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這話說的很有威嚴，這讓楊浩宇和林湛臉上肅然起敬，一邊的雲協也停住了微妙的表情，連楊寧都收斂起了剛才的態度，因為他知道皇帝這句話聽著像是說給兩個人的，實際上卻只是說給他一個人聽的。

看著面前的四個人，皇帝微微閉上眼在心裡嘆息了一聲，然後又睜開眼看向林湛，說道：“林湛，你把你這幾天經歷的事情都說一遍吧！”

“是！”林湛挺直了身體，他早就準備好了，便老老實實的將一路走來發生的事簡短的說明了一遍，完了之後，又道：“陛下，此事的主要責任還是在我，時值萬國朝會，陛下日理萬機，還要為這件事勞神，是臣無能，請陛下責罰！”

林湛的態度很是誠懇，他也是這樣的人，若換了別人，恐怕不會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當然會從其他人身上找原因。而在霍雲看來，林湛其實很聰明，聰明人往往都知道如何的從自己身上找到不足，找到失敗的原因，只有愚蠢的人和需要逃避的人才需要到別人身上去理由，那找到的已經不叫理由了，該叫做“藉口”。

“嗯！”聽完林湛自請懲罰的話，皇帝只是淡淡的掠了過去，他不可能真的將這件事的責任都責怪到林湛的身上，這不是他的疏忽，而是一個本來就針對他的陰謀，計劃本身沒有問題，關鍵在於人，無論計劃的如何完美，都需要人來執行，一旦人出了什麼變故，那整個計劃都可能毀於一旦，這一次林湛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他的身邊存在著小人。

“這樣吧，”皇帝細細的想了想，道：“處罰你的事情朕想先放一放，”這往往就是不再提起的代名詞，他道：“這次你回去之後，一定要對都護府內部進行徹底的調查，朕會讓錦衣衛配合你……”

“咳咳！”皇帝的話今天第三次被人打斷了，不過跟前兩次不同，這次打斷他的是霍雲，他轉身湊到皇帝的面前，輕聲說道：“這個時候進行徹底的調查恐怕不是時候！”話說到這裡，皇帝便明白過來了。

霍雲退開之後，皇帝又輕咳了幾聲，道：“徹底調查的事情也暫緩，不過可以先進行暗中的搜查，不管怎麼樣，都護府中的人必須都清理一遍，但是不著急處置就是！”皇帝在說話的時候，還一邊看著霍雲，看到他沒什麼再暗示的眼神才放心說下去。

對他們兩人之間的這些小動作，四人都是有目共睹的，他們沒有覺得奇怪，也沒有懷疑，霍雲和皇帝之間的關係絕不是其他人能夠比的，對霍雲這個人，四人也多少都是有瞭解的，尤其是楊浩宇之前還跟霍雲並肩作戰過。

“陛下，依臣看，需要清理的還不止都護府，”皇帝剛說完，霍雲就發話了，他轉頭看著皇帝，說道：“臣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在兵部中恐怕也有他們的人，否則他們不會對林大都護他們的動向那麼瞭如指掌！”

“嗯，”聽了霍雲的話，皇帝也感覺很有道理，“對對，都護府、兵部這是兩個需要重點調查的地方，都護府暗中搜查，那兵部應該可以進行清理了吧？”說這話的時候，皇帝是看著霍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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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雲向他點了點頭，說道：“六部中兵部是主管軍事，無論我們未來究竟同誰作戰都脫不開兵部，之前兵部一直由秦尚書掌管，後來都出現了有小人作祟的事情，現在秦尚書卸任，新尚書人選未定，正是他們暗自搞小動作的時候，必須埋葬掉他們的想法！”說完，霍雲眼中閃過一道厲光。

“比起這樣一個一個把這些傢伙挖出來，為何不嘗試將他們背後的人一網打盡？”楊寧馬上說道：“與其這樣被動的等著他們把人安插進來，還要怕他們到處搞破壞，不如找到他們的背後之人，全部連根拔起，到時候那些被安插的人失去了主人，自然成了沒有用的棄子！”

“楊大都護，”霍雲看著楊寧：“這個方法不是不行，但用了可能會更糟！”

“為什麼？”楊寧毫不退讓的直視霍雲，霍雲輕輕嘆了口氣說道：“還記得江充和劉瑾麼？我們當初不就是這樣釜底抽薪，先將他們兩個除掉，最後再剿除他們的黨羽，可是這兩個人經營多年又都老奸巨猾，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我們在追捕的過程中無法進行仔細的一一辨別，便痛下殺手，不管他們是真的還是假的，全部趕盡殺絕，在那場屠殺中，不知道有多少原本無辜善良的百姓被當做是江劉的黨羽遭到誅殺！這樣的事情，不能在現在重演！”

“都已經做過一次了，”楊寧依舊緊緊的盯著霍雲，說道：“霍大人是現在覺得後悔了？還是害怕被人視作劊子手，被後世唾罵，被口誅筆伐麼？”

“呵呵！”霍雲笑了笑，說道：“你不都說了麼？都已經做過一次了，早已經被人當做劊子手了，後世也註定了會對我們口誅筆伐，再做一次還有什麼可怕的！”

“那為什麼……”楊寧還是不太明白，只見霍雲一抬手制止他再問下去，直接解釋道：“因為我們可以不怕，那陛下呢？”他轉眼看向了皇帝，說道：“陛下到底是要做一個有道明君，還是一個殘忍嗜殺的暴君？”

楊寧垂下眼，繼續聽霍雲說下去：“我們當時之所以那麼做，是因為江充和劉瑾他們的殘暴，讓百姓怨聲載道，百姓們急需有人用雷霆手段來處置江劉二人，這到了後世的史書上，再難聽也不過是嘆息一句‘這是無可奈何的事’。”

“可是現在呢？現在已經不同了，威脅依然存在，可百姓們感覺不到，因為我們現在面對的這些人不像江劉那樣明顯，他們是躲在暗處出賣國家利益、榨取百姓財富。一旦我們依然使用過去的那種手段，我們已經做過了當然不怕，可是陛下卻也會被牽連其中，陛下現在需要豎立的形象是威嚴，是仁義，是道德，至少在百姓眼裡是這樣，那樣血腥的事情不應該再發生。”

(本章完)