是對伏羲失望了？”霍雲又問。

沈策輕輕嘆了口氣，答道：“是的，就在女媧離開天界不久，神農也跟著離開了。不同的是，他選擇在地界遊歷，偶然之間看到人類被病痛折磨，於是他想到了草藥。那個時候，人類已經有了藥和病的概念，只不過神族的知識多一些。”

“神農想要幫助人類，可並非所有的病都能用同一種草藥來一指。他便想識遍所有的草藥，判斷他們對哪種病有治癒效果。他跟女媧不一樣，離開天界時並沒有放棄神力和無限的壽命，因此即便是毒草也不能要了他的命——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神農嘗百草的故事一個三歲小孩子都知道，當然也不能不提他的結局。霍雲輕聲自言自語道：“就連神也抵抗不了斷腸之毒麼？”

沈策閉了閉眼睛，道：“有神力也不代表能夠百毒不侵，神農嘗百草時都會將草藥的特性記錄下來，久而久之，他也有了追隨者，所以即便他死了，他的努力也沒有白費。後來，他的追隨者們將這些記錄編撰成了一本書，名為《神農百草經》。嘗百草的故事就是因這本書的誕生而廣為流傳的。”

“那女媧呢？”嶽紫宸問道：“我也讀過很多書，可為什麼從來沒有看到過她的蹤跡？”

沈策還沒有說話，霍雲就道：“這其實很好理解。女媧掌握著那些豐富的知識，又是外來者，那些人總要詢問她的來歷。早期神族三神恐怕地界的人類無人不知，她又怎敢報出真正的姓名？我想，她八成是隱藏了自己的身份，而且她又放棄了神力，誰也想不到她是女媧。”

“嗯，的確是這樣。”沈策道：“女媧不僅隱藏了自己的身份，還總讓他人替自己顯露於人前，就連死亡也是靜悄悄的，那時候人類的文字並不完全，記載更是少之又少，透過口口相傳的故事又不知什麼時候會消失，書上當然找不到她存在過的一點痕跡。”

聽到這裡，嶽紫宸垂下了眼睛，雖然相隔了數萬年，也是現在才聽到這些事，但她對女媧的敬佩是由衷的，畢竟像她這樣偉大的女人可不多見啊！

“伏羲後來怎麼樣了？”霍雲又問道。

沈策淡淡答道：“因為兩個好友的相繼離開，他將這樣的行為視作不可饒恕的背叛，這讓他更加執著的要統治大地，他也在這個時候自封為天帝，真正的君臨天地之間。而隨著女媧、神農的逝去，地界徹底落入了他的掌控。”

霍雲冷笑一聲，道：“原來這是因為受了太大打擊而瘋狂了！本來還以為他真的如此自命不凡呢！”

沈策閉上眼深呼吸了一次，周圍忽然寂靜了下來。

看起來故事已經說完了，霍雲一邊看著沈策，一邊伸手將嶽紫宸拉到了自己身後，輕聲道：“要開始了。”

嶽紫宸起初沒有反應過來，隨即就聽到了沈策的話：“好了，故事已經講完了，該到正題了吧？”

可能是剛才過於沉迷故事之中了，嶽紫宸這才恍然過來，當即又覺得有些奇怪，最開始的時候她明明很有戒心，是沒有心思聽故事的，可最後沉迷於此的卻也是她，而霍雲則能一心二用，心態切換速度很快。

“所以呢？”霍雲緊緊盯著沈策，道：“你是要動手了？”

聞言，年輕男子和方瑤也認真了起來，尤其是方瑤眼神中既擔憂又恐懼，雖然早就想到會有這個時候，但當真的來臨了，她依舊緊張不止，此時她能做的真的只剩下閉眼偏頭了麼？

“本來可以不用這樣的。”沈策與霍雲對視著，“相信你也很清楚，只要紫宸能把盤古石獻出來，那麼在未來的那個新世界你們依然可以活下去。”

霍雲呵了聲，掃向年輕男子和方瑤，問：“那麼兩位，他也是這麼承諾你們的麼？”此時他的目光更多的停留在了那個年輕男子身上，之前因為在神殿中，年輕男子藏在陰影裡，而現在陽光直射下來沒有了任何的遮擋，年輕男子的樣貌完全清晰了。

那張臉讓霍雲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看起來只是一個普通的青年，可眉宇間總帶著一點陰鬱的氣質，整個人冷得有些瘮人。這種感覺，霍雲只在一個人身上感受過，難道……他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便想多看那年輕男子幾眼以確定。

可是，沈策卻開口了：“我早就說過，這是生命之樹的意志，就連神族也沒有辦法避免滅亡，人類也是一樣。”

霍雲輕笑了一聲，道：“不，你從一開始就弄錯了一件事。神族的滅亡並不是生命之樹的意志，而是他們自身的原因。神族本來並不是非滅亡不可的，可他們缺乏避免滅亡的智慧。還為了不讓地界三族成為威脅，不斷的製造天災終於逼迫三族反抗。如果他們稍微有些腦子，就應該知道這種行為無異於飲鴆止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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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沈策的眉頭皺緊了。

“解決問題的方法從來就不是力量，而是智慧。”霍雲滿臉透著光，昂首道：“能讓一個族群繁榮的原因也不是力量，同樣是智慧。神族曾經擁有很高的智慧，他們自己卻放棄了。被生命之樹拋棄就是滅頂之災麼？不，如果他們沒有用那種愚蠢的方式，他們和地界三族的關係也依然有轉還的餘地，是他們自己葬送了這最後的機會。”

沈策的怒氣已經醞釀在眉間，雙拳也慢慢握緊，這一幕被霍雲身後的嶽紫宸看得非常清楚，她也有所準備。

“滅亡神族的不僅是地界三族，更是他們自己。”霍雲的最後結論鏗鏘有力的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